沈如韞話音剛落,身旁的獄卒,便已經掏出了牢房鑰匙,作勢就要開門將她拎出去。
宋懷柔已經經歷過一次那樣的事情了,她自然也知曉沈如韞的手段。
她因為害怕,整個人身子縮了縮,可嘴上卻依舊不肯服軟,“我要你答應我,讓我平安離開京州。”
如今她已經自身難保了,母親和姐姐,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只要她自己可以順利地離開,便還會有重新開始的機會,宋懷柔想著,看向沈如韞的眼神,也越發堅定了。
沈如韞沉著臉,這一次,並未著急拒絕她的請求。
像她這樣的人,若是激怒了,怕是再也無法撬開她的嘴,從她那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總而言之,她是不可能放過宋懷柔的,口頭上的答應,也做不得什麼數,但當下卻能安撫她。
“穆弘翊給了我二叔什麼好處?”沈如韞問。
聞言,宋懷柔她眼神里閃過一絲心虛,可對上沈如韞時,她還是選擇了搖頭,“我不知道。”
“不知道?”沈如韞揮了揮手,示意獄卒,並再一次威脅宋懷柔,“既然你拿不出誠意,那我也只能用些屈打成招的法子了。”
這事宋懷柔實在是說不了……
就算沈如韞今日將她折磨死在這獄中,她也不能吐露分毫。
見她出爾反爾,不肯如實交代,沈如韞也沒了方才的耐心,面對上一世殘害自己的仇人,她實在做不到心如止水。
“看來還真是我低估了宋小姐,不過我最喜歡的,就是啃像宋小姐這樣的硬骨頭,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沈如韞莞爾一笑。
她那輕飄飄的語調里,蘊藏著無限的殺意。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很快獄卒便打開了牢房門。
常年對犯人行刑的獄卒,手勁大得出奇,隨手一拽,宋懷柔便疼得連眼淚都快要掉出來了。
此刻的她,就如同砧板上待宰的魚肉,被推搡著,一步一步,走出了監牢中。
進入刑房後,率先映入宋懷柔眼中的便是那滿牆的刑具,牆上還有不少已經干涸的血跡,一股腥臭又濃烈的血腥味,縈繞在她鼻尖。
她下意識地彎腰,干嘔了起來。
可沈如韞哪里會放過她,她一把提住了她的衣領,拽著她往刑具前走。
宋懷柔怕極了,她整個人都止不住地顫抖了起來,甚至連反抗都忘了。
此前遭受的一切,都如昨日,歷歷在目。
“宋小姐,希望待會,你的嘴,還有這麼硬。”沈如韞說著,便將宋懷柔的右手鉗住,並作勢要為她戴上鐐銬。
這一動作將宋懷柔嚇得不輕,她瑟縮著,不斷搖頭,“不要……”
“我沒有騙你,我真的不知道……”
“你還覺得我是從前那個好騙的蠢貨嗎?宋懷柔,我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若你不如實招來,那爐子里燒紅的烙鐵,馬上就會落到你這張引以為傲的臉上,我倒要瞧瞧,若你沒有了這張臉,你還……”
沈如韞的話還未說完,宋懷柔便哭著求饒︰“我說!我全都說!”
她的右手被吊在了柱子上,整個身子都能感受到那盛滿烙鐵的鐵皮爐子,散發的滾燙氣息。
光是想想,她便怕極了。
她也不敢賭,因為如今的沈如韞有這麼歹毒殘忍,她說得出,便當真做得到。
“穆弘翊他……”宋懷柔哽咽出聲,滿臉都是驚恐。
這樣冷的深秋,她額間的冷汗卻不斷地往下淌。
“他……”宋懷柔再度開口,可嗓子就像是被烈火燎過,疼得厲害,說不出話來。
她心中忍不住地想,若是穆弘翊知道她這樣說了,他會為自己保守秘密,會承認一切罪行嗎?
違抗父母之命娶她為妻都做不到的男人,真的會願意為了她,連性命也不要嗎?
沈如韞見她半晌也憋不出一個字,不由得有些煩躁,“宋懷柔,你應當知道吧,如今刑部的張大人正在提審穆弘翊,你說,若是他遭不住公堂上的重刑,將所有的罪責,都甩到你身上,並一口咬定一切都是你做的,你覺得,你還能翻身嗎?”
宋懷柔聞言,整個人都不可置信地愣住了。
沈如韞彎了彎唇,語調中帶著一絲蠱惑人心的意味,“我這可是在幫你啊。”
只有她先指認穆弘翊,她才能獲得一線生機。
她的確,打心底不相信穆弘翊。
雖然穆弘翊愛她,但絕對沒有到這種生死關頭,也會毫不猶豫選擇她的地步。
她咽了咽口水,看向沈如韞,態度異常堅定,“是他殺了你二叔,姜文林。”
沈如韞眯了眯眼楮,像是早就已經料到了宋懷柔的答案。
她听到她親口說出來,卻並沒有想象中的如釋重負。
沈如韞又問︰“在此之前,你與穆弘翊,以為他償還賭債為由,私下約見過他吧。”
宋懷柔依舊是點頭承認︰“是。”
“讓他去明月樓下毒,這個主意,是你提出來的吧。”沈如韞語氣飽含肯定。
因為如今的穆弘翊,還沒有入仕為官,也還沒有聰明到,會用借刀殺人這一招。
此話一出,宋懷柔的神情當即變得激動了,她極力否認︰“沒有!”
若說殺姜文林,這樣的罪責,認了也就認了,可雇他去明月樓下毒,這樣的事情,宋懷柔是咬死也不能認的。
如今世人皆知,明月樓中被毒害的,乃是當朝的十三皇子。
若她認下了,就算沈如韞願意遵守諾言放她平安離開,聖上也絕不會讓她活著走出京城。
孰輕孰重,她還是拎得清的。
“沈如韞,你不能因為想要救姜家,就將這樣的罪行,賴到我頭上!”
“你不肯承認也沒關系。”沈如韞說著,轉身走向了一旁燒得通紅的爐子,並隨手舉起了一塊烙鐵,“我會讓你自願開口的。”
她說著,便舉著烙鐵一步一步,緩緩走向宋懷柔。
宋懷柔被嚇得大叫了起來。
“沈如韞!你瘋了!”
“你這是屈打成招!”
“屈打成招又如何?我本就聲名狼藉,再胡作非為些,又能如何?”沈如韞勾唇,將那通紅的鐵塊逼近宋懷柔的臉。
她拼命側過頭,生怕沈如韞手一個不穩,那鐵塊便印到了自己的臉上。
自從宋家被查抄後,她便從官家小姐,淪為了人人喊打的賤奴,她沒有什麼能傍身的技巧,唯一能夠依靠的,就只有自己這張還算漂亮的臉,能成為她翻身的資本。
若是臉毀了,她從此便再無出頭之日。
沒有人會喜歡一個面容盡毀的女人。
“不要!沈如韞!住手!我求你了,我說的都是實話,我沒有騙你……”
宋懷柔已經被折磨得快要崩潰了。
“私下約見姜文林,讓他到明月樓下毒的幕後主使,是你吧,你原本是想在出獄後,報復我,可你卻一直都找不到機會向我下手,于是你便將主意打到了我二叔身上,你想通過下毒這樣的卑劣手段,搞垮姜家的生意,可誰知,那日去明月樓的,竟然會是十三皇子。”
“事後你不僅不願兌現承諾,還害怕事情泄露,便惡從膽邊生,將我二叔殘忍殺害,並拋尸河中。”沈如韞頓了頓,抬手捏住了她的下頜,問道︰“我說的對嗎,宋懷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