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趙懿竟然會如此歹毒,將沈如韞綁去那樣的地方。
他一掌重重推開了衣著華麗,卻面容蒼白的趙懿。
他內力淳厚,這一掌下去,哪怕並未使出三成的功力,卻也將趙懿震得吐了一口鮮血。
“若你再敢對她下手,別怪我翻臉無情。”傅承晏扔下這麼一句話,便沒有任何留戀地轉身走出了寶華宮。
徒留身心俱傷的趙懿,站在這無邊無際的夜色之中,被重重疊疊的宮牆困住。
她今夜身著一襲紅色紗裙,全然沒有平日里端莊典雅的公主模樣,而傅承晏決絕轉身的那一瞬間,便已經將她這麼多年來的執念,都化作了兩行血淚。
可她心中又著實暢快。
一想到沈如韞馬上就要被那些乞丐流民們玷污,她便打心底的暢快。
一個失了身子,失了名節的女人,在這個世道,連活著都是難事,如何能配得上名震朝野的傅國公?
她倒要看看,傅承晏是否真有這麼愛她,愛到連這些世俗的眼光都不在意。
……
傅承晏馬不停蹄出了宮門,直奔城郊破廟而去。
而雲欽正帶領著一支侍衛,等在了城門口,見到傅承晏後,他滿臉焦急地迎了上來,“主子,可是有沈小姐的下落了?”
傅承晏臉色鐵青,他同雲欽吩咐道︰“把人都撤回來。”
此事事關沈如韞的清白,他不能不納入考量之中。
他也無法確定,當下城郊究竟是怎樣的情況,若貿然帶了太多人去,怕是會對沈如韞不利。
雲欽見傅承晏周身的氣壓都很低,他也不便再多嘴說了,只是望著傅承晏離開的方向,他瞬間就明白了什麼……
城郊破廟!
宮里那位,居然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將沈如韞綁去了城郊。
雲欽光是想到沈如韞將會面臨的遭遇,心中便已經是一片冰涼。
他遣散了一眾侍衛,翻身上馬,折返回國公府。
他喃喃道︰“也不知雲濯怎麼樣了……”
雲欽語氣中,是掩飾不住的落寞。
……
銀鞍黑馬踏著月光,一路疾馳,出了城,這一路上皆是一幅破敗的景象,傅承晏平日里還會心酸這些流民乞丐們的處境,但今夜他卻一刻也不敢停留。
抵達那座矗立在荒郊野外的破敗廟宇時,傅承晏的心髒也忍不住地狂跳了起來。
他手中緊握著劍柄,腳下生風,朝里走去。
院子里一片荒涼,雜草叢生,殘破的佛像,在月光的照映下,顯得多了幾分詭異和陰森。
“啊!”
一道淒厲的慘叫劃破寂寥,又無邊無際的黑夜。
傅承晏心下一驚,當即朝著那間大門緊閉的房子跑了過去,動靜就是從這里傳出來的,他抬腳重重踹向那飽經風霜,脆弱得根本抵擋不住任何攻擊的門板。
隨著他的動作,門板應聲倒地,掀起一陣塵埃。
屋子里的人,在听到動靜後,皆是一愣。
傅承晏手持長劍,逆光而立,踩著門板,一步一步走進了暗淡無光的屋子里,如同嗜殺的鬼魅。
沈如韞被繚繞的灰塵嗆得眯起眼楮咳嗽了起來,待一切歸于寂靜後,她這才看清來人!
“傅承晏!你終于來救我了!”她語氣里染上了哭腔,起身奮不顧身地朝著他跑去,並一把抱住了他。
傅承晏︰???
望著撲在自己懷里低聲啜泣的女子,傅承晏有一瞬的怔愣。
這怎麼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樣?
他借著微弱的月光,定楮一看,只見屋子里的三人,被綁得嚴嚴實實,個個鼻青臉腫,嘴里都塞上了布團子。
而沈如韞,裙角微髒。
傅承晏怔了幾秒後,不可置信地問︰“你綁的?”
沈如韞驕傲地點了點頭,像是想要討乖的小貓,頗為得意地挑起了下巴,“怎麼樣?是不是綁得還不錯?”
“嗯,很厲害。”傅承晏由衷夸贊道,眼神中也不由得多了幾分欣賞。
“當時雲濯被人重傷,昏死了過去,我原本是想要自救的,但那名刺客沒有給我任何機會,就將我迷暈了,我再醒來的時候,其實一開始我是很害怕的,但我意外發現,我的腰帶里,居然有一個小藥瓶。”
那是雲濯塞給她的。
于是她計上心頭,好言好語勸這三人為她松綁,而後便找準了時機,將藥瓶里的迷藥撒向了他們。
將他們迷暈後,她這才將人給綁了起來。
當然,她一個弱女子,光是做這些,就已經幾乎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氣。
她原本是想要從他們口中問出究竟是什麼人想要害她,結果她才剛把人給揍了一頓,還沒來得及好好審他們一番,傅承晏就來了。
沈如韞有些焦急地問︰“你是怎麼找到這來的?雲濯怎麼樣了?他為了保護我,被人刺穿了胸膛!他還活著嗎?”
傅承晏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胛,寬慰道︰“他已經回國公府了,請了大夫為他治傷。”
沈如韞眼底的自責之色難掩。
雲濯才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在她眼中,與孩童無異,而現在他卻為了保護自己,差點丟了性命。
這讓沈如韞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愧疚,但這種情緒並未左右她太久,很快她就將矛頭對準了角落里被綁起來的三人,只要從他們口中問出來了幕後想要對她下手之人,就可以替雲濯報那一劍之仇了!
她扯了扯傅承晏的衣擺,輕聲說道︰“我方才原本是想要審問他們,受何人指使,然後你就來救我了!”
傅承晏眸光一凜,看向那三人的目光,簡直像是淬了毒,但轉頭對上沈如韞時,又溫柔了不少,他微微頷首,“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帶你回去,會有人來將他們帶回去審訊。”
沈如韞乖巧地點了點頭,應聲道︰“好。”
她跟在傅承晏身後,走出了破廟,見到院子外正低著頭在吃草的馬匹後,她扭頭,看向傅承晏,問道︰“我們怎麼回去?”
傅承晏輕笑了一聲,語氣淡淡道︰“自然是你我共乘一騎。”
他說著,利落地翻身上馬,在月光下,身姿挺拔秀頎,面容朗若清月,長眉微挑,神情冷漠,如鴉羽般濃密縴長的睫毛下,是一雙秋水盈盈的眸子。
一襲湖水色輕衫在月光籠罩下縴塵不染,映得他眸中寒色皎皎。
他朝著她虛虛投去一道探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卻似惹起了一穹烈火。
沈如韞率先移開了視線,半開著玩笑道︰“我還以為傅國公要為我牽馬。”
傅承晏朝她伸出了手,“這樣不是顯得我們更為親密?”
沈如韞無話可說,但她經過這麼一番折騰,的確已經累到體力不支了,光憑自己這兩條腿走回去,還不知得到什麼時候。
她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主動地握上了傅承晏伸過來的手,借著他的力氣,也坐到了馬背上。
掌心的肌膚相貼,溫熱的觸感在一瞬間便迅速地傳遞至全身,沈如韞下意識地顫了一下,心髒也越跳越快。
隨著他甩起韁繩,耳側也傳來呼嘯的夜風。
她坐在傅承晏懷中,一雙有力的臂膀,從兩側緊緊地環著她,而身後是滾燙又無比堅硬的胸膛。
沈如韞呼吸清淺,但他強有力的心跳聲,卻隔著胸腔,幾乎與她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