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韞這一番話,無疑是將一向高傲的沈清薇最為在意的尊嚴,按在地上踩,她最恨的就是自己分明任何方面都不比沈如韞差,可偏偏,她卻霸佔了自己最想要的嫡女身份。
京中的貴女們慣會拜高踩低,只因她不是嫡女,便處處低人一等。
雖然她嘴上說著不在意,可嫡女的身份,卻始終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如今沈如韞不僅將這根刺往她心窩子里扎得更深了,甚至還毫不客氣地捅了幾刀。
但她此刻更為在意的是自己那刺痛不堪的臉頰,一壺滾燙的熱茶澆在她頭上,沒有一滴浪費。
這會沈清薇的臉紅腫得如同豬頭,原本白皙的肌膚很快就長了水泡,在搖曳的燭火下,那些水泡透著光,卻又像皮囊下有蟲子在蠕動。
光是瞧著,便惡心極了。
沈清薇整個人跌倒在地,喉間溢出撕心裂肺的淒厲慘叫。
而這叫聲很快就吸引了談完正事,從書房出來的沈時序。
他命管家將人從後門送走後,便馬不停蹄趕到了前廳。
只見桌上的茶壺早已摔到了地上,碎成無數四分五裂的瓷片,而原本妝容精致的沈清薇,此刻跌坐在地,雙眼緊閉,頭上和臉上都掛著泡開的茶葉,在這樣冷的天,頭頂在不斷地冒著熱氣。
這副模樣,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與那個平日里為他長臉的女兒,簡直是兩副面孔。
而沈如韞,此刻正一絲不苟地站在她身旁,眼底的譏諷和不屑,讓她多了幾分冷漠和疏離。
沈時序還沒走過去,沈清薇便率先發現了他的身影,她痛哭著,朝著沈時序走過去,大抵是太疼了,她的眼楮也被燙得紅腫一片,連路都看不清了,沖過去同沈時序告狀時,還摔了一跤。
“爹,我只是想要勸姐姐留下,她不僅對女兒惡語相向,還動手打我,爹你要為我做主啊!”
沈清薇此刻孤立無援,她再一次朝著沈時序伸出了手,但意料之內的,並未得到沈時序的心疼和關心。
面對沈清薇伸出的手,他不著痕跡地躲開了。
骯髒愚蠢又丟人現眼的東西。
一旁的沈如韞看著這一切,只覺得好笑。
沈時序是不是忘了,他先前可是很寶貝沈如韞這個女兒的,畢竟之前,她還能在一眾貴女們面前,憑借著她那還算出眾的琴技,為沈時序掙得幾分薄面,可如今沈時序卻過河拆橋,對沈清薇嫌棄到了這樣的地步。
“帶二小姐回房,去佛堂將夫人請回來,再去找個大夫來好好醫治。”沈時序聲線冰冷,毫無情緒的吩咐道。
仿佛在他面前受傷的不是他的女兒。
沈清薇被下人們帶走時,路過沈如韞,她惡狠狠地咒罵道︰“沈如韞!你不得好死!”
這樣的話,令本就對沈清薇心生不滿的沈時序越發眉頭緊擰,他下令︰“趕緊帶下去。”
待所有人都離開後,前廳又恢復了寂靜。
沈時序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指責,“再怎麼說,薇兒也畢竟是你的妹妹,你是姐姐,怎麼能對她下這麼重的手,若是毀容了可怎麼辦?”
這樣的話,這幾年來沈如韞已經听過無數次了。
但她知道,沈時序如今心中的那桿秤,已經不再如從前那般,偏向劉淑儀了。
因為若換做從前,她對沈清薇下這麼重的手,她必然是少不了家法伺候,甚至還會因此,被關禁閉。
可如今,沈時序居然只是口頭數落她。
甚至她在意的重點,只是擔心沈清薇會毀容。
沈如韞如今算是明白了,無論是她,還是沈清薇,都沒有贏。
她們在沈時序的眼里,都是待價而沽的商品,是他往上爬用來蹬腳的助力。
她們唯一的作用,就是嫁一個好人家。
而沈時序之所以會對她這樣的行為輕輕放下,只是因為她如今,比沈清薇更加有用。
因為她,成了傅承晏的心上人。
想到這,沈如韞只覺得心中翻涌,晚膳吃過的食物,此刻都被惡心得想要吐出來。
她不想再繼續待下去了。
……
國公府。
雲欽將一塊切割整齊,只有一半的玉佩雙手奉上,遞到了傅承晏手中。
“查到了沒有?”傅承晏問。
雲欽當即跪了下來,“主子恕罪,暫時還未查到任何線索。”
“我好像在哪見過……”他說著,從傅承晏手中接過了半枚玉佩,仔細地觀摩了起來。
但看他這麼認真的模樣,他也懶得往他身上潑涼水了。
經他這麼一說,傅承晏也頓時覺得有幾分像了。
在還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傅承晏並沒有回答他。
“說不定,是那個死者拿捏了對方什麼把柄。”雲欽一本正經地加入了分析,“他親自去見他,然後兩人沒談攏,這個玉佩和扳指的主人,害怕秘密泄露,就將他給殺了。”
“既然如此,那這扳指的主人,應當也是個有些權勢的大官,他難道不能殺人埋尸嗎?難道有人會掘地三尺去找尸體嗎?他偏要將尸體拋入護城河中,你不覺得,這麼做太草率了嗎?”
“拋尸入河,過不了多久,尸體浮腫便會浮出水面,就算毀了尸體的面容,只要盤查失蹤人口,照樣會被發現死者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