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能去哪,不就是賭坊嗎!”朱翠翠說起這個嗜賭的小叔子,便滿臉鄙夷。
一開始沈如韞也是這麼想的,畢竟姜文林也就這麼點愛好了。
可傅承晏派出去的人,卻都稱沒有找到姜文林,一位平日里與姜文林交好的賭友還告訴雲欽,已經三四日沒有見過姜文林了。
也就是說自明月樓出事後,姜文林便失蹤了。
但眾人都沒有將此當回事,畢竟他夜不歸宿也是常有的事。
可如今這個關鍵時候,未免也太離奇了些。
“他是出什麼事了嗎?”姜福的媳婦甦心蘭問道。
沈如韞對這位三嬸的印象極深,這幾次見面,她總是很安靜,臉上也總是掛著一抹淡淡的幽傷,但眉眼之間,又透著一股莫名的堅韌。
他們都在擔心自己會不會被姜泠月牽連,心懷鬼胎想要多分些家產,只有她永遠都是那麼安靜,不爭不搶,仿佛一株生于空谷的蘭花,沒有什麼能激起她的情緒。
可就是這麼一個安靜內斂的人,會在听到姜文林失蹤時,表現出反常的神情。
甦心蘭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剛才說錯話了。
她又連忙恢復了一貫的神色。
可她越是想要極力遮掩什麼,就越發將自己的秘密明晃晃地露了出來。
不僅沈如韞覺察到了異常,就連姜福也反應過來了。
他臉色鐵青,濃密的劍眉緊蹙著,拽著甦心蘭的手腕,壓低了嗓音質問道︰“你管他做什麼?”
面對姜福的動作,甦心蘭甚至都不願掙扎,她垂著眸子,唇瓣緊抿,並未言語。
這一舉動,很明顯地觸怒了姜福。
這也讓沈如韞更加堅信,她那好二叔和三嬸之間,一定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盡管如此,她還是想要給甦心蘭留幾分顏面。
她側過頭,同正端著茶盞,不緊不慢品著茶的傅承晏眨了眨眼楮,傅承晏故意裝作不明白的樣子,看著她不斷朝自己使眼色。
等雲欽將院子里的其他人都帶著後,沈如韞再度開口,將方才的問題,重新同甦心蘭復述了一遍︰“三嬸,你知道二叔的去向嗎?”
她眸光冰冷,如同吐著信子的毒蛇,攀上了甦心蘭的身體,並在不斷地收緊尾骨,妄圖將她徹底地勒死。
甦心蘭很顯然被嚇了一跳,但她情緒控制得非常好,只搖頭淡淡說道︰“我不知道。”
“二叔失蹤之前,見過你吧,三嬸,你真的不肯跟我說實話嗎?”沈如韞的聲音不復先前的溫柔,多了幾分審訊的壓迫感。
甦心蘭依舊咬牙堅持,“我與你說的句句屬實。”
“是嗎?”沈如韞笑了笑,但笑意卻不達眼底,“三嬸,你應當知道今日跟著我一同過來的那位大人是什麼身份吧。”
甦心蘭愣了一瞬,隨後便想起了這些天來,她听到的一些傳聞。
自沈如韞與穆家公子退婚後,她便與當朝權勢滔天的傅國公攪在了一起。
想來今日陪她一同前來的那位,就是傳聞中的傅國公了。
“若他查到三嬸你沒有說實話,那我也不敢保證,三叔會不會知情了。”沈如韞語氣輕飄飄的,卻滿含威脅的意味。
其實她並不願意用這樣的方式來和甦心蘭交談,但姜文林在這個案子中太重要了,只要能找到他,許多她沒有頭緒的麻煩,都能夠迎刃而解了。
甦心蘭必須得跟她說實話。
“我確實沒有見過他。”甦心蘭閉了閉眼,嘆息一聲後,又繼續說道︰“我和他最後一次見面,是五日前。”
“他說他賭輸了錢,求我給他銀子,他平日里每次找我,都是為了要錢,但你也知道,你三叔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最是斤斤計較,我手中並沒有多少銀子。”甦心蘭說著,語氣也哽咽了起來,全然不復先前的淡然鎮定。
沈如韞抓住了關鍵點,她問︰“他找你要多少銀子?”
“他讓我湊三千兩給他。”甦心蘭如實相告。
“什麼?”沈如韞拔高了音量,不可置信地說道,“三千兩可不是個小數目!”
甦心蘭點了點頭,“我勸過他的,讓他以後不要再沉迷賭錢了,可他根本就不願意听我的勸誡,他沒從我這拿到錢,與我大吵一架便離開了。”
無法從甦心蘭這里得到銀子,于是他便去了明月樓。
以祖母病重為借口支開了姜泠月,試圖將近段時間來酒樓的營收偷走,去填補他欠下的賭債。
這一點沈如韞疏漏了。
她那日與雲苓潛入酒樓時,沒有檢查銀票都還在不在。
因此她無法判斷姜文林當日離開明月樓後,到底是何去向。
若是沒有拿銀子,他消失的這麼幾日,或許是被賭坊追債的人給綁了去,可這幾日她也並未收到什麼消息,讓姜家準備贖金贖人。
若拿了銀子,填補了賭債的窟窿,要麼他就是怕回家遭到責罰,躲去了哪個角落,要麼就得做更壞的打算了……
姜文林並未得手,但有人想要對十三皇子下毒手,于是找上了正缺錢的確姜文林,他被雇為了這幕後操刀之人投毒的凶手。
事成之後,他想要拿錢走人,卻被對方殺人滅口了……
沈如韞只覺得腦子里混亂得厲害。
若如她所猜想的那樣,那這局便成了死局。
哪怕她求得了聖上的恩準,審理此案的張大人,依舊是沈時序的門生,她不敢保證,這其中沒有任何沈時序的勢力攪局。
“文林他是不是……”剩下的話,甦心蘭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了,但她眼尾卻被泛起的一層水霧燙得多了一抹紅暈。
沈如韞不知該如何回答她,但事已至此,她也大抵明白了甦心蘭和姜文林之間的關系。
她張了張嘴,囁嚅了一番,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能說出口。
見她欲言又止,甦心蘭自嘲一笑,“你是不是要罵我**,不守婦道,居然連夫兄都勾引?”
沈如韞頓時啞口無言。
她方才剛覺察到時,的確有些難以接受,但她此前便听說過一些傳聞,只是真假不得而知。
但現在看來,真假似乎也沒有那麼重要了。
在沈如韞心里,無論是二叔還是三叔,都配不上甦心蘭。
“三嬸,若你想與三叔和離,我可以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