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有人嗓門喊得大聲,驚醒了在房屋內的其他人。
不一會兒。
每家每戶都聞聲沖了出來,看到鐘黎和陳依依兩人,都臉露驚喜,迫不及待的就圍了上來。
這些村民的面龐顯得格外瘦削,每個人的雙眼都是深淺不一的凹陷在眼窩中,他們皮膚暗淡,臉頰透著憔悴。
在這悶熱時段,他們怪異的每個人身上都穿著厚厚的粗布麻衣,一層披著又一層,顯得兩條腿彷如兩根麻桿。
凹陷眼窩的瞳孔像是在凝視深淵般,透著莫名的陰森看著鐘黎和陳依依兩人。
即使是在溫暖的光照下,村民的身上似籠罩著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陰霾。
就鐘黎的金色瞳孔下,能清晰的看到每個村民的身上都纏繞著一縷非常微弱的黑氣。
而落到陳依依的眼中。
她看著圍攏過來的不是一個個活生生的村民。
——而是一團團糾纏不休的深寒怨念。
在陳依依的感官中,這些村民都仿佛有著另外一副面孔。
猙獰而扭曲,陰森而冷酷。
察覺到這些的她,心中頓時涌起了不詳的預感。
面目清秀的她臉色漸漸覆蓋上了一層陰翳。
在陽光的照射下,她小麥色的膚色逐漸呈現死尸一般的慘白色,一雙清澈黑瞳也莫名有了冰冷的深邃。
暖陽光照下,不知何時,涌起了一陣冷冽的寒風。
讓圍籠上來的眾多村民齊刷刷的打了個寒顫。
感受到莫名寒意的村民都紛紛停了下來,有些驚疑不定的面面相覷。
就在此時。
一個沙啞略帶顫抖的聲音打破了紛雜︰“你...是陳依依?”
說話的是一個看起來年紀頗大的老人,臉色布滿了溝壑的皺紋,身體佝僂,卻隱隱能看到他腹部的衣服處有些鼓脹。
他看向陳依依,渾濁的眼中帶著一絲不確定,臉頰卻涌現起了驚懼,無法相信當初那個被他們親手埋葬的少女會再次出現。
他是大源村的村長。
此話一出。
周遭的村民瞬間宛如炸了鍋般,紛紛沒了方才的熱情,面露惶恐推搡著後退。
“怎麼...可能。”
“那丫頭不是死了嗎?”
“眼前這這姑娘...”
“這是...鬼?!”
“嘶——”
十年歲月,本已模糊的記憶逐漸在村民的腦海中涌現。
記憶深處那張模糊清秀的面孔緩緩地清晰了起來,漸漸與眼前少女的面容重合。
霎時間。
微熹的陽光照射下,大源村上空驀地出現了一團陰雲籠罩,遮掩半邊天空,擋住了落下的光亮。
一陣陰冷寒風徐徐吹起,樹林枝葉搖擺,寧靜的林間響起一陣嘩啦啦聲響。
鐘黎漠然看著周圍村民的惶恐的臉色,又看了下旁邊臉頰埋在陰翳下的少女。
“村長,我的爹娘呢?”
少女冷冷的話語清晰的在村民耳中響起,猶如寒氣繞耳,直傳眾人心底。
那村長卻沒回應,咬了咬牙,看著周圍後退的村民,他鼓起勇氣,對著後退的村民大吼道︰
“我們那麼多人,就算是鬼,人氣足,沖也能把她給沖散,更何況,她不一定就是那死去的丫頭!而且你們又能退到哪里去?!”
言罷,村長卻是把手伸到了腹部鼓脹的衣服內。
鐘黎眸子微眯,注意到村長的小動作。
周圍村民听到村長的吼聲,面色一陣變化,似乎被村長的話語激起了什麼回憶,後退的腳步停了下來,惶恐的神色變得陰沉不定,目光森森的看向陳依依。
“我——”
一陣冰冷邪風吹拂而動,在大源村內盤旋,吹起了陳依依的鬢角,露出了那陰霾下蒼白的面容,凜冽的嗓音帶著幽幽響起。
“我的爹娘到底在哪!?”
村長渾濁的目光閃爍不定,神情透著惶恐,顫抖著聲音出聲道︰“依依,畢竟人鬼殊途,你貿然進村,會害了自己和村子的。”
陳依依眼中黑瞳有著寒意溢出,面無表情的看著村長︰“哦?只要村長你告訴我爹娘在哪,我立馬離開。”
村長身子一顫,強作鎮定,眼珠子微微轉動,神情透著悲傷道︰“他們......他們死了。”
聞言,陳依依瘦弱的身子猛地一震,她的心仿佛被重錘擊中,整個人搖搖欲墜,黑色瞳孔驟然收縮。
“死了?怎麼會...怎麼死的!?”
雖有預兆,但她完全沒預料到是這般結果!
村長避開了陳依依的目光,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絲哽咽︰
“幾年前,村長生了一場瘟疫,村子很多人都沒熬過來,你的爹娘...也沒能逃過。”
陳依依眼中黑瞳寒意更甚,目光落在村長身上,只有她能看到,一抹惡意的謊言在村長身上縈繞著,眸子森冷無比直視村長︰
“我護著村子一年四季如春,你個賊老鬼都沒死,我爹娘怎會死!你當我是三歲孩童好騙!?”
陳依依身上鬼氣驟然翻涌,周圍空氣溫度下降,淒冷如鬼音繞耳聲響起。
“說!我爹娘到底是怎麼死的!”
青天白日下,陰風陣陣,村民一股森寒之感襲來,就算身上有著厚厚的粗布麻衣,他們也能感到全身寒意入體。
他們顫抖著唇,沒有一個人回復陳依依的話。
因為他們回答不了。
他們也不敢回答。
陳依依眼中黑瞳寒意,冷冽如冰,掃視了一圈在場的村民。
見沒人回答她的問題。
村長感受到陳依依身上的鬼氣,臉上的驚恐更甚,他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手伸到了腹部衣服內,結結巴巴地解釋道︰“依依,我...我沒有騙你,你爹娘真的是因為那場瘟疫才...才去世的。村子里的其他人都可以作證!”
陳依依卻根本不信他鬼話,慘白的素手緩緩抬起,對準前方的村長老人正要伸出。
見她完全不為所動,村長一咬牙,猛地從腹中掏出一個貼著黃紙符 的玻璃罐子,而罐子內,赫然有一顆緩緩跳動著的心髒。
他舉起對著陳依依猙獰臉色聲厲內荏︰
“不許動,你看——”
村長話音未落,眼前一花,他手中忽的一輕,他嘴上的話瞬間僵住了,渾濁的目光瞥到了自己手上空蕩蕩的。
剛掏出的罐子哪里還有影。
他溝壑般皺紋的面孔抑制不住的揚起恐懼,渾濁的眼瞳顫栗看向陳依依旁的那個高大之人的手上。
不知道何時那人手上正捧著一個貼著一張黃紙符 的玻璃罐子。
看到那十年來一直貼身存放的玻璃罐子被奪走,村長神情瞬間沒血色。
“噗通。”
村長老人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整個身體宛如泄了氣般,面如死灰。
陳依依神情一變,轉眸看向鐘黎手中的玻璃罐子。
隨著那心髒的跳動,陳依依清晰感覺到自身本早已失去的心跳聲,忽然有了動靜。
周圍的村民見到鐘黎手上的玻璃罐子,一個個都神情大變。
隨著村長的喪氣一跪,那跪地的聲響敲擊在了所有村民的心中,有些個村民像是想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失了魂的就撞破人群,朝著外沖出。
異變驟然突起。
“噗嗤!”
鐘黎神情赫然一變,金色眸子一凝。
只見,那幾個撞破人群想跑遠的村民,胸前被一根粗壯仿若蟒蛇的老樹根扎穿。
老樹根隨著村民胸前的血液流淌在其上,那血液滲入老樹根中,似血管般蠕動吸收著村民的血液。
轉眼間。
那些被扎穿的村民被吸干了般,變成一張干癟的人皮。
村子中央的老樹緩緩把蟒蛇般的老樹根收回。
老樹不高,只有枯枝沒有樹葉,寒風吹動,樹枝微微搖曳,在上空陰雲的籠罩下,宛如鬼物張牙舞爪。
眼見幾人變成一張張干癟的人皮,周圍的村民霎那間臉色慘白一片。
一些本還想逃跑的村民全部停下了自己的腳步,神色慘白又臉色惶惶。
相互間擠在了一起,顫抖著身子。
目光在陳依依和老樹間來回轉動。
鐘黎眸子落在那顆老樹上,眼中帶著思索,伸手卻把手中玻璃罐上的一紙符 撕破,便遞給了旁邊的陳依依。
陳依依面無表情,對于老樹的異動並沒有反應,只是把玻璃罐子接了過來,她素手直接穿過了玻璃罐,指尖點在了里面的心髒。
那顆心髒化作一縷輕煙消失在眼前。
陳依依頓感身心涌起一陣充實的心安。
“陳依依你不是要找你的爹娘嗎!”
慘白了臉色的村長,余光也瞥到了後面老樹的動作,神情帶著詭異陰仄仄對著陳依依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