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
當盧文虎快速趕來宗相府，見到盧照靜的時候，還不等他行禮問候，盧照靜接下來的一句話，便是讓他的面色瞬間一變。
“崔俊他們，看樣子是要動手了！”
“什麼？！"
盧文虎虎目一瞪，難以置信的驚呼︰“就憑他們？他們難道真的覺得，就他們那點實力，反了之後難道還能活下來？”
盧照靜搖搖頭︰“心有反意的人，豈會在乎這些，而且......”
他頓了頓，將此刻桌面上幾份文書遞了過去。
“他們若是再不反，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去年老夫得了朝廷之名，對平壤道施行吏治改革，加大平民出身的官吏的比例，尤其是如城衛軍這樣的位置。”
“而今朝堂那邊更是已經將官員任命和一些調任的官員名單送來了，如今若是不動手，再過一兩個月......”
之後的話他沒有再說，但意思卻已經非常明白了。
他疲憊的嘆息一聲，目光復雜的落在了此刻盧文虎的身上。
“文虎，此事絕對不能發生，若是崔俊他們真的動了手，那對于那位殿下而言，我等世家就沒有必要區分什麼謀反和未曾謀反了！”
盧文虎深吸一口氣︰“伯父，您說吧，應該怎麼做？”
......
“什麼？！對崔盧李三姓動手？這......”
鄭午陽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神色肅穆，身旁還站著錦衣衛千戶崔孝國的二哥王青雲。
“這是誰的命令？”
王青雲看著他，卻一言不發。
然而，被王青雲和崔孝國兩人冷冷的目光注視著，鄭午陽此刻哪里還不清楚，不由緊張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此事當初你我被一同調來這遼東道，還賜予高官的那一刻，你就應該明白，世間之事必定要自我等世家之手結束！三弟，你父親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這也是救你父親的機會！”
王青雲冷冷說道。
“那大哥呢！平壤道如今的宗相盧照靜，並未有反意，你應該是知道的，大哥他這個人更不可能謀反......”
“但他也沒能制止如今平壤道謀反！”
一旁，崔孝國一聲厲喝。
他任職遼東道和平壤道錦衣衛管事已經有一年多，對于盧文虎、王青雲和鄭午陽三人之間的關系也是一清二楚。
但，三兄弟之中，若是說鄭午陽還至少能夠分得清自己的立場的話。
那個盧文虎，就是一個個純純的蠢貨！
而且還是點不醒的那種。
範陽盧氏，自始至終就一直在他的心中第一位。
這在出身博陵崔氏旁系，但卻在當年博陵崔氏謀反的時候，大義滅親，以朝廷和皇室為第一位的崔孝國看來，無異于是世上最不值得同情的人。
他一手按在腰間繡春刀上。
眸光帶著凶狠，冰寒的凝視著鄭午陽︰“鄭司馬，還請你至少清楚一點，你吃的俸祿乃是民脂民膏，你穿得官袍乃是當今殿下所賜！”
“如今天下大治，便是如販夫走卒之子女亦可讀書識字，入朝為官，我等武人一身武藝韜略，亦可得朝廷賞識，任人唯賢！”
“此等大治之世，于世家之流何言？崔某曾為博陵崔氏旁系，于族中地位不及你鄭公子嫡系之高，然依舊將世家上下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世家不滅！天下不安！”
這更是一個激進派，而且還是手刃過自己親族的激進派！
便是冷酷堅毅如王青雲，听著此刻對方針對鄭午陽的咆哮斥責，嘴角也是不由不自然的抽動兩下。
世家......他太原王氏也還是世家呢。
更還是曾經的五姓七望。
但此刻面對對方緩緩轉過來的目光，王青雲也不得不深以為然的認真點頭。
“三弟，崔千戶所言不錯，我等雖為世家出身，但需得明白，社稷為先，親族次之，家父也曾不止一次提點，若有一日他老人家于國變節，我當親手刃之！”
鄭午陽︰“......”
他糾結半晌，最終面對兩人灼灼的目光，也不得不咬牙點頭。
“我听二哥你的！”
盡管內心依舊有著幾分歉疚，但正如二哥王青雲所說，滎陽鄭氏如今犯了大錯，正是需要一件功勞予以補救。
他只能在心中祈禱，自己那個總是一根筋的大哥盧文虎，能夠分得清主次。
崔俊他們的動作很快。
畢竟是傳承了千年的龐大世家，便是周邊跟隨他們一同逃到平壤道的擁躉們，也皆有著數代的積累，在民間百姓們眼中，也盡是高門大戶。
本來心中還同樣存在幾分顧慮的一眾世家成員，在得知了江南道和淮南道兩地的情況之後，皆是毫不猶豫的動員起了全族的青壯和僕從。
平壤城、安市城、龜鶴城......
幾乎是在同一天的時間，平壤道各大重要城池，紛紛在城頭舉起了一個書寫有“隋”字大旗。
反唐復隋！
平壤城中，一場激烈的廝殺自範陽盧氏麾下的守軍以及崔俊為首的一眾世家之列展開。
“殺！殺了盧照靜這個老賊！我等累耗至此，皆賴此惡賊！”
崔俊猙獰大吼著，身著戰甲，竟也有不俗的武藝傍身。
此刻沖鋒在最前面，一手持盾，一手握刀。
身後，趙郡李氏、清河崔氏，以及兩家麾下如魏州齊氏、定州羅氏之輩皆緊緊跟隨，放眼望去，叛軍竟個個著甲，人人提刀。
而且看其中悍勇之輩，明顯也都是操演長久的悍卒。
盧照靜被人架著，從宗相府之中沖出，隔著人群看著這些發了瘋般的世家成員，目眥欲裂。
“糊涂！你們糊涂啊！！！”
他這邊才剛剛來得及調動兵力，剛準備讓盧文虎帶人將崔俊等人拿下。
誰曾想，這些瘋子竟然動作比他想象的還要快。
“伯父，快走！快，速速出城！”
盧文虎臉上濺著血，手中一桿陌刀不斷揮舞，恐怖的威勢硬是帶著人數劣勢的盧氏眾人，抵擋住了崔俊等人第一波的沖擊。
他好似一頭被激怒的浴血猛虎，雙目通紅的瞪著面前的崔俊等人。
“爾等連起事的名頭都站不住腳，豈敢謀反作亂！”
“莫不是想要被舉族斬首！”
崔俊卻是同樣面目猙獰。
“當他李唐逼得我等背井離鄉的那一刻，我等便早沒了退路，如今也就你這個蠢貨，還信了那盧照靜那斷脊老狗的蠢話！”
“我等不反難道就能活？！”
“放箭！絕不能讓盧照靜那廝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