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河東道大同,自然不是一個多麼適合養殖戰馬的地方。
但如今在大唐消滅了東突厥,並且使得突厥族百姓誠心歸附大唐,並且紫花苜蓿的大規模種植,更是讓大同也具備了不錯的養殖環境。
穿過白登山,一片清新的曠野氣息,便隨著那一眼望去都綠油油的草地的出現,不可避免的傳入到了幾人的鼻腔之中。
李世民不由深吸了一口氣。
“這麼多年,朕還是頭一次來到這邊,想當初朕領兵的時候,這邊還是頡利那老賊的地盤.......茫茫蒼天接碧海,牛羊斑斑似雲團。”
哦呦∼貞觀皇帝陛下還即興作詩起來了。
李承乾憋著笑,手中馬鞭遙遙朝著遠處一大片有著高高旗幟升起,四周更是布滿了柵欄的地方。
那是一處蒞臨一片大草坡之下,營建而成的養馬場。
順著李承乾馬鞭所指的方向看去,眾人稍稍定楮,緊接著便遠遠的能夠感受到腳下地面的奔騰之感。
“轟隆隆隆......”
那是大群大群戰馬在奔騰的聲音。
李孝恭和李道宗兩人不由本能的驅使著胯下戰馬,來到了李世民和李承乾兩人左右。
不過下一刻。
那高高豎起,正在風中獵獵作響,好似一根直指蒼穹的馬鞭的旗桿頂端,與那高高草坡相齊的方向,忽而奔騰出來一頭又一頭神駿的戰馬。
馬鬃飛舞,應該是剛剛從附近河水洗禮歸來的戰馬身上,似乎還隱隱能看到幾分油亮的水光.......
“這,這戰馬.......”
李世民天策上將,本就是好馬之人。
或者說,這個時代的男人,就如同後世的男人沒有不愛車的一般,根本就沒有不愛馬匹的。
不等李承乾說什麼,李世民便是猛地一揚馬鞭。
“駕!”
胯下後世昭陵六駿之一的什伐赤,瞬間奔騰而出。
李承乾也是急忙驅使胯下白蹄烏,瞬間跟上。
臨近那幾乎可以說,佔據著一片草原和低矮山巒的馬場,遠遠的便已經有錦衣衛和唐軍在此守候。
明顯是事先接到通知的他們,面對沖進馬場的李世民等人,沒有任何阻攔的動作。
李世民眼中滿是激動和興奮之色。
隨著距離這群戰馬越來越近,他看得也是越發清楚。
“好馬,好馬啊!這......這些皆是上等的戰馬啊!”
一般來說,古代人口中的戰馬,基本上都是特指公馬,尤其是去勢之後的公馬本身性格更加可控,且耐力和體格也更加健碩。
但李世民看著那差不多在馬群之中,佔據半數的母馬,一個個竟也都是那般膘肥體壯,神駿不凡,讓他笑得合不攏嘴。
竟是騎著胯下什伐赤,跟隨在這馬群左右。
臨近的人們,還能清晰的從那奔騰之聲中,听到“好馬兒,好馬兒”的贊嘆聲。
“殿下,您這是從哪里搞來的戰馬?看樣子品種似乎還頗為不凡?”
李道宗驚訝的瞪大眼楮。
李承乾淡淡一笑。
“呵呵,鎮北道再往北,錦衣衛搜羅了好幾圈,看樣子就只有這麼一群.......”
蒙古馬這個時期其實就已經存在了,但本身卻沒有構成太大的規模,大唐主要戰馬還是傳統意義上的中原馬,以及漢時期傳入的烏孫馬。
而突厥人裝備的也是比蒙古馬更加強壯,更適合騎兵正面交鋒的突厥馬。
“這些馬孤取名為蒙古馬,比突厥馬更加擅長長途奔襲,且比青海驄更加容易養活和繁衍,有了蒙古馬的加入,我大唐騎兵今後也能長途奔襲到更遠的地方了。”
听這位開疆狂人太子這般說,李道宗和李孝恭不由對視一眼。
很顯然。
這位殿下又是在準備戰爭了。
並且看這個大張旗鼓的架勢......下一次保不齊大唐的旗幟要插到距離本土多遠的地方呢。
“下官安赤,參見皇帝陛下,參見太子殿下!”
一名穿著大唐官服,但卻是一副標準突厥族長相的男子,快步從馬場之中跑了出來。
身後還跟隨著十幾名明顯是馬場管理人員的手下。
見到李承乾和李世民兩人,好像是太過于激動,整個人腳下被一個草坑一絆,當場滑跪到了李承乾的面前。
彭赤一張臉瞬間漲紅了。
安赤這個名字,乃是他的部族姓氏漢化之後,他給自己改的新名字,畢竟如今的他已經通過考核,成為了一名在大唐長安記錄在冊的官員。
突厥族的名字可以保留,但漢化的名字也要有。
“臣,臣......”
好不容易見到了尊貴的太子和皇帝陛下,自己竟然出了這麼大的丑,讓彭赤原本準備好的漢話瞬間被大腦忘記的一干二淨。
就這麼呆呆的仰望著戰馬之上,好似和太陽融為一體的太子李承乾。
好在他身後的一名,鎮北道九原城劃分給他的唐人吏員反應的快,趕忙上前拱手行禮。
“下官史策,參見太子殿下,這位乃是白登山皇家養馬場主事,彭赤,突厥族,漢名安赤。”
聞言,李承乾輕輕頷首。
“哈哈哈,好了起來吧,今後既然是這里的主事了,還是要穩重些......”
彭赤臊紅了臉,不過也趕忙行禮過後,在一旁史策的拉扯攙扶下,爬了起來。
他看著此刻比當年在雁門關殺得頡利和突利他們大敗的時候,還要耀眼百倍的太子李承乾,眼中滿是狂熱和激動。
“殿下,臣,臣當年在雁門關下,曾經親眼看到過您......臣還跟您一起追殺過頡利和突利那幫狗雜碎!”
“哦?你是突厥狼騎成員?”李承乾不由露出驚訝之色,隨後卻又蹙眉。
“怎麼好好的突厥狼騎兵不干了,來養馬了?可是在軍中有人刁難你?”
盡管還未多說什麼,那李承乾那冷了幾分的語氣,卻是讓彭赤緊張的內心,愈發的激動火熱起來,他明白,若是他真的被人刁難,今日太子知曉了,定是會為他討回一個公道。
他趕忙連連擺手。
“不不不,殿下,臣是領了戰功,而後從九原城听說朝廷需要懂得養馬和管理馬場之人,因為軍中將軍就舉薦了下官。”
他小心的看了一眼太子李承乾,隨後又是解釋。
“臣武德九年的時候,在草原上乃是一個中小部族的首領,會管人也會養馬。”
李承乾恍然點頭,隨後又是不由笑道。
“難怪你這臣臣臣的說得這般不利索。”
他指了指此刻還在不遠處,圍繞著這六千匹蒙古馬看個不停的自家父皇。
對著彭赤便是吩咐。
“這些戰馬對我大唐非常重要,既然你是這白登山馬場的管事,今後這些戰馬的養護還有配種之類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這些不僅僅是孤的心頭寶,也是孤要送給父皇的禮物,你可要看好嘍。”
聞言,彭赤瞬間挺胸抬頭。
好似又回到了自己在突厥狼騎之中的歲月。
“末將領......臣領命!”
看了好半晌,李二陛下更是在看中馬王之後,興沖沖的將胯下什伐赤丟到一旁,一個飛躍就沖到了馬王的背上。
馬王瞬間大怒,開始掙扎。
得到的,卻是李二陛下那霸王硬上弓的流氓笑聲。
“哈哈哈哈!好馬兒,好馬兒,今日朕就要讓你乖乖給朕騎!你繼續動,使勁的動,哈哈哈,你越掙扎,朕就越喜歡!”
李承乾、李道宗、李孝恭︰“......”
不遠處被拋棄的昭陵六駿之一的什伐赤不滿的發出響鼻聲。
似乎在痛罵某個始亂終棄的李姓渣男。
沒過一會兒,使出渾身解數,都未能將李世民這個變態,從背上甩下去的馬王,終于是選擇了臣服,呼哧呼哧的在李世民的驅使下,來到了李承乾幾人面前。
“哈哈哈,高明,朕這馴馬的手段如何?當年你胯下那白蹄烏,也是朕這般馴服的......”
李二陛下狂笑著,吹起了牛逼。
李承乾倒也不在意他講話不著調,笑著拱手︰“父皇神勇,兒臣佩服,這般寶馬理當由父皇驅使。”
說著,他從懷中摸索了一會兒,拿出一份被折疊起來的聖旨。
“父皇可還記得這個?”
李世民疑惑,將聖旨接過展開。
映入眼簾的聖旨有些眼熟,一看日子。
武德九年十月那會兒的。
“當初兒臣出發前往太原府推行新政,麾下雖說也有東宮六率,但戰馬卻寥寥無幾,兒臣臨行之前向父皇您求旨借馬.......”
李世民立刻想了起來,卻是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哼,這件事,朕可是怎麼也不敢忘啊∼”
李孝恭和李道宗兩人在旁,李二也不好意思說自己當初在皇宮果奔,還和自己的兒子大打出手,最後彼此落了個鼻青臉腫的下場的事情。
李承乾微微一笑,指著李世民身後這一群的蒙古馬。
“父皇那日之後,未曾向兒臣要求過一次還那借的戰馬,兒臣知曉是父皇心疼兒臣,但......當初兒臣既然說得是借,就必定要還!”
“這些,便是兒臣還父皇的戰馬,父皇可還滿意?”
李世民一怔,隨後眼楮卻是不由微微一紅,深吸一口氣抑制住內心的那股復雜難明的情緒,口中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
“當初你與朕說得是半年還雙倍,當初朕給了你三千匹戰馬,這都五年過去了,嘖......算了,誰讓朕是當爹的呢,好在這筆買賣也沒虧什麼。”
傲嬌的隨手將那聖旨又重新丟給李承乾,李世民拍馬開始圍繞著馬場奔騰起來。
盡管沒有馬鞍,馬鐙等等馬具,甚至于連韁繩都沒有。
但李世民依舊是騎在那奔騰而起,好似貼到黑色旋風般的戰馬背上,如同與其融為一體,還能不停的做出高難度的馬術動作。
“嘖嘖嘖,死傲嬌!”
李承乾笑著搖了搖頭。
一旁,李道宗他們只能當是沒有听到,猶豫了半晌,這才湊了過來。
“殿下,听您和陛下的意思,這是又要準備打仗了嗎?”
李承乾輕輕一笑,搖了搖頭,卻是語出驚人。
“不急,等孤幫父皇組建出來一支三十萬的遠征騎兵大軍再說......”
三,三十萬?!
遠征騎兵?
李道宗兩人都是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騎兵和遠征騎兵雖說差不多,但實際上,那所需馬匹的數量可是成倍增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