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之秋啊！”
“沒想到天元大陸內，妖庭、魏朝先後出了大事。先是十萬大山內傳出有大宗師的存在廝殺，後是魏朝境內的佛門驚變，接著又是妖庭……”
“究竟是什麼人所為？”
“听說是同一人，乃是一尊修為逆天的存在。”
“你如何得知？這等消息連四方樓都不曾對外公布，你一個七品境的三流江湖客，怎麼會知道這些？”
“老子舅舅乃是黑甲衛副統領姜子期……麾下黑甲衛，他老人家親口所說，還能有假？”
“嚇老子一跳，還以為你舅舅是姜統領……”
幾個時辰過去，京都府內便已經有了消息傳出。
本就因為是北雄關外的變故，有關十萬大山的一切都牽動皇城、朝堂諸多大臣、勛貴的心神，再加上先前攪動魏朝佛門的那位大能者和英武侯陳逸，所以消息剛出來，便讓不少人意動。
即便距離遙遠，消息零碎，依舊有不少世家勛貴將一些只言片語傳揚出來，成為京都府各個坊市的談資。
“安哥兒，你說逸哥兒真的去了十萬大山？”
姜夜沒有在意酒館內眾人議論，身為黑甲衛副統領的嫡子，他得到的消息遠比市井瞎傳的內容要詳實。
但他仍然驚嘆于陳逸出現在北雄關外的事情。
畢竟那可是魏朝各宗門、學府聖地談之色變的十萬大山啊，是有著無數大妖王的人族禁地。
這種禁地卻被同齡天驕陳逸攪得天翻地覆，據說他不僅破了“極淨天”的謀劃，還屠戮了幾處妖魔族地，惹得妖庭風月妖皇和幾頭大妖王震怒。
這等驚天偉業，姜夜做夢都沒敢夢到過。
他至多也就想想以後修為突破，能夠在太周山上斬殺一兩頭宗師境妖王，以揚威名。
“你父親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謝東安小口抿著酒，神色平靜的打量著周遭，顯得有幾分心不在焉。
“就是我父親說過，我才更加無法相信……”姜夜嘆了口氣道︰
“盛會臨近，家里給我的壓力太大了。你知道這次父親給我下了什麼命令嗎？”
“他竟然要我擠進盛會前十……”
“好事。”謝東安語氣敷衍的說道︰“以你的天資，想進去前十並非不可能。”
“……”姜夜看著他，無奈的問︰“安哥兒，這幾天你是怎麼了？”
“自從大空寺驚變，浮沉佛子步步生蓮之後，你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有嗎？”
謝東安看了他一眼，心中清楚他說的沒錯。
準確來說，他是在“大空佛子”浮沉和佛門變故之前，心神就受到了些影響，以至于十萬大山動蕩、陳逸遭受妖庭幾頭大妖王、北雄關戰事將起等消息，都沒能引起他的情緒變化。
他想的不是其他，正是陳遠被帶離天元大陸之事。
要知道當初陳遠拜訪左相府時，他也是在場人之一，十分清楚他的爺爺和陳遠商議之事。
事實上，如若不是他的爺爺，或許此時陳遠已經通過北直隸渡口前往太周山，而不是讓“極淨天”帶離過去。
謝東安無法想象——陳遠這般情況前往太周山後，都會遭遇什麼苦難折磨！
若是陳遠最終身死……
“安哥兒，你究竟在想什麼啊？”姜夜不清楚這些，忍不住疑惑的問道︰
“如今北雄關確定不會起戰事，聖上和朝堂諸位大臣也已經商議出今後對佛門的安排……”
“所以呢？”
“所以安哥兒，你現在的重點應是放在魏朝盛會上啊！那可是關系到後續天元大陸對年輕一輩的選拔，更關系著太周山幾位老祖對我等天驕的扶持！”姜夜苦口婆心的說︰
“安哥兒，你不像我，你的修為和天資都遠高于我，有九成九的把握能夠進入天元大陸的天驕前十位，屆時再有幾位老祖指點，你的修為定然更高。”
“你可不能因為一些莫須有的事情影響了心神啊。”
聞言，謝東安微微低下頭，沉默不語。
片刻之後，謝東安才長出一口氣，看向姜夜語氣認真的說道︰
“盛會和後續的選拔看似重要，實則幾乎已經無法影響最終結果了。”
他已經有了決定——待陳逸回返，他便登門拜訪說明陳遠之事。
他的確沒有辦法搭救陳遠，但是陳逸一定能！
“那也不能……”
“听我說完。”
謝東安看著周遭喧鬧的江湖客，語氣低沉的說︰“不論其他，陳逸必然是參與和妖庭天驕賭斗的人選之一。也就是說，我等只能爭取剩下九個名額。”
姜夜怔了怔，點頭道︰“是，是這個理兒，逸哥兒必定會是人選之一。”
並且以他對陳逸的了解，按照父親和學府幾位先生的話講，陳逸將會是賭斗中壓軸的存在。
謝東安繼續道︰“除了魏朝道門、學府和江湖世家的天驕外，我等還要面對西陸佛國、東洲群島和南蠻教等地的天驕。”
“根據左相府收集的情報來看，我魏朝境內至多還剩下五個名額，甚至可能只有四個。”
姜夜吸了口氣︰“四個……”
這比他最不樂觀的推測還要稀少。
四個啊。
哪怕他接下來的時間天天服用靈丹提升修為，也幾乎不可能能擠進去。
就算只計算魏朝幾座學府的天驕，他都不一定能夠排進前十，更不用說還有幾座道門聖地的天驕。
無量山，太虛道宗，羽化仙門……特別是前兩個宗門聖地出身的天驕，修為、技法可都不弱。
“這麼想想，父親的那頓鞭子，我怕是躲不過了。”
“還沒完！”謝東安看了他一眼，嘆息道︰“那場人族和妖庭的賭斗關系重大，妖庭一方必然也會全力以赴。”
“便是太周山幾位老祖傾盡全力，仍舊無法保證能夠取得賭斗勝利，一旦在賭斗中輸了……不論人族、妖魔，有極大可能身死當場！”
即便沒有陳遠那檔子事，謝東安對盛會、選拔和賭斗都興趣缺缺。
他並非不願出力，而是不希望那樣身死……畢竟他的出身、學識，都很明確的告訴他——
只要他活得夠久，未來他對人族、對魏朝的貢獻更大！
“那，那安哥兒，你不打算參加盛會了？”姜夜回過味來，愕然問道︰“左相大人和大先生能同意？”
謝東安輕輕搖了搖頭，“我會參加，但不會對那幾個名額有期待。”
“……”
姜夜沉思片刻，悵然道︰“我也不想了，便是沒有安哥兒在，我的修為天資都差了太多。”
謝東安看了他一眼，沒有再多說什麼，算是贊同他的想法。
一時間，兩人都沒了談話的興致。
“咦？那位是我朝的十四公主瑾瑜公主吧？”
“是她！”
“她怎麼看上去失魂落魄的樣子？”
“諸位還不知道吧？那位剛剛接任敬業侯之位的陳遠，據說是妖庭的探子！”
“什麼？敬業侯陳遠暗中勾結妖庭？！”
便在這時，謝東安和姜夜听到聲音，同樣看到了從窗外走過的魏瑾瑜。
姜夜打量片刻，遲疑道︰“公主殿下的心情……”
“與你我無關。”謝東安神色平淡，揮手關上窗戶，舉起酒杯道︰
“經此之後，你我只需要努力修行即可。”
姜夜點了點頭，便也跟著舉杯道︰“我听安哥兒的。”
他一樣听說了陳遠被“極淨天”的人帶離天元大陸的事情，只是不清楚個中細節。
可他能夠想象到魏瑾瑜此刻的心情，想來一定很失落。
……
太周山界域繁多，如同漫天星辰般。
有的隱匿在太周山的山體之內，旁人很難找尋得到，有的則是顯露在外，林木簡單遮掩著入口。
陳遠神色冷淡的打量著周圍，林木繁茂的山石外，空無一物，並不像古鷹口中所說的神異。
自從他被“將軍”帶到太周山之後，僅過了三天時間，他便適應了新的環境。
當然他也沒有太多適應的東西。
除了“天地橋”、“幽冥河”這些傳說中的古老之地，整座太周山如同一道通天柱般橫亙。
起初他還很有興趣看幾眼，但看多了之後，他便也覺得尋常，不再去過多的關注。
再加上“將軍”有事處理，並未和古鷹交代給他關照，陳遠便也只當到了新的宗門。
若不是他好奇“將軍”和那位道人的關系，否則此刻他已經開始照常修行了。
“你就是‘將軍’新收入門下的弟子？”
這時，左近一棵巨木的主干下方裂開一道口子，從中走出一位戴著青衣面具的男子。
他打量陳遠一眼，沒等陳遠回話，便躬身向古鷹行禮說道︰
“乙木拜見古鷹大人。”
“嗯，”古鷹自持身份，昂著頭問道︰“‘將軍’可回來了？”
“‘將軍’大人已經通過秘密通道進入小雷音寺，吩咐我帶您和陳遠前去。”
古鷹看了一眼陳遠，便揮手示意道︰“帶路吧。”
乙木微微躬身，眼角余光掃了眼陳遠，便當先轉身進入那棵巨木下的裂口。
古鷹緊隨其後。
陳遠不需多說，平靜的跟了過去。
雖說他是第一次進入界域之地，但整個過程和那日“將軍”接引他前來太周山時一樣。
他的身體剛剛探入到裂口中，四周便傳來陣陣擠壓感，多走兩步後豁然開朗。
只見眼前並非巨木內部的樹洞，而是直接到了一處新的世界——如同南蠻密林一般，周圍全是高大粗壯的林木，一根根藤蔓纏繞之間，還有泛著污泥的沼澤。
陳遠多看了兩眼，恍惚間仿佛來到了南蠻之地。
“跟上。”
前方的古鷹察覺到陳遠的停頓，頭也不回的提醒道︰“‘將軍’不喜歡別人浪費時間。”
陳遠看著他和乙木的背影，神色略有復雜，“凌音容師姐……”
暗自嘆息一聲，他便加快腳步跟了過去。
三人行進了半柱香的時間，方才穿過密林，映入他們眼簾的赫然是一座佔地極光的寺廟。
到了這時，陳遠後知後覺的發現，之前他的刀道神意竟無法感知一丈之外的事物。
一丈……這是此處界域的特殊壓制，還是所有界域都有這等情況？
陳遠不得而知。
他只能平靜的跟在古鷹和乙木身後，跟著他們一起進入寺廟。
“小雷音寺情況特殊，並非一般的界域，而是一處上古靈山的秘境。”
“當初‘將軍’帶著我等探索了許久，才將這座寺廟徹底掌控，並改造成了‘極樂淨土’的一處駐地。”
古鷹見陳遠一直打量周遭，便開口介紹道︰
“此番‘將軍’來此，多半是因為浮沉古佛，稍後他們便會前往另外一處駐地。”
“嗯。”陳遠點了點頭。
“在此之前，你該想想後續的事情。”
“嗯？”
古鷹腳步頓了頓，側頭看向他道︰“如今你已經是‘將軍’的弟子，便不再是天元大陸所屬蓮台的一員。”
“當然，若是你願意，也可以繼續待在這座蓮台。”
“有什麼區別？”陳遠平淡的問道︰“既然我拜在‘將軍’門下，跟著他也正常。”
“跟著‘將軍’？”前方帶路的乙木嗤笑道︰“你還真是……天真！”
“怎麼？”陳遠微微皺眉。
古鷹看了一眼乙木，眼中盡是威脅，不悅道︰“乙木，嚴格說來，陳遠乃是你的師弟，這般針對他很不妥。”
乙木身體一頓，旋即鄭重的行禮道︰“謹遵古鷹大人教誨，乙木知錯了。”
說完，他瞥了一眼陳遠，便不再開口繼續帶路。
師兄？
陳遠不動聲色的听著兩人的對話，隱隱猜測“將軍”的弟子似乎存在一些他不知道的隱秘。
“別多想，”古鷹看向他，繼續道︰“身為‘將軍’的弟子，除了能獲得‘將軍’的教導，你還需要承擔更多的責任。”
陳遠點了點頭，這並未超出他的預料。
從很小的時候，他就知道——想要得到什麼，就需要付出什麼！
天下沒有免費的宴席，何況是“將軍”這樣威壓太周山各個界域的大能者！
“若是你選擇留在天元大陸的那座蓮台，之後本座便會讓出位置，整座蓮台便由你獨自掌控，你也可以招募新的成員，就像當初周觀霧做你的引路人那般。”
“若是你想跟隨‘將軍’也可以，不過那會受到更嚴厲的考核。”
古鷹沒有賣關子，一邊跟著乙木進入佛堂，一邊傳音介紹道︰
“言盡于此，你仔細考慮。”
“……”
陳遠听完，審視的看了他一眼，平淡的傳音道︰“多謝指點。”
沒等他再多說，眼角掃過佛堂內時，赫然看到一位不應該出現在此地的人——土行僧！
“你，你怎麼在這里？！”
“你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