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塞進選鋒隊的許姓佰將滿臉嫉恨地看向康大寶,費司馬給其下得定語“暴虎馮河”四個字,倒是十分貼切。
方才許姓佰將“戰略轉進”的時候,被嚇得有些失了方寸。
不僅是跟著他猛沖猛打足有七八十人的隊伍傷亡慘重,把殘缺不全的也都算上,最終被許姓佰將帶回來的也不足二十人。
而且沖陣失利之後,他在返回途中連策應康大寶陣列的勇氣都沒有了,直回了主陣。
這便是犯了大忌諱,被兩個司馬帶著軍法官截住,挨了好一陣臭罵,若不是他們心里還顧忌著戴縣許家的顏面,怕是就要當場將許姓佰將陣斬了。
饒是有了許家的面子護了性命,許姓佰將也沒能好過。
不但先鋒之功沒了,還被袞假司馬點名選為選鋒,放在大陣前排用做破敵之刃,將功補過。
許姓佰將此時看著康大寶,氣得牙根癢癢,沒成想,康大寶這類無膽小人,反而受了司馬的青睞。
“若不是他不听我號令,畏縮不前,先鋒怎麼會潰敗!自己怎麼會受斥責!”
“啪!”帶隊選鋒的袞假司馬一甩判官筆,抽在了許姓佰將的背上,“把眼楮給我看向該看的地方,要接敵了!”
許姓佰將痛得一呲牙,面對著築基真修,卻是沒敢罵出聲,只得暫時壓下心中的不滿,轉頭看向對面。
五相門此時擺在正前方打頭的,是一個持著陣幡的小陣,其後還有熒光閃爍的五個小陣,看氣息應是各自對應著五行結陣。
方才被許姓佰將帶人殺敗的那隊人馬,果然都是被敵方遴選剔除來的羸兵!
“有意思!”費司馬咧起嘴角,手中黃銅手戟一揮,袞假司馬便帶著精選出來的選鋒百人隊沖了出去。
雙方還未交戰,步行中的選鋒隊伍突覺腳下一空,低頭一看,原本厚實的地面竟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流沙旋渦,登時慌亂起來。
“蠻精巧的布置。”老于戰陣之事的袞假司馬面上一樂,他是從一介寒素小卒一路拼殺上來成為南安伯青睞的基層武官。
在京畿一帶見慣了許多大世面,連元嬰真君都曾有幸覲見,還得過幾句贊許,自不會被這偏僻地方的小宗門的手段難住。
只見其手中判官筆轉向身下,朝著五相門暗藏了無數流沙符 的地面輕輕一落。
玄妙的銀色小篆化作流光落在漩渦中,如一筆濃墨浸滿了薄宣紙。
“啵。”由道道流沙符 勾連成的禁制在這聲輕響過後,便如蛋殼一般龜裂開來。
銀色小篆拉著陷入沙中的選鋒們輕易掙脫出來,五相門一方的前陣卻不想放過這個機會,只听領隊弟子一聲令下,陣中所有人的陣幡杵地。
所有陣幡同時激發出一道肉眼可見的音紋,匯集一起,橫掃蕩出,其聲勢浩大,令得袞假司馬都眉頭一皺。
剛剛逃脫流沙的選鋒們被聲紋沖倒,沒幾個還能站立的,連後面的主陣都有人被這聲波影響。
幾個靠前的練氣初期修士被震得七竅出血,還未接敵便已失去戰力,只能送回後陣調養。
“咦”只听得袞假司馬輕咦一聲,這對面五相門的後手來得如此之快,使得他都有些許點措手不及,倒使得他心中的小覷之心淡了許多。
“既然來不及出手破其手段,那便以攻對攻!”袞假司馬到底是戰陣嗅覺極為靈敏的武官,手中判官筆猛地拋出,在空中幾筆勾勒出一柄幾丈長的墨色法劍,攜著凌冽之氣,朝著五相門首陣凌空斬下。
領隊弟子朝著墨色法劍目光一凝,面上不見慌張之色,只是有條不紊的大聲呼喊口令,隊伍中所有人聞聲過後,井然有序地位置一變,各成一個法陣節點,陣幡如林,一齊揚起。
一道彩色護罩陡然升起迎上袞假司馬勾勒出的墨色法劍,二者相撞,發出響徹雲霄的踫撞聲,震得雙方後陣中的修士都個個耳朵生疼。
碩大的法劍與護罩相持了好一會兒,墨光彩霞互相輝映,聲勢駭人。
袞假司馬面色不好,五相門陣中的弟子里更是漸漸有人面上浮出蒼白之色,他們吞服丹藥的頻率也快了起來,顯也是很不好受。
突然,五相門陣中的“ 嚓”聲響起,一個面白無須的五相門弟子手中的陣幡斷裂兩節,緊接著陣中“ 嚓”聲次第接連響起,一個又一個五相門弟子口中溢出鮮血。
領隊弟子頓覺不妙,只看到此時彩霞的顏色已經迅速黯淡下去,原本濃厚的法力護罩已經被墨色法劍磨得只剩淺淺一層。
“快躲!”五相門領隊弟子噴出一口精血,面露震怖之色,墨色法劍終于艱難地斬破護罩,崩碎成漫天彩霞,散于空中。
可他的話才傳入身後弟子耳中,空中的墨色法劍便已經重重地砸入人群之中,剛剛還結陣死守的五相門弟子們根本躲避不及,哀嚎聲頓時響起一片。
“殺啊!”才從沙坑里爬出來的選鋒們自不願放棄這個好機會,各結散隊,選好目標廝殺起來。
袞假司馬面色蒼白,深嘆口氣,剛才那一筆墨劍使得他也消耗許多,幾不能戰了。
甫一入陣就祭出最大的殺招,本是稍有欠妥的事情。
奈何五相門一方的陣列齊整,操練嫻熟。自己一方剛才陷于陣中的選鋒都是精銳,自己要是不下重手,這隊人馬若是死傷得多了,便是勝了亦是慘勝,還薄了仙朝在雲角州的根基,難說是虧是賺。
便是州廷閑雜手中最精銳的選鋒,卻也結不得成體系的大陣,最擅長的還是以強橫的個人能力互結小陣,以此破敵。
而五相門一方顯然習練有素,傳承不弱,僅以陣戰場面而言,倒顯得對面才是王師一樣。
“一個小小的築基宗門便也如此猖狂了。國朝初年時候,擅自習練軍陣不向縣寺報備者,是要流三族的!”費司馬在主陣中看著眼前場景滿臉陰郁之色
遠處五相門帥旗下的五相門掌門,一名赤冠老修也同樣面色難看。
對面出手那位築基實在是太強了!平心而論,就是三個自己加在一起,面對自家當頭由精銳弟子結成的五相歸一陣,也難說能破。
對方卻只用了一擊.
身旁兩位來助拳的築基散修也面色鐵青,便是以三敵一,他們也沒有穩勝袞假司馬的把握。何況,這對面的主帥可還在陣中未出來呢!
既如此,那便只能看五相門一方傳承千年的陣法扛不扛得住對面的築基,能夠扳回一城了。
“全壓上去!宗門存亡,在此一役了!”赤冠老修沉鳴一陣之後,高呼一聲,干脆下令帥旗前移,跟著五座小陣一並壓了上去。
五相門崩潰的前陣很快便被餃尾追殺的州廷選鋒殺得潰敗下去,被後方迎來的五個小陣收攏起來。“小五行如意陣啊。”小勝一場的袞假司馬並沒有被沖昏頭腦,他見對方陣列整齊,便又令殺得興起的選鋒歸于本陣整隊。
他看得出剛才被自己墨劍擊潰的前陣都是精銳,被選鋒們收割了許多已是賺了不少了,得趁早收回來,免得又跟許姓佰將剛才一般,被人反突回來了。
“五行相繼!”五個小陣中主陣的五相門弟子各持一各屬五行的高階靈物,齊聲念出一頓拗口的口訣,五座小陣便有靈氣串聯起來。
陣中的修士便感覺從頭被靈液澆了一遍,渾身舒泰,士氣也提振起來不少。
“處于陣中的人靈力至少增幅了兩成。”袞假司馬皺起眉來,對方比預想中強出不少,看來自己一人應該拿不下來了。
正這麼想著,州廷一方的陣中有一道人影襲來,朝著五相門最前的一名主陣弟子殺去!
“好膽!”對陣三名築基盡皆大怒,一齊趕來阻擋。
從後陣奔來的費司馬瞧也不瞧,腳步不停,仍朝著主陣弟子而去,只背過手拍出一掌。
“大鼉推山!”一道巨大凝實的掌印瞬時形成,氣勢暴烈無比,帶起的罡風如劍刃一般切碎了幾個挨得相近的五相門弟子
對方三名築基瞬時變了顏色,如面對的是一頭巨獸拍掌揮來,嚇得各自打出看家法器護持。
“ 啦。”三件上乘的二階法器倏地破碎,兩名助拳的築基這時候終于知道這筆靈石有多燙手了,根本顧不上心疼,轉頭便逃。
受創最深的五相門掌門嘔出一口黑血,“哇呀呀”亂吼一聲,又一掌拍碎了原本目標的費司馬回首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