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合民眾
張國利琢磨了一晚上，最終還是決定先暫時擱置爭議。
兩個人合伙開公司就好像兩口子過日子一樣，時間長了肯定會有看不順眼的地方。
這時候怎麼辦？
不要試圖改變對方，而是求同存異。
過一段時間，如果能找到彼此相處的方法，就能長久下去。
找不到，就離婚或者散伙。
這是他從婚姻中汲取到的生活智慧，用到公司這里也合適。
因為晚上琢磨的有點晚，第二天起床就遲了，來到公司的時候已經接近11點。
“馮導來了嗎？”
“來了，在他辦公室呢。”
向前台問明情況後，張國利來到馮小鋼的辦公室，他準備和馮好好談談。
張國利走到門口，隔著玻璃門，能看到馮小鋼正在打電話，馮小鋼看到他，招招手，示意他先坐，等他打完電話的。
“海欣影視？沒听過……”
“沒听過是正常的，就是一家小公司，老板不是我們圈里人，是個做礦產生意的，這公司純粹就是玩票性質的……”
“他收購了你手里的份額？”
“是的，我之前已經賣出去一半了，剩下的全部兌給了他……”
“他出什麼價格？”
“400萬，稍微賠了一點，但總比打水漂好，今天給你打這個電話，也是因為咱們關系好，提醒你一下別最後砸在手里，得不償失……”
“感謝王總這種時候還想著我。”
“咱們是合作伙伴嘛，對了，《夜宴》怎麼樣了，你可得抓緊時間，今年星辰娛樂倒台，明年空出的市場，《夜宴》正好補上，我大哥還琢磨著把賣份額的400萬繼續投入到《夜宴》里去呢……”
“你們就這麼看好《夜宴》？”
“那當然，中國的哈姆雷特啊，導演還是你馮小鋼，這有什麼好擔心的……”
“好好，這個咱們回頭再說，國利來找我了，有事要談，我得掛了……”
“好好，你先忙，替我跟國利問個好。”
看著馮小鋼掛斷電話，張國利已經猜到了電話那邊是誰。
“王忠磊？”
“嗯”，馮小鋼也沒有避諱的意思︰“他專門打電話提醒我，說有人在收《颶風營救》的份額，讓咱們也出掉，及時止損。”
“你怎麼想的？”
听到張國利的話，馮小鋼抬起頭來，他能從話里感受到張國利的情緒不對。
“怎麼了你，你不想出掉？”
“我覺得不應該，咱們現在和張辰的關系處于蜜月期，電影電視都有合作，他現在遇到了困難，咱們這樣做，會給雙方間埋釘子……”
張國利已經說的很委婉了。
馮小鋼皺起眉頭︰“可咱們現在的確資金困難，你拍的電視劇回款周期慢，《天下無賊》的回款起碼也還得一個月，《夜宴》馬上就要籌備，各方面都要用錢……”
頓了頓後，又繼續道︰“況且我們把份額兌出去對張辰也沒有任何影響，只不過電影的投資人換了一個而已……
而且，你真的覺得這次的事情那麼容易過去，張辰這次得罪的不是別人，是總局。
我倒是覺得王忠磊說的對，星辰娛樂如果倒了，那麼空出來的市場，正好由我們填上，到時候《夜宴》能吃到最大的紅利……”
這次張國利沒有說話，馮小鋼明顯已經打定主意了。
他很想說，你是太合民眾的導演，不是華誼的，但最後也沒說出口。
沒必要惡語相向，好聚好散嘛。
想想昨晚自己還瞻前顧後，真是可笑。
“小剛，咱們聊聊吧~”
“聊什麼？”
“聊聊公司~”
太合民眾成立之初，二人就有明顯的分工。
張國利負責電視劇業務，馮小鋼則是電影。
當初二人準備合作的時候就是這麼打算的，大家在各自的領域都是領軍人物，強強聯合，前途大有可為。
但實際情況並不是這麼回事。
電視劇制作快，但是回款慢。
電影制作慢，但是回款快。
《天下無賊》是公司用來打響名頭的作品，也的確達到了目的。
成功破億。
這就給所有人一個錯覺，太合民眾賺錢的是馮小鋼，恐怕馮小鋼自己也是這麼覺得的。
張國利處于相對劣勢的地位，甚至很多場合，太合民眾也是以馮小鋼為主，張國利相當于游戲里的輔助。
重不重要，當然也重要，但當不了主角，因為擊殺都不算在你身上。
這些都是矛盾，早晚會爆發的矛盾。
本來這些都無所謂，只要公司賺錢，當輔助就當輔助。
但現在出現了理念沖突，這就不一樣了。
索性說清楚，免得最後朋友變仇人。
半個小時後，張國利離開了。
沒有爆發激烈的爭吵，但二人都明白，太合民眾恐怕要解散了。
這個公司成立後只出產過一部電影，就是票房1.2億的《天下無賊》，前景良好，但注定因為二人的理念不同要解散了。
解散當然不是一句話就解散的，後續還一大堆利益分配呢。
《天下無賊》的票房分賬還沒到，還有張國利的《五月槐花香》還在制作當中。
張國利這兩年在電視劇領域很有票房號召力，他的電視劇不愁賣的，只不過回款周期肯定很長。
這些都是以後的事，由專業的團隊負責，要說清楚的其實只有現在。
最後二人說定，《天下無賊》的票房分賬下來後按照比例分配，現有的項目，張國利退出《夜宴》，空出來的份額由華誼兄弟補上，《五月槐花香》則歸張國利獨有。
至于《颶風營救》那500萬的份額，馮小鋼也沒讓張國利獨自承擔，每人250萬，馮小鋼那份肯定是要兌出去的，張國利這份他準備自己持有，不管是賺是賠。
誰也沒想到前景良好的太合民眾半個小時內就沒了。
公司樓下，張國利回頭看了一下公司所在的樓層，毅然決然的坐車離開。
樓上，玻璃窗前，馮小鋼看到了張國利回頭看的動作，心里也有些唏噓。
要不人家都說，不要和好朋友一起開公司，因為最後的結局肯定是朋友和公司都沒了。
他現在就差不多。
雖然不至于與張國利成為仇人，但以後肯定也就是個點頭之交，再想回到從前，不可能的。
馮小鋼是個實際的人，沒有太多的感時傷懷，而是掏出電話打給了王忠磊。
“小王總，那個海欣影視李老板的電話，麻煩你給我一下……”
“沒問題，小剛你真是個聰明人，這麼快就想明白了。”
“另外還有一點，我和國利之間出了點問題，他退出了《夜宴》劇組，空出來的份額，你有沒有興趣？”
“當然，我求之不得……”
電話那頭的王忠磊只是微一錯愕，他沒有問兩人之間出了什麼問題，而是直接說起了份額。
“需要多少，我們華誼都出了……”
《夜宴》華誼兄弟本來就是主要出品方，地位甚至還在太合民眾之上。
這本子就是王忠磊介紹給馮小鋼的，最初導演人選並不是馮小鋼，馮小鋼是拍商業片的嘛，《夜宴》這種偏文藝向的根本就沒考慮他。
可找了一圈，都沒有合適人選，這才找到了馮小鋼。
剛好這幾年流行古裝大片，馮小鋼也想嘗試一下，就有了這次合作。
……
星辰娛樂
會客室內，張辰給老李倒了一杯茶︰“李叔，這次真是辛苦你了。”
老李擺擺手︰“這怎麼還你謝上我了，應該我謝你才對。《颶風營救》的份額我早就想要了，一直沒什麼門路。
本來想高價收來著，但實在是沒什麼資源，你介紹這樣的機會給我，那就是帶著我掙錢，得我謝謝你才對。”
“李叔你這麼說就太客氣。”
旁邊的陳曦董建強等人也看著附和。
“可惜他手里只有一半份額了，要不然我還想全部拿下呢~”
“李叔你就不怕萬一真的沒法上映~”
“哈哈，怕什麼，我也不怕和你說實話，我倒是希望這部電影無法上映。
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來的合適，要說拍電影，我老李還是我們李總，最佩服的就是你了。
反正我是認住你了，你的下部電影，我們肯定還投，只要你願意帶著我們，是賺是賠我們都認……”
不得不說，老李身上是有股江湖人習氣的，這話說的很糙，但听的是真舒服。
幾人正有說有笑的時候，老李的電話突然響了。
拿起看了一下，老李有些猶豫，半晌後︰“抱歉啊，我接一下，是個京城的號碼，沒準是我們李總。”
一行人示意隨意，老李也不避開眾人，直接接通。
“你好，我是海欣影視的李……”
“你好，我是馮小鋼。”
“馮小鋼？馮導……”老李有些意外的看看手機，搞不懂馮小鋼為什麼有他的號碼，又為什麼給他打電話。
其他人則更驚訝，會客室內的幾人面面相覷。
“是這樣的李總，我听華誼兄弟小王總說您正在收購《颶風營救》的份額，我這里也剛好有一些，不知道貴公司有沒有興趣？”
這一刻，老李的表情很精彩。
他的手機漏音很嚴重，所以剛才馮小鋼的話幾人也都听了個大概，幾人的表情更精彩。
本來是釣華誼的魚，怎麼把馮小鋼也釣出來了？
老李朝張辰看來，張辰給他打眼色，老李會意，趕忙說道︰“當然有興趣，馮導要出手手里的份額，不知道有多少？”
“250萬的。”
听到這個數字，張辰幾人則皺起了眉頭。
張辰看向陳曦，後者低聲道︰“我記得太合民眾的份額是500萬。”
哦，那就是他和張國利一人一半嘍。
“李總？”見電話對面的老李遲遲沒有聲音，馮小鋼提醒道。
“哦哦，可以，我全要了。”
“那李總準備出多少？”
“馮導覺得呢？”
“我希望是原價轉讓~”
“馮導不知道我和小王總交易的價格嗎？”
馮小鋼還真不知道，王忠磊只是說少賠了一點，但沒說具體多少。
見馮小鋼那邊沒說話，老李繼續︰“原價是不可能的，最高八折~”
250萬的八折就是200萬，瞬間就少了50萬，這讓馮小鋼感覺還是挺肉疼的。
但肉疼歸肉疼，老李的後一句話打消了他討價還價的念頭︰“我收華誼的份額也是和這個價格。”
“那好，成交，什麼時候交易？”
“明天吧，你給我發個地址，我去找馮導。”
“……”
見對面沒有反應，老李皺眉，“馮導很著急？”
“嗯，有點著急。”
王忠磊沒和他說老李為什麼要收《颶風營救》的份額，他覺得對方純粹就是被王忠磊忽悠了。
這種事，隨時都可能明白過來，所以還是越快越好。
“哦，那這樣的話，晚上吧，晚上我們見個面，當面交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