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靜了一會兒，陳常山道，“昨晚，我和牛縣長是在明月樓見了一面，是縣府李通給我打的電話，去明月樓之前，我還不知道李通借調到了縣府，也不知道牛縣長會在明月樓見我。</br>我們談的內容，您看了這些就都知道了。”</br>陳常山從包里取出密封袋和小型攝像機。</br>孫元茂先拿過密封袋看看，沒打開，又接過攝像機，完整看完攝錄的內容，慢慢道，“從明月樓出來，你為什麼不聯系我？即使不方便見面，也可以打個電話。</br>如果你當時打了電話，就不會有後邊的誤解。”</br>孫元茂看著陳常山。</br>陳常山也看著他，“孫主任，如果沒有剛才您看到的錄像，光憑我嘴說，您能完全相信我是被牛縣長用障眼法誆到明月樓的嗎？”</br>孫元茂臉色變變，沒說話。</br>沉默即表明孫元茂不會完全相信。</br>陳常山接著道，“孫主任，我知道我能有現在是誰幫了我，所以我不能做違背良心的事，但我畢竟又只是個副鄉長，在一縣之長面前，我不可能完全撕破臉。</br>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既要拒絕他，又要保全自己。</br>我還想留在花田鄉繼續工作，把花田鄉變得更好。”</br>說到最後，陳常山聲音哽咽。</br>孫元茂也不禁眼眶潮濕，重重拍拍陳常山肩膀，“常山，是我錯怪你了，難為你了。”</br>陳常山搖搖頭，沒關系，“孫主任，您是怎麼知道我和牛縣長昨晚見面的？</br>可以告訴我嗎？”</br>孫元茂掏出自己手機，打開遞向陳常山。</br>陳常山接過一看，愣愣，這是昨晚在301室，陳常山和牛大遠相對而坐的情景。</br>孫元茂道，“今天上午，有人把這張照片直接發到了李書記郵箱里，李書記看後，還是很信任你陳常山，不想追究這件事。</br>但我作為縣委辦主任，我得擔起我的職責，領導用錯人，也是我的失職。</br>所以我讓張文遠約你吃飯，又和你說了那番話，你小子行，沒接招。</br>可我還是有些不放心，決定當面問問你。</br>現在誤會消除了，我也知道了你的難處，我給你道個歉。”</br>陳常山立刻接過話，“孫主任，您千萬別向我道歉，沒有您的幫助，我陳常山走不到現在。</br>這次的事，您做的沒錯，我一點都不怪您。”</br>“真不怪我？”孫元茂問。</br>陳常山用力點點頭，不怪。</br>兩人都笑了。</br>孫元茂輕敲下攝像機，“那這件事，下一步你準備怎麼處理？”</br>陳常山道，“您說，我听您的。”</br>孫元茂道，“照片肯定不是牛大遠發的，也不是牛大遠授意發的。</br>牛大遠這人我了解，暗中使絆子是他的長項，但自曝其丑，把暗中的事放到台面上來讓人看，作為一縣之長，他不會那麼做。”</br>陳常山點點頭，“對，那這照片就是關月發的，李通是他推薦到縣府辦，他又也想當花田鄉鄉長。</br>他既能得到照片，也有發照片的動機。”</br>孫元茂應聲是，若有所思。</br>陳常山靜靜看著他。</br>十幾秒後，孫元茂道，“密封袋里的東西，你看過嗎？”</br>陳常山搖搖頭。</br>孫元茂把密封袋拍在陳常山手里，“那你就繼續留著吧，攝像機里的東西，你也自己留著。</br>我會把情況如實向李書記匯報的。”</br>陳常山疑惑問，“這些東西，您不帶走？”</br>孫元茂笑著搖搖頭，“你說的對，這次不是舉報，是構陷，既然是構陷，重要的就不是密封袋里的東西，是誰向紀委送密封袋。</br>你沒去，袋里的東西就一文不值。</br>你不想和牛縣長為這次的事完全撕破臉，也是對的，畢竟作為今後的一鄉之長，和縣府現在就唱起對台戲，即使有縣委對你的支持，下一步工作你也很難開展。</br>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在牛縣長眼里，你還是那個言而有信的陳常山。</br>回去後，把東西收好了，主要精力還是放在鄉里工作上。”</br>孫元茂拍拍陳常山肩膀。</br>陳常山沒說話。</br>“還有什麼問題嗎？”孫元茂問。</br>“您能把這張照片發給我嗎？”陳常山問。</br>孫元茂微微一愣，“常山，你要拿這張照片去找牛大遠告發李通和關月，目前沒必要這麼做。</br>牛大遠看到照片，是會惱怒李通偷拍他，但這張照片不會改變牛大遠支持關月到花田鄉當鄉長的決定，他們的關系不是靠一張照片就能打破的。</br>相反，作為一縣之長，牛大遠用錯人，自己都沒發現，卻被你發現了，這會讓他自覺丟了縣長臉面，還會遷怒于你。</br>為了馬家溝項目的順利運營，李書記現在也不想為這次事，和縣府弄得不可開交。</br>所以。”</br>陳常山接過話，“孫主任，您說的我都明白，我不會去找牛大遠，我被人將了一軍，我只想還回去。</br>我肯定會注意分寸。”</br>陳常山言辭切切。</br>孫元茂沉默片刻，把照片發給陳常山。</br>陳常山剛說聲謝，孫元茂一擺手，“常山，一定要注意分寸，盡管從資歷，實力，關月在你之上，但你在花田鄉有實實在在的工作業績。</br>李書記已經表示，能擔起花田鄉鄉長重任的非你莫屬，不管牛大遠他們怎麼反對，李書記都會堅持這個想法。</br>所以你千萬不要亂來，拿不定主意時，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br>陳常山點點頭。</br>孫元茂滿意笑笑，“去鄉里還是回縣里？”</br>“回縣里。”陳常山道。</br>車掉頭，開向縣里。</br>陳常山看眼後視鏡，夕陽下的花田鄉格外漂亮，這次構陷風波終于有驚無險過去了，自己守住了良心，也得到應有的回報，通過這次的事，孫元茂和李正海對他不再僅是工作上的信任，更有個人上的信任。</br>在這圈子里，個人上的信任其實工作上的信任更重要。</br>非你莫屬這四個字就是最好的證明。</br>但是這事還不能完，我言而有信，沒有做告密者，可李通關月，你們打破了規矩。</br>那我也就不按規矩辦事了。</br>言而無信，打破規矩的人，必須付出代價。</br>陳常山用力握握手機。</br>車在陳常山家小區外停下。</br>目送車開走，陳常山掏出手機，調出那張照片看眼，冷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