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常山點點頭，“那我就直說了，于所知道香滿樓嗎？”</br>于東道，“知道。”</br>“去過嗎？”陳常山追問。</br>于東道，“我對吃不感興趣，也不好請客，有空閑頂多喝喝茶。</br>沒去過。</br>你去過？”</br>陳常山笑應，“我中午剛在那吃完飯。”</br>于東輕嗯聲，“是單純吃飯嗎？”</br>兩人目光一踫。</br>陳常山笑道，“于所不愧是老警察，什麼事都瞞不過于所的火眼金楮。”</br>于東搖搖頭，“這和職業沒關系，為什麼去香滿樓吃飯，這基本已是公開的秘密。</br>雖然姐夫是局長，但沒有哪條法律規定，小舅子就不能開飯店。</br>食客也是自願去的，沒宰客，沒欺客，合法經營。</br>這事，警察管不了。”</br>于東喝口茶。</br>陳常山一笑，“于所，我絕沒想讓你用違紀違規幫我，我就是問問，周強以前犯的什麼案子，你知道嗎？”</br>于東看向陳常山。</br>陳常山也看著他。</br>雅間里靜了片刻，于東道，“常山，你先告訴我，這次來你要批多少錢？”</br>陳常山道，“兩百萬，是市里撥給花田鄉扶持小微企業專項資金，這筆錢對花田鄉的發展很重要，錢已經到了縣財政局，我上午去見了關月。</br>結果吃了閉門羹。</br>有人告訴我香滿樓的事，我中午就特意去香滿樓吃了飯。</br>但我預感，即使我去香滿樓消費了，再去財政局還是會吃閉門羹。所以我才請于所出來聊聊，看能不能想到其它辦法，把錢批下來。”</br>于東靜靜听完，笑笑，“常山，你在花田鄉待得挺難吧？”</br>陳常山應聲是。</br>于東又喝口茶，“我和張野一直關系不錯，你在花田鄉的一些情況，他和我講了。</br>說心里話，我挺佩服你，在那種情況下還想為老百姓做點實事，不容易。</br>關月不見你，肯定也和你們鄉里那點事有關系。</br>你的預感應該是對的，這不是一頓飯能解決的。”</br>听到這番話，陳常山頓時心里有了暖意，言不在多，在于听到理解的聲音。</br>陳常山拿起茶杯，將杯中茶一飲而盡。</br>于東為他續上茶，“如果那筆資金到位了，肯定能專款專用嗎？”</br>陳常山道，“那筆錢如果經我手批回鄉里，我就有了支配權，我肯定會讓它專款專用，一分都不會浪費掉。</br>于所不信，我可以發誓。”</br>陳常山剛要抬起右手，于東攔住他，“你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來這套。</br>我信你。”</br>陳常山道聲謝。</br>于東掏出煙，遞給陳常山一支，自己也點上，渺渺煙霧在兩人中間飄起。</br>于東若有所思。</br>陳常山靜靜等待。</br>足足等了近十分鐘，于東把煙重重按滅，“違規的事，我肯定不能做，我不是怕挨處分。</br>是我身上的衣服不允許我那麼做。</br>我只能在允許的範圍內幫你。”</br>這就足夠了。陳常山立刻道謝。</br>于東一擺手，不用謝，“三年前，周強為了一個女人，把人打傷，在里邊待了一年多。</br>出來後，一直在社會上晃悠，不久前才開了香滿樓。</br>這小子也算窮人乍富，有點錢就䱇瑟。</br>據傳他和香滿樓好幾個女服務員不清不楚，但這沒證據，也沒人告，只能是據傳。”</br>陳常山腦海中瞬間浮現出胡一發中午出現在香滿樓的情景，陳常山到了鄉里任職，才從一些鄉里工作人員私下議論中知道，花田鄉的一些山上有種草藥，對男人那方面有幫助。</br>王金虎他們給縣里重要人物送禮，每次都少不了那種草藥。</br>這次胡一發是王金虎授意而來，而且必須要把事辦成，肯定也少不了那種草藥。</br>再想想周強是個好色之徒，就可以明白周強中午親自把胡一發送到香滿樓外，絕不是因為胡一發在香滿樓消費了，很可能周強收到了那種草藥。</br>小舅子開飯店，是因為姐夫的庇護，也是為姐夫作掩護。</br>那小舅子得到了草藥，豈能獨享？</br>陳常山一笑。</br>于東疑惑問，“常山，你笑什麼？”</br>陳常山道，“沒什麼，于所，你對關月了解的多嗎？”</br>于東頓頓，“我是副所長，我只管辦案子，所里缺錢了，所長向上去要，和我沒關系。</br>所以我和財政局那些人不打交道，也懶得打交道。</br>和關月更沒什麼來往，只知道這人是個官迷，平時在局里很霸道，尤其最近更霸道，否則香滿樓的生意也不會那麼火。</br>還有，別看他和小舅子關系不錯，但和他老婆處的一般，有一次他們夫妻打架，還驚動了警察。</br>警察上門的時候，他老婆手里拎著刀，那時關月狼狽極了。”</br>于東輕笑兩聲。</br>陳常山問，“你親眼看到的？”</br>于東搖搖頭，“他家不在我轄區，是另一個所處理的，事後出警的警察和我講的。</br>因為關月的身份，這事只限小範圍知道。”</br>陳常山輕嗯聲。</br>于東看著他，“常山，你心里是不有什麼盤算了?”</br>陳常山沉默片刻，“于所，我想向你請教一個問題。”</br>于東道，“說。”</br>陳常山微微吸口氣，“當別人明明是為了一己私利，卻用冠冕堂皇的理由為難你，在規則範圍內，你卻又找不到破局的辦法，那該怎麼辦？”</br>于東又點上支煙，抽了兩口，按滅，看著陳常山道，“適當也可以脫離規則。</br>但一定要適當。</br>因為超過適當，肯定就是違法。</br>最終還是要靠規則解決。”</br>陳常山點點頭，“謝謝于所給我答案。”</br>于東沒接話，從隨身包里掏出紙筆，在紙上刷刷寫了幾行字，將紙推到陳常山面前。</br>陳常山拿起紙一看，頓愣，“于所？”</br>于東笑應，“這是我最後告訴你的，我已經不是龍海路派出所副所長，今天我是回原來的所辦事，紙上的才是我現在的職位。</br>我不想干，只想安安心心當個副所長挺好。</br>可沒辦法，不思進取這個帽子戴久了也挺累，那就換個地方吧，省的有人總在我耳邊嘮叨。”</br>于東說的很輕松，甚至是無奈，但絕不是裝出來的，就是心里話。</br>陳常山心里不禁暗嘆，很多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在于東這類人眼里就是風輕雲淡，隨心取棄。</br>于東家庭背景不一般，絕對是真的。</br>而這樣的人，關鍵時候往往才敢仗義出手。</br>陳常山再看眼紙上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