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縣委大樓里傳來，陳常山還是有些恍惚，盡管他和張秋燕都預感到，他學習回來會被調往別處，甚至陳常山都預感到他會被調往花田鄉。</br>可當預感真的成真，他還被提為副鄉長，盡管目前副鄉長前邊還有代理兩字。</br>但這已是很大的突破。</br>有多少人耗禿了頭發，耗老了年齡，也耗不到副科這個級別。</br>賈明就是最典型的例子，最後還把自己耗到了醫院。</br>而他陳常山工作一年多，就實現了兩級跳，只要干好了，去掉代理兩字就不是問題。</br>回身看向縣委大樓那不斷向上的台階，陽光灑在台階上，又是一道向上的光柱。</br>我已經邁上一道台階，今天我又邁上一道台階。</br>陳常山，你一定能干好。</br>陳常山用力握握拳。</br>出了縣委大院，陳常山立刻給王玉茹打電話，升職，領證，霧霾散盡，雙喜臨門，今天真是個好日子。</br>電話通了，陳常山即問，“王玉茹，你在哪？”</br>“單位。”王玉茹道。</br>“你請假了嗎？”陳常山問。</br>“還沒呢。”</br>“那你趕緊請假，我已經辦完事了，現在就去民政局，我們民政局見。”陳常山道。</br>王玉茹嗯聲。</br>電話掛了，陳常山即打車趕往民政局。</br>到了民政局，沒看到王玉茹，陳常山在門口等，腳下的光線不斷挪移，陳常山都要失去耐心了，正要再給王玉茹打電話。</br>王玉茹從一輛出租車上下來。</br>陳常山快步到她面前，“你怎麼才來，民政局都快下班了，咱們趕緊進去，看能不能領了。</br>領不上，下午再來。”</br>陳常山轉身就走。</br>走了兩步，發現王玉茹沒有跟上，陳常山立刻回到王玉茹面前，“你怎麼不走？”</br>王玉茹看著陳常山道，“常山，我昨晚回家後，想了一晚，我覺得我還是不應該來和你領證。”</br>“你怎麼又變卦了?你妹妹又回來了，她在哪，我和她說。”陳常山掃眼四周。</br>王玉茹道，“你別看了，這次和她沒關系，完全是我自己決定的。</br>在你困境的時候，我拒絕了你。</br>現在你好了，我有什麼臉再和你領證。</br>你應該娶一個比我更好，更能幫上你的妻子。”</br>陳常山剛說聲王玉茹。</br>王玉茹搖搖頭，“我已經決定了，你再說什麼也改變不了我的決定。</br>那把鑰匙你留好，什麼時候累了倦了，就回來坐坐，這我就知足了。</br>我走了。”</br>王玉茹柔柔一笑，轉身而去。</br>陳常山喊聲王玉茹。</br>王玉茹沒有回頭。</br>陳常山邁步要追，又停下，追上又有什麼用，捆綁成不了夫妻。</br>站在炙烈陽光下，陳常山呆立良久，也離開了民政局。</br>中午，陳常山正在家中枯坐，張秋燕電話打來，“我回來了，下午，你可以回局里報道了。”</br>陳常山淡淡嗯聲，“我明天去。”</br>“怎麼，情緒又不好?”張秋燕問。</br>陳常山沒說話。</br>電話那邊也靜了片刻，“王玉茹去看你了嗎？”</br>“看了。”陳常山道。</br>“那你們就是破鏡重圓了？”張秋燕追問。</br>陳常山一笑，“差點，可她又改主意了，這次是她自己決定的，我們這枚破鏡不可能再重圓了。”</br>張秋燕頓頓，“女人有自知之明有時候是優點，有時候也是缺點。</br>王玉茹就是完全被自知之明左右了。</br>我相信她是因為太在意你，所以才做出這樣的決定。</br>你別怪她。”</br>陳常山道，“我明白，我不怪她。”</br>張秋燕輕嗯聲，“那就好，我們說說別的事吧，我告訴你個消息，下午縣里要開常委會，花田鄉一個副鄉長前兩天調到河東區了，這次常委會上很可能要提名一名新副鄉長。</br>我覺得李書記會在會上提你。”</br>陳常山點了支煙，“孫主任已經和我談了”</br>張秋燕又一笑，“我猜孫主任就和你談了，這可涉及組織紀律，你把這事告訴我，不怕再犯錯誤，違反組織紀律。”</br>陳常山淡淡道，“我和你不存在組織紀律。”</br>張秋燕笑道，“這話說得挺感動，能被提成副科是好事，可你的頂頭上司是王金虎。</br>你還願意去啊？”</br>陳常山輕輕一吹，面前的煙霧被吹散，飄到窗外。</br>陳常山看著散去的煙霧，道，“是王金虎，我更願意去，打虎上山。”</br>電話那邊沒了回應。</br>“怎麼不說話了？”陳常山問，</br>張秋燕輕咳聲，“我現在覺得王玉茹沒和你領證是對的，你這人戰斗欲太強。</br>王玉茹的性格和能力根本駕馭不了你。</br>在你身後悄悄做個小女人才是她的角色。</br>她是個聰明的女人。”</br>“那你能駕馭我？”陳常山問。</br>“以前能，以後不能，我也有自知之明。”張秋燕道。</br>兩人都笑了。</br>又聊了一會兒，張秋燕還有其它事情，電話掛了。</br>陳常山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烈日，品味著張秋燕剛才的話。</br>自己真得像張秋燕說得那樣嗎？</br>那到底最終自己會擁有哪份感情？</br>下午五點多，陳常山接到孫元茂的電話，李書記的提議在常委會上通過了，下邊就是組織部找他談話。</br>談完，他就會被正式任命為花田鄉代理副鄉長。</br>雖然組織部找他談話只是一個流程，不會影響他的最終任命，但陳常山也要提前做些準備。</br>孫元茂講了幾個要點，陳常山都一一記下。</br>掛掉電話，陳常山正在準備，劉萬通打來電話，開口即笑道，“常山，恭喜你啊，上次縣里對你停職，我就認為不合理，多次向李書記反應，希望盡快撤銷你的停職，把你調到花田鄉工作。</br>現在終于成真了。</br>等你來了花田鄉，我為你接風。”</br>听得出，劉萬通是真高興。</br>陳常山和他笑聊完，看著漸漸變暗的手機屏，心想，有人高興，就有人不高興。</br>王金虎此刻肯定不高興。</br>打虎上山，代理副鄉長，去掉代理兩字後，並不是終點，上面還有台階，想再上一步，必須打虎上山。</br>這是繞不過的坎。</br>王金虎，很快我們就會再見面。</br>陳常山輕敲下手機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