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常山沒有生氣，他知道張秋燕這麼做，是為他好，特殊時期，一言一行都得注意。</br>“我沒有生氣，你的決定是對的，這頓飯算我欠你的，等我停職結束，我給你做更好的菜。”</br>張秋燕笑應聲好，“我等著，那一天一定會來，記得把檢查寫了，要寫得深刻點。</br>為了重新抬起頭，暫時低頭不丟人。”</br>陳常山也笑應，“知道。”</br>“那你吃吧，有什麼事，隨時給我打電話。”張秋燕道。</br>陳常山應聲好。</br>電話掛了。</br>屋里又恢復了寂靜。</br>陳常山看著桌上的飯菜，苦笑聲，寫深刻的檢查，怎麼深刻，為村民說話錯了，就應該為資本說話。</br>張秋燕也不來了，盡管他明白張秋燕是不得已，是好意，但還是感覺失落，也沒了胃口。</br>簡單吃完飯，手機響了，是李月打來的電話，全局都已知道陳常山被停職，李月特意打電話安慰陳常山。</br>陳常山表達完感謝後，屋里重歸寂靜。</br>想真正走出困境，最終還是要靠自己。</br>陳常山坐在桌前，開始寫檢查，枯坐良久，卻沒寫下一個字。</br>從進入招商局第一天開始，他就寫材料，目前為止，他不知道寫了多少份材料，寫一份檢查，技法上根本不存在問題，可他就是下不了筆。</br>一支煙接著一支煙，筆記本屏幕都被煙霧籠罩了，文檔還是空無一字。</br>原本平靜的心開始變得焦躁，陳常山準備再來支煙，拿起煙盒，里邊已經沒有煙了。</br>陳常山罵句髒話，起身準備下樓買盒煙。</br>不，是買一條煙。</br>陳常山感覺自己想把這份檢查寫出來，最起碼得抽一條煙。</br>這是他入職招商局後，最難寫的一份材料。</br>陳常山剛出臥室，外邊有人敲門。</br>陳常山愣愣，誰？</br>張秋燕和李月，都已說好不會來。</br>敲門聲還在繼續。</br>管他是誰，開了門再說，最好是個賣煙的，省的自己下樓了。</br>陳常山上前一開門，愣住。</br>王玉茹拎著兩個袋子，呼呼喘氣，站在外邊。</br>“你怎麼來了？”陳常山疑惑問。</br>“先別說這個，我拎不動了，你幫我拎進去吧。”王玉茹把袋子遞向陳常山。</br>“什麼東西？”陳常山道。</br>“快拎著，我真拎不動了。”袋子眼看就要從王玉茹手里脫手。</br>陳常山立刻接過一個大袋子，真沉。</br>“先進屋。”王玉茹輕輕推下陳常山。</br>陳常山不由自主進了屋。</br>王玉茹跟進屋，隨手關上門。</br>陳常山把袋子放到茶幾上。</br>咚。</br>一聲悶響。</br>證明袋子里沒少裝東西。</br>王玉茹快步到了茶幾前，“你把袋子放下就行，剩下我來，不用你上手。”</br>邊說王玉茹從袋子里往出掏東西，像從百寶袋里取物，各種吃喝，生熟都有，最後還從袋里拿出兩條華子。</br>很快，茶幾就被擺滿了。</br>另一個袋子里是王玉茹的日常用品。</br>陳常山都看傻了。</br>“常山，冰箱在哪，我把這些放在冰箱里。”王玉茹問。</br>陳常山一指廚房。</br>王玉茹拿起兩卷肉就往冰箱走。</br>“我幫你拿。”陳常山上前幫忙。</br>王玉茹擋開他，“不用你上手，我自己能行，你歇著把。”</br>很快，王玉茹就把茶幾上的東西搬運到了冰箱里。</br>冰箱里被填滿。</br>王玉茹又開始洗水果，“常山，你喜歡吃哪種水果，隻果還是桃，我買的時候都嘗了，都很甜。”</br>陳常山攔住她，“王玉茹，洗水果不著急，我得問清楚，你這是干嘛，搬家呀？”</br>王玉茹笑應，“你想讓我搬過來，那我就搬過來，今晚我就不走了。”</br>陳常山立刻道，“別，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想知道你這是干嘛？”</br>“干嘛？”王玉茹輕笑聲，“照顧你呀。”</br>“照顧我？”陳常山看看王玉茹，又看看自己，“我又沒癱瘓，我不需要人照顧。”</br>王玉茹道，“我看見了，你沒癱瘓，但是你被停職了，這事整個局里都知道了。</br>工作剛有起色，就被停職了，我相信你的心情肯定會不好，吃不好睡不好，這個時候需要有人陪伴。</br>我就是個普通女人，讓你重新恢復工作，我幫不上忙。</br>但我可以幫你做做飯，洗洗衣服，聊聊天，有個人在身邊照顧你，你的心情就會好一點。</br>你想吃桃還是想吃隻果？”</br>陳常山看看王玉茹手里的桃和隻果，“王玉茹，謝謝你，我的心情已經調整過來了。</br>停職的結果我自己能面對。</br>現在還是上班時間，你趕緊回去上班吧，以後也不用過來，我自己能照顧自己，別因為我影響你的工作。”</br>話音剛落，王玉茹道，“我請年假了。”</br>陳常山一愣。</br>“不信？”王玉茹拿出一份年假審批單，遞向陳常山，“我們領導都在上面簽字了。”</br>陳常山接過看看，果然是被批過的年假單。</br>“我請假了，就不存在影響工作了，現在你放心了吧。”王玉茹的聲音柔柔而至。</br>陳常山輕咳聲，“你可以去旅游。”</br>“我不喜歡一個人旅游。”王玉茹否定的很干脆。</br>“你可以去看你妹妹，她是學生，更需要照顧。”陳常山又找出別的理由。</br>“她已經是大學生了，不需要我照顧，只需要我給她轉錢就行，昨天我已經轉給她兩千塊錢。”王玉茹掏出手機，把轉賬記錄展示給陳常山，“你還有理由讓我走？”</br>陳常山剛要回應，王玉茹已自問自答，“你說一萬條理由，我也不會走，我就是要留下照顧你。”</br>王玉茹口氣雖輕，但態度堅決。</br>陳常山無奈點點頭，“好吧，但你不能在這留宿。”</br>王玉茹輕哼聲，“都停職了，還想這麼多。”</br>“因為停職了，才想的多。”陳常山道。</br>兩人對視片刻，王玉茹點點頭，“行，我去洗水果。”</br>說完，王玉茹轉身進了廚房，陳常山听著廚房里嘩嘩水聲，搖搖頭，廚房里又傳出王玉茹柔柔的聲音，“那兩條華子，是我特意給你買的，你打開抽吧。</br>我知道你們男人心情不好就愛抽煙，抽煙沒關系，但要抽點好煙，抽差煙會把身體抽壞的。</br>抽完，我再給你買。”</br>陳常山走到茶幾前，拿起華子，王玉茹作為一個普通科員，收入不算高，還要供妹妹上學。</br>她自己平時花錢從不大手大腳。</br>現在看著這兩條華子，陳常山再也沒有理由讓王玉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