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都是正在搭建的靈棚,還有跪在路邊哭喪的人。就這一路靈棚的長度,怎麼也得有個三五百米。按照這個速度繼續搭建下去,北靜王府所在的街道都容不下,得繼續往外延伸。
馬車遠遠的就得停下,步行往里走。這一路的熱鬧,那是真熱鬧。那些跪地上哭喪的人,悲不悲傷不知道,嗓門是真的大,嚎的賈璉腦仁疼。臨近王府時,賈璉看見了賈府搭建的靈棚,不僅僅是榮國府,邊上還有寧國府的人,賴大賴升都在,指揮下人忙碌。
要說這賴大果然是會來事的,眼楮特別的活,瞅見賈璉時立刻小跑上前來見禮說話︰“小的問璉二爺安。”賴大的兒子賴尚榮是他的軟肋,上次被賈璉威脅之後,賴大每次見到賈璉,禮數上是一點都不敢怠慢。
相比之下,賴升則沒那麼著急了,他是走過來的,見禮問安,倒也沒法挑理。
這兄弟二人,在賈璉的心目中就是賈府為他養的肥豬,待到賈璉當家時開刀。
“嗯,忙去吧。”賈璉依舊不冷不熱,這兄弟二人沒有拉攏的可能,沒必要客氣。
王府門口幾個巨大的靈棚已經搭建的差不多了,念經的和尚,做法的道士,各色吹鼓手,別的不說,這氣氛搞起來了,很有喪事喜辦的風格。
上回沒見到的小王爺一身孝衣,此刻自側門內快步出迎,毫不猶豫的單膝要跪下,口稱︰“小王代父謝過璉哥兒相送。”
賈璉趕緊給他雙肩托住,不讓其跪下,口中連聲道︰“節哀,小王爺孝義感天動地,王爺英魂不遠,必能庇佑北靜王府上下安康,小王爺如有驅馳,璉必不推辭。”
一番流程後,小王爺水溶領賈璉入內,靈堂在中堂,王府遺孀婦孺跪了兩排,後面又是和尚道士們在做營生。賈璉上前接過燃香,先敬香,後叩首,口稱︰“晚輩賈璉特來送王爺一程,王爺一路走好。”
小王爺帶著一干家屬謝禮,賈璉以鞠躬回應,兩邊婦孺又是一陣嚎哭,有激動者連聲嚎︰“王爺,您慢點,奴這就隨您一道去。”邊上眾人趕緊拉住要撞靈柩的婦人,這才避免弄的一地血淋淋的。
賈璉表情肅穆的看熱鬧,心里卻在暗暗嘀咕,拉她作甚?
暗暗懊惱一出好戲沒看成的賈璉,被領到前院西廂,有一干來客在此喝茶敘話。入內一眼就看見賈赦賈珍,不見二房的人。
賈赦在內安坐,賈璉上前去見禮,賈赦指著一干客人道︰“這些都是長輩,年里都見過的,不可失了禮數。”賈璉趕緊一一見過南安郡王等人。
見禮結束,賈璉安靜的站在賈赦身後,無視賈蓉的眼神勾搭,听一干人等說話。
內容無外乎北靜王爺可惜了,年不過天命就走了。沒有一個提起,老王爺是怎麼走的。
對此,賈璉充滿了好奇心,卻又吃不到更多的瓜,忍不住心里暗自腹誹,這幫老逼登嘴巴真嚴實,說兩句又怎麼了?這麼美味的瓜,為何不吃呢?看把我給急的。
眼看天色將暗,賈赦交代賈璉一句︰“今日你且在這守著,明日二房來換你。”
賈璉當然不願意,但無可奈何,只能在這守著。頭七之前,賈家肯定是要有人在這待著的。賈珍也來交代一句道︰“蓉哥兒,你也留下陪著璉二叔。”
賈蓉一臉苦澀的答應下來,賈赦賈珍聯袂而去後,這屋子里各位老子先後走人,留下一群原本只有站著听話身份的二代。
長輩們走了,二代們臉上的嚴肅便淡了許多,原本只有站著的份,現在能有坐的。
東平、南安、西寧三位君王世子居中而坐,巧的是三人年齡相仿,都是二十啷當,明顯比其他二代要長幾歲。他們三人為中心,很快一干二代也紛紛各自見禮,聊了起來。
賈璉很安靜的隨大流,一圈抱手見禮客套後,回到椅子上坐下。
邊上的賈蓉一直緊緊跟隨,回到位子上坐下後,賈蓉才湊近了低聲說話︰“璉二叔,小佷听人講,北靜王爺死的頗為蹊蹺。”
賈璉陡然色變,極低的聲調喝道︰“閉嘴,再亂講打爛的嘴。”
賈蓉頓做沮喪的表情,垂手不語。賈璉見狀附耳道︰“今夜老實呆著,不許嚼舌根。”
換成別人,賈蓉自然是不服氣的,奈何這是賈璉,真心為自己好的。賈蓉耷拉腦袋應下。
一干世子見叔佷二人咬耳朵,東平君王世子便開口道︰“你們說什麼私房話呢?說出來大家听听。”賈璉听了臉色微微一沉,暗道這廝不安好心啊。
當下也不客氣的回道︰“既然是私房話,自然不足為外人道爺。世子身份高貴,也喜歡窺探他人**乎?”一句話給大了幾歲的世子頂的臉色發紫,抬手指了指賈璉,冷笑道︰“很好!你很好,我記住你了。”
賈璉面不改色的一抱手︰“過獎!”東平君王世子更加惱火,我這是夸你麼?
斗嘴沒斗過,東平君王世子扭頭,冷冷的哼了兩聲。
南安郡王世子趕緊說幾句場面話打圓場,邊上西寧君王世子面帶微笑看戲吃瓜。
賈璉搞不清楚為何會被東平君王世子針對,但作為勛貴子弟,必須維護賈府的臉面。這種事情,那是絕對不能示弱的。不然丟了賈府的臉面,回頭要挨罵的。
一場小風波後,賈璉好像是個瘟疫攜帶者,再無人與賈璉說話。
賈璉安之若素,就這麼一直到用了晚飯後,起身去如廁,自有王府下人引領。
方便結束,丫鬟端了銅盆熱水來淨手時,屏風外面水溶進來,面帶正色抱手道︰“適才多謝璉哥兒維護北靜王府,水溶有禮了。”
這怎麼回事?賈璉心里不明白,手上卻是不慢,趕緊抱手回禮︰“王爺客氣了!”
不明白真相的賈璉不敢亂講話,禮數上周全即可。
水溶似乎想差了,面帶微笑道︰“外面還有事情,我先出去了。”
賈璉一頭霧水,心里默默的尋思著各種可能性,東平郡王世子不是在針對自己,而是在故意搞事情麼?這泥馬人家在辦喪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