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澄爬進洞口里的時候，就發現這里面的確像韓平說的那樣，十分矮小狹窄。
人只能跪著往前爬，甚至都不能掉頭，甦澄想，這要是爬到一半想出去，只能退著出去。
這里的洞口平時都用碎石堵著，不仔細看或者探查，根本就發現不了。
往前爬了大概三四米的樣子，坑道開始往下，並且寬敞起來。
甦澄可以蹲著往前走了。
這個石洞和下面的空間應該是天然的，經過那些被剔除者的簡單鑿動，才成了現在的模樣。
說來也奇怪，韓平起初見到甦澄的時候雖說害怕是假裝的，但是提防是真的。
可現在，韓平竟然放心將自己的後背交給甦澄，他不怕甦澄偷襲了？
甦澄想了想，似乎是那個“褚阿婆”請她進洞，韓平就不再偽裝了。
這時，甦澄听見前面的韓平說“剛剛很抱歉，拿石頭砸了你。”
韓平已經可以站起來彎腰往前走了，甦澄也跟著站了起來，“沒事。”她說。這點小傷現在對她而言，跟被蚊子咬了一下沒什麼區別。
就是給她嚇了一跳。
韓平這麼一說話，甦澄也想問他一個問題，“你能告訴我，‘褚阿婆’是誰嗎？她為什麼想見我？”
韓平笑笑，卻沒從正面回答甦澄的問題，只是道“等你見了她，就知道了。”
“到了。”
韓平說著，當先往下跳了一下。原來這通道與他們住的地方，還有半米高的落差。
甦澄也跟著跳了下來，迎接她的，是這里齊刷刷的十幾道目光。
住所跟甦澄之前探知的一樣，還算寬敞，左右石壁上下都被鑿出一人長的凹陷，就算是床，而後面牆壁上有一條裂隙，偶爾有風進來。
為數不多的平地上，甦澄還看見他們種植了馬鈴薯等作物。
韓平將那個小女孩抱給一個女人，叮囑女人看好別再讓她跑出去，然後韓平看向甦澄“請跟我來。”
甦澄跟著韓平走向岩洞的右上角，在那一片稀疏的馬鈴薯苗地後，有一根天然岩柱，繞過岩柱之後，甦澄竟然驚奇地發現，這里有一眼地下泉。
怪不得他們能在這里生活，峽谷里竟然有水源。
“你來啦。”
褚阿婆坐在一張枯藤編成的搖椅上，搖椅和她的身體一半在陰影里，一半在光亮下。
甦澄看見褚阿婆露出的那半張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盡管歲月在這位老人臉上刻下縱橫的皺紋，但她的笑容讓人看起來很安心。
但是她另外半張臉……
大概是猜到甦澄在想什麼，褚阿婆笑著說道“不是老婆子我故弄玄虛躲著不出來見你，我生病啦，另外半張臉有點嚇人，不看也好。”
甦澄知道她沒有說謊。
“你是誰，又為什麼要見我？”甦澄開門見山地問。
褚阿婆輕輕晃動搖椅，半張臉上的微笑一直都沒變，她像是嘆了口氣，說“這里，有你想知道的一切，但前提是，你要在這里待上三天。”
待上三天？
甦澄眉心微微皺起，她沒時間在這里浪費，既然這位褚阿婆不想說，她也不打算再繼續問下去，就在她準備開口要離開的時候，她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褲腿被輕輕拉了拉。
甦澄低頭，原來是那個小女孩爬了過來，她拽著甦澄的褲腳站起來，然後一手抱住她一條腿，另一只手朝她張開，一張小臉十分嚴肅地盯著甦澄。
褚阿婆笑起來“她叫小希望，她這是想叫你抱她呢。”
甦澄看出來了，在外面時候這小女孩就是用差不多的動作叫韓平抱她。
但甦澄沒動。
一來她根本不會抱小孩子，二來她怕自己抱了就走不了了。
一大一小，四目相對，叫希望的小女孩見甦澄遲遲沒有動作，急得“啊啊”叫了兩聲，手臂也跟著揮動起來。
甦澄覺得有些奇怪，她好像還沒听見過小希望說話。
她記得小幼這麼大的時候，已經會說好多字了。
褚阿婆連著嘆息了兩聲，“小希望天生不會說話，她听得見，但是不會說……這都是……”
褚阿婆話沒說完，剛剛離去的韓平又回來了，他叫了一聲“希望”，然後說“這位是客人，你不能這樣沒禮貌。”
韓平說著，走過來把小希望抱起來，並對甦澄歉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就把小家伙抱走了。
小希望伏在韓平肩膀上，眼巴巴地看著甦澄，直到兩人拐過岩柱，看不見了，甦澄才收回目光。
“您剛剛說，都是什麼？”
褚阿婆的搖椅慢慢停止了搖動，她沒有回答甦澄的問題，而是說道“這里的人，都是當年的被剔除者。我們都沒有進城生活的資格，但是你應該也知道，當時的被剔除者有那麼多，抱團說要一起走一起生活的人，也遠不止現在這十幾個人。”
“死了，都死了……”褚阿婆說到這，長長嘆了口氣，她那半張臉上的表情好像帶著心痛，又帶著遺憾。
“當我們找到這個居所的時候，已經不足二十人了。後來因為要外出尋找食物，有些人走出去就再沒回來過。我們的敵人不止那些會吃人的植物，還有聯盟軍……”
基地剛建成的那一年，被剔除者在野外遇見聯盟軍，聯盟軍甚至會給予他們幫助。
但是兩年過去，再有人再野外遇見聯盟軍，都直接被押走了。
褚阿婆有預感，那些被聯盟軍帶走的人，都死了。
褚阿婆沉默了好久才繼續說“所以你剛剛看見韓平，他裝作很膽小的樣子，是我告訴他們這樣做的，用來迷惑聯盟軍的。畢竟，人們總是會對弱者放松警惕。”
外面傳來韓平叫小希望吃飯的聲音，沒多一會兒，岩柱後走過來一個女人，她笑著遞給甦澄一個烤馬鈴薯，又給了褚阿婆一個，並告訴甦澄，烤馬鈴薯是他們現在唯一能拿出手的食物，希望她別嫌棄。
女人走後，褚阿婆說“她叫依萱，是韓平的妻子，是小希望的媽媽。”
說到這，褚阿婆突然問甦澄，“丫頭，你覺得這個世界，還有希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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