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爾感覺他的腦子短路了那麼一瞬間。
“縱容”這個詞，他們這段時間似乎听過了許多次。
因為輝光神教地區主教的縱容，讓邪教徒伺機而入，制造混亂與災難；
因為矮人中九大姓氏氏族的縱容，持續了數年之久的暗中滲透與腐化始終隱藏在陽光之下，不為人知。
這一次的魔物赤潮。
他們更是親眼目睹了大主教哈里斯•尤金的“縱容”。
現在突然告訴他，肯瑞丁國王可能也早已知曉這一切，但他並未將災難掐滅在萌芽之中，而是冷眼旁觀，放任這一切的發生！
這個念頭光是想一想就顯得異常可怕！
【往日榮光】屏障消失。
意味著大量的魔物將在這幾個小時的時間里沖進雷亞克王國內部。
錫蘭領那邊還好，得益于黎明城的興建，絕大部分人口都聚集于城市中，哪怕是那些從事種植的農夫，在豐收神術的幫助下，他們現在也有了更加輕松、更加省時省力的農業新模式，不再需要起早貪黑地趕往農田勞作。
所以在魔物沖進王國時，他們可以及時撤回城市中避難。
有一批留守的求知教會信徒們提供保護，這場災難應該不會造成太嚴重的後果。
但卡樂茲領和諾奇瑪領這兩座邊境領麻煩可就大了！
蓋爾不用想都知道。
會死人。
會死很多人！
往年哪怕只是零星的魔物滲透進王國內部，一旦它們侵擾農莊，很快就會制造出成批成批無家可歸的難民。
這回情況更是夸張。
這兩座邊境領搞不好要全面淪陷于魔物之手！
“國王他有所預料，就這麼放任這一切發生？”
培特輕聲感慨︰
“或許，對于國王陛下而言，他覺得這樣做帶來的收益足以彌補王國受到的損失吧……”
“我們幫不了所有人，贊美諾文，至少， 讓我們擁有了足以保護自己的能力。”
“不然的話……”
蓋爾發出有氣無力的呻吟。
他隱約理解了培特想表達的意思，但他有些不願意接受那個冷血而骯髒的可能性。
如果，他們沒有在格林港的時候向求知之神諾文獻上信仰。
按照他們“原先的命運軌跡”，兩人大概率會在卡羅恩奧法學院畢業後回到家鄉，混吃等死，當個普通的邊境貴族後代。
如果，錫蘭領沒有得到求知教會的助力和改變。
哪怕他們沒有死在錫蘭永夜的災難里，這一次的魔物赤潮，面對消失的【往日榮光】屏障，整個錫蘭領恐怕也會生靈涂炭。
以他們如今擁有的實力和力量。
自保足以。
但要說改變整個王國，顯然是有心無力。
先前主持儀式的那位老年巨龍，對方在儀式結束後再度化作龍形，爪中緊緊抓著昏迷不醒的哈里斯•尤金，拍打雙翼騰空而起，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龍吼，隨後獨自朝著王都所在的西方飛去。
無論肯瑞丁到底要將這個王國帶向怎樣的未來，這都是他們現在無法阻止的事情。
總不能掀起反旗，造國王的反吧？
……
“嘖。”瑞斯蒂發出了有些尖銳的評價︰“骯髒的政治，冷血的利益。”
諾文贊同地點了點頭。
神明的視角讓他們能關注到更多的信息，從而更加完整地分析出整個事件的真相。
肯瑞丁•莫克瑞德在發布了國王軍就近展開救援的命令後，順理成章地“接管”了邊境防線附近的聖教軍、輝光牧師們。
理由合情合理。
大主教哈里斯•尤金與邪教徒勾結、禍亂王國，罪行確鑿，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輝光神教的教皇更多是一個與神明溝通、聆听的位置，並不負責教會的世俗事務。
換句話說。
此刻的輝光神教，相當于一把手突然沒了！
而且對方還犯下了嚴重罪行！
此時的輝光神教沒有了發號施令的領袖，也沒法再立刻從內部選出一個臨時領袖。
原因顯而易見，哈里斯•尤金提拔、培養的教士在輝光神教里盤根錯節，沒人知道他們到底是有真才實干而被委任，還是哈里斯的同黨！
總之，輝光神教幾乎失去了他們的“正義性”和“權威性”。
他們急需一個領袖。
一個主心骨。
一個能讓他們不至于各自為戰的大方向。
臨時領袖的人選，肯瑞丁•莫克瑞德，簡直無可挑剔。
他是雷亞克王國的國王。
其他人都可能與邪教徒勾結作祟，但他絕對不可能。
這是目前無疑最值得信任的人選。
此時的肯瑞丁，完成了一項近千年以來從未有國王完成的“偉業”。
雙權合一。
王權！
教權！
“肯瑞丁……確實是一位合格的君主，他也是真的夠狠，夠無情，夠果決。”
諾文感慨地咂了咂嘴。
他已經預見了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哈里斯•尤金的所作所為，肯瑞丁國王一定會大做文章，從輿論到事實層面徹底把他搞爛、搞臭，搞到永世不得翻身。
雖然這一切都是前者的咎由自取，罪有應得。
當哈里斯沒有頂住誘惑而與無上真理教會的邪教徒合作時，他的結局就已經注定。
但是肯瑞丁國王趁此機會，順勢完成了對整個輝光神教的“降格”。
這才是哈里斯•尤金之舉帶來的最大影響。
過去的近千年時光里。
輝光神教的超然地位從未動搖。
因為他們同時掌握著力量與話語權。
輝光之神的降世，驅逐了邪神與魔物，為人類奪回土地，重建文明，這是力量的象征。
話語權更不用說，他們肩負著調查、消滅、抓捕邪教徒的職責，某種意義上，甚至擁有越過王權的強大權力。
遍布王國的教堂、修道院、聖教軍營地便是明證。
同為新輝諸神。
荒野教會，豐收教會，公正教會等等，這些教會的地位遠遠不及輝光神教，他們從屬于這個王國。
神明為凡人降下神術。
凡人將神術用于生活，建設王國。
輝光神教則反了過來。
在很多人的心目中，輝光神教是這個王國的庇護者。
王室才是受到庇護的一方。
天生低人一等。
此刻。
伴隨著哈里斯•尤金的“身敗名裂”。
兩極瞬間反轉。
肯瑞丁•莫克瑞德以極其強勢的手段，理所當然地接管了輝光神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