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胡那粗糙的臉上極為罕見地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你們在講什麼鬼把戲呢？”
他听清楚蕾娜說的話了。
但他很難相信。
因為事情怎麼听怎麼讓他覺得不靠譜！
矮人和人類屬于不同的種族，在對信仰的態度上也有著很大的差異。
特別是關于“賜福”這個方面。
人類方面。
從教會到群眾，普遍的觀念是，與對應的神明親和足夠高時，信仰越虔誠堅定，越容易得到 的賜福。
這個理念的意思是，哪怕你是一位神明追著給你喂飯吃的神選之子，如果你不信這位神明，不願意向 獻上信仰，那你就得不到 的賜福。
先後順序是︰
首先要有足夠的親和，其次要獻上信仰，最後才能得到來自神明的賜福。
必要條件，充分條件，以及結果。
曾經的蕾娜就是這樣的情況。
她與暗影之神的親和很高，但她從未嘗試過向暗影之神墨菲祈禱，更沒有進行過獻上信仰的儀式，所以她從未發現過自己的這份天賦和潛力。
矮人方面則不同。
石堡的矮人們認為，神明的賜福源自他們先祖血脈力量的體現。
這是一種矮人與生俱來的天賦。
成年前，倘若能激發出自己血脈中傳承的先祖力量，那就會得到來自神明的賜福作為嘉獎！
問題也就在這里！
即使是一位沒有向鑄造之神祈禱過，不屬于剛尼爾信徒的矮人。
他也有可能在“血脈中的力量”被激發時，立刻得到神明的賜福，掌握所對應的鑄造神術。
矮人們相信這一點是因為他們有切實的證據。
歷史上有很多剛出生沒多久連話都還不會說的矮人嬰兒，只要把鍛錘之類與鑄造之神剛尼爾有關的東西遞到他的手中，他就能憑空釋放出對應神術的雛形。
總不能說是因為胎教畢業，嬰兒在母親的肚子里就已經建立信仰了吧？
矮人們堅定不移地認為，這就是他們血脈力量的最大體現。
……
所以，蕾娜講述的那些，在岩胡看來，可信度基本為零。
血脈里流淌的東西，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岩胡不信。
“真有那麼好的辦法，你們為什麼不用？”
“人類小丫頭，我已經快要160歲了，在矮人里也算步入中老年了，我吃過的面包連起來，比你走過的路都長。”
岩胡語重心長地反過來教育起蕾娜。
“這麼長的時間，什麼事情我沒見過？”
“百多年前，我快要成年那會兒也是滿腦子地想著，我的血脈一定足夠優秀，只是偉大的剛尼爾比較忙，暫時還沒抽出時間給我降下賜福。”
“那個時候的我或許會被你們這些把戲所吸引。”
“但時間久了，很多事情也就慢慢看開了。”
“不管有沒有得到 的賜福，我的生活不是也一樣這麼過下來了嘛。”
“反倒是那些試圖走捷徑、不相信老矮人的年輕小伙子們，有些在沖動之下甚至干了錯事，被那些不懷好意的外人欺騙，最後變成一團失去理智的魔物。”
“我能看出來，小丫頭，你沒有什麼壞心思。”
“但不管你所謂的方法是從哪里听來的，听老岩胡一句勸，別去相信那些听起來就充滿誘惑的說法！”
“矮人有句老話。”
“如果有人給了你一塊金子，那他一定會打算從你這里取走什麼。”
蕾娜無語凝噎。
她算是體驗到了什麼叫矮人的頑固。
若是換了人類，尤其是膽子大，敢冒險，而且——走投無路的那種。
听到有這樣的機會，絕對會有不少人敢拼一把。
地精就更不用說了。
在利益面前，他們的膽子更肥。
唯有這些頑固的矮人。
他們在石堡里的生活確實還算不錯，矮人們鍛造的武器裝備全大陸暢銷，以至于這些家伙都不怎麼缺錢，衣食無憂。
不僅是蕾娜。
培特幾個也都低估了向矮人傳教的困難程度。
因為雙方沒什麼過往的交情和認識！
這跟在格林港或者錫蘭領之類的地方傳教不同。
以前傳教的基本都是自己的家人、朋友，互相之間知根知底，相信對方不會坑自己，所以信仰傳播起來很快。
矮人石堡，對求知信徒來說就是標準的人生地不熟。
沒有熟人作為傳教的催化劑，光靠用嘴去講述，去畫餅，對岩胡這樣的典型矮人來說，完全不夠。
哪怕餅都送到他面前了，他也會警惕地拒絕。
蕾娜沒辦法真的把餅強塞到岩胡的嘴里。
弗里曼家族傳承賜福的那道鑄造神術，同樣是限定只有矮人能夠學習的神術。
蕾娜學不來。
至于信仰求知之神的其他好處，比如學習其他的魔法和神術？
且不說矮人普遍對魔法不感興趣。
神術更不用說，死死地抱著他們的矮人三神不撒手。
很多矮人都是天生的戰士，大概是熱衷于打鐵鍛造的原因，他們普遍身體強壯，而且很容易就能激發並駕馭體內的怒氣。
靠怒氣和戰技吸引也沒什麼效果。
簡直跟茅坑里的石頭似的，又臭又硬！
……
不僅是蕾娜遇挫。
散入石堡，正在以不同的方式探索著這里的其他求知信徒們，很快也遇到了差不多的困難。
追查黑袍人線索，很多人都卡在了如何進入石堡第2層的困難上。
全被矮人守衛給攔在了升降機外。
任務推進不下去，剛好有了傳教的新任務，獎勵豐厚，不少人都動了心思。
結果紛紛吃癟。
矮人頑固。
甚至還有些比較敏感的，一听到求知信徒們說什麼“能讓他們掌握想要使用的神術”，立馬就警惕性拉滿，直接喊了守衛。
他們把求知信徒當成邪教徒了。
試圖溜進石堡散播邪神的危險力量！
于是乎。
諾文的傳教任務發布下去的第一天。
矮人信徒的進度停留在3/1000不說。
真理聖堂上面還多了一大批抱怨和吐槽的主題帖。
【求救！我找到了個廣場，傳教才剛開了個頭，就被他們按在地上一頓圈踢暴打，差點被直接關進監獄，現在急需牧師治療！】
【矮人一個比一個死腦筋，他們壓根連試都不願意嘗試一下的！】
【你們還不錯了，至少有回應，我在路上搭訕了一堆矮人，結果連理我的都沒有，感覺我跟空氣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