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特是懂的。
幻象這種東西，最棘手的地方在于，它不一定是令人畏懼或驚恐的東西。
如果單純用幻象偽造出魔物或者強大的敵人，反倒沒那麼有威脅。
因為這玩意本質上是假的。
對它的攻擊，實際上是在攻擊幻象的“存在”本身。
反倒有可能讓人誤打誤撞地擊破幻象而離開。
最難對付的幻象，其實是那種美好的，讓人不忍離開，不忍打破的東西。
明知是假，卻不願醒來。
溫柔鄉是英雄冢。
培特一看佩吐溫那扭扭捏捏的樣子，他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15歲正是精力旺盛，對未來充滿幻想的年紀。
控制不住自己上頭很正常。
培特他就不一樣了。
經歷過極樂宮廷的洗禮，學習掌握了幻象神術。
“虛幻的泡影，有時卻會讓人沉醉。”
“我先試試，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體驗！”
培特一馬當先，走向城堡的前庭花園。
……
踏入花園的那一刻。
眼前的景象在悄無聲息間，毫無違和感地轉變了。
周圍的環境看起來像是在一座規格極為高端的法師塔內部。
懸浮在半空中的魔法燈球提供著明亮又柔和的照明；
法師之手自動操作著掃帚、拖把和水桶，將本就干淨的法師塔地面打掃的一塵不染。
周圍有著成排的紫楠木置物架，上面擺放著的，不是珍貴的魔法物品，就是昂貴的稀有材料，還有各種各樣記載有神秘知識的書籍。
培特咂吧了下嘴。
“嘖。”
他的身上穿著造價昂貴，材質極其稀有的法師袍，手上戴著一枚瓖嵌著漂亮寶石的純金戒指。
他嘗試著在法師塔里走了走。
正所處的位置比較靠近塔頂。
布局構造上是一間觀星室。
一扇寬廣的落地窗，正將外面溫暖的陽光送進屋內。
走到窗邊。
法師塔外不遠處的廣場上，數不勝數的人們正組織著慶典集會。
培特隱約听到了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側耳傾听。
“贊美偉大的新傳奇法師——培特•奇納爾！”
“消滅無數魔物的大英雄！”
“王國拯救者！”
“真正的救世主！”
“……”
培特都不得不承認。
他明明知道這些是假的，都是幻象虛構出的認知。
但體驗著這樣一位法神身份的自己，感覺確實相當爽！
在這份幻象的“劇本”里。
培特已經是強大的6階法師，甚至在職業者的路上走到了盡頭，開始探索著6階之上的未知領域。
魔物赤潮里，他費時許久、精心準備的戰爭魔法，輕輕松松干掉了數不清的魔物。
國王親自冊封他為世襲罔替的大公爵，名號紫丁香，這是培特最喜歡的一種花。
王國地圖在他的被攤開。
帥氣英武的國王大方地為他承諾道︰
“看上哪塊地方，哪里就是你的封地！”
紫丁香大公爵的故事傳遍了普蘭蒂斯大陸。
所有吟游詩人都在講述著他的傳奇。
實力，名望，權力，地位，財富。
一切世俗中能追求的東西，無論是物質還是精神，培特幾乎都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
就連國王都不敢輕易忤逆他的意見，他的地位在整個大陸都舉足輕重。
……
培特戀戀不舍地睜開了眼楮。
不知不覺間，他又回到了花園入口，就像是從未進去過一樣。
“女伯爵織就的幻象，效果就是不一般啊。”
“包羅萬象，應有盡有。”
“這座花園的阻攔，我願將它稱為——萬象花園。”
這是培特心有所感而發出的感慨。
幻象教會里的那些人，費了那麼大力氣制造出的大幻象，若是仔細分辨的話，依然在許多細節上存在著違和之處。
但覆蓋著女伯爵城堡前庭花園的這份幻象，幾乎就是現實！
要多真實有多真實。
饒是培特在幻象中花了不少精力去尋找破綻，他都沒有發現任何違和之處。
他的認知依然清楚自己正身處幻象，大概是這份虛假美好里唯一的破綻。
培特倒是有辦法突破這座花園的關卡。
說白了，就是八個字︰
“信念堅定，直面弱點。”
但在第一次嘗試里，培特沒有這樣做。
不是他忘了。
單純是他想好好體驗一下這道關卡的完整效果。
現在就完全摸清楚了。
幻象沒有那麼危險，因為它不是直接把人困住，不放人出來那種。
它只會把你阻攔在花園之外。
只要你沉溺了，沒有在幻象結束前找到離開的方法。
你就會被在不知不覺中送回花園入口。
請重新來過，或是就此放棄。
培特感覺這就像是一道篩選。
心志不堅定者無法通過。
能夠踏入城堡的，必然是不會趁沉溺于虛假美好的人。
……
再一次踏入萬象花園。
隨著周圍環境再度悄然改變。
培特略帶遺憾地摸了摸手指上戴著的戒指。
“可惜了，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體驗這樣法神的感覺。”
然後從觀星室的桌面上，拿起了一把造型精致，仿佛早就為他準備好的鋒利短匕。
“這里的一切不屬于我。”
言罷。
堅定地將短匕穩穩刺入自己的胸口。
……
眼前的景象如潮水般退去。
當培特回過神時，他已經站在了花園盡頭。
踏入城堡主樓的大門就在他的面前。
大門虛掩，仿佛在鼓勵著通過花園者踏入其中。
“果然，我的推斷是對的。”
“為我營造的幻象，核心設定是一位傳奇法神培特，所有的故事和體驗都圍繞著他展開。”
“這位‘主角’退場了，幻象自然就會結束。”
培特反身走回花園。
不再有新的幻象影響他的認知。
花園依然是花園的樣子。
永夜之下，植物已經略顯凋敝，顯得有幾分陰森。
回到其他求知信徒們，還有佩吐溫那邊。
培特大大方方地分享道︰
“不難。”
“踏入萬象花園，將會經歷一個專為你構造而成的獨特幻象。”
“找到其中關鍵，然後將其摧毀，就可以通過了。”
然後又示意了下佩吐溫。
“按照你的描述，不出意外的話……在幻象里當面把那個妮可•錫蘭給干掉，你應該就能通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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