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有老鄉過來提到了一件事︰杜莊村一個外號叫于傻子的村民被日本人刺死了。
听完死因之後,一眾戰士盡皆無語,且具皆面現鄙夷之色。
于傻子,此人信奉天主教,畢竟澗頭街上就有一家天主教堂,相鄰甚近。脖子上常掛著一塊領洗牌子,據說這樣的人,他的主就可以領著他上天堂了。此人對日軍甚好,每逢鬼子進村,他都要殺雞擺酒,敬之如上賓。
對他的這種做法,本地百姓莫不戳其脊梁骨。這一次又提著酒水等物去慰勞日軍,恰逢日軍傷亡慘重之時,便遷怒于他。
有詩專道運河之畔杜莊之戰︰
大地披輕紗,倭賊闖我家。
倚河且拒敵,支隊把賊殺。
古來忠烈士,楊家何須夸!
報國你我事,赤血伴韶華。
戰後第二天,正是逢集時候,澗頭集街上憑添了一份熱鬧。
天主教堂西北角一百余米處,一條東南西北走向的河汪,河汪清澈。河汪北側的河坡之上趕集之人或坐或站,把偌大一片空地填塞得幾無插足之地。其內鼓聲時斷時續,歡呼聲,驚嘆聲時時傳出。
朱古鄉西朱古村張茂春和他的兄長張忠倫拉著木器也來到集上。張茂春情知那鼓聲斷續處便是說書場所,早有心向前,奈何木器不曾售馨,兄長不放他,畢竟三四十里地的用車拉過來,也不是個易事。
好歹木器賣了個七八成,而太陽已偏西。兄長張忠倫知他這個三兄弟痴迷鼓書,便攆他到街上走走,也算是全了他的一翻心思。張茂春自然喜不自勝,便直奔鼓場而去,可心里惴惴︰這等時節,可還有場麼?
冬季的午時恰是一日中溫暖時刻,此時街上依然人流不斷,鼓場之上也自有三四十人或坐于枯草之上或站立。張茂春隨便于人縫之中立定了,看時見那北面靠牆處一人年近三十,居中立著,肩上斜掛著個漁鼓,一手時不時以指敲擊,另一手持著個竹簡,也時不時的擊之以和。卻是不曾見過,不識得此人是誰。
那人左手側不遠處另有一人盤腿坐于枯草之上,也是二十余歲的樣子。張茂春見了此人,心中不由得一喜,面上立時涌上笑意。原來此人卻是他熟悉的,正是褚思鵬。當下悄悄于人縫之中蹲了,不去理他,卻听那居中先生說書。
只听得那人唱道——
……&bp;……&bp;……
丁隊長調整武器出主張,
他把那機槍撥給單立璞。
陳延君換使一顆轉盤槍,
英雄們提起了精神憋足了勁。
直想叫鬼子進攻更猖狂,
早一會敵人見村里火力減。
他也在決心取勝把威揚,
就這樣敵人猛攻我猛打。
村外面留下了腥紅的血汪汪,
單立璞抱起家什四面跑。
(白)哪里吃緊他就到哪里去打。
(唱)叫鬼子不知有多少機關槍。
數不清攻上來又打下去,
直打到西方奄奄下夕陽。
鬼子兵一見天晚心害怕,
他只好掩旗息鼓回賈汪。
在別莊抓來牛車十幾輛,
把他的傷兵死尸裝滿箱。
驚惶惶屁滾尿流逃回去,
走到那杜安山口遭了殃。
且不講鬼子敗回的狼狽相,
單表咱得勝的健兒喜洋洋。
這時節入夜風涼出月亮,
支隊部的三位首長進了莊。
朱政委連同正副支隊長,
一同來慶功慰問並表揚。
丁隊長迎到面前忙匯報,
他把那作戰的經過講周詳。
幸虧了楊家大爺獻子彈,
俺才能勝敵優勢趕豺狼。
首長們聞听此事齊稱贊,
找到了楊德本來謝扶幫。
今天是軍民協力得全勝,
感謝你愛國擁軍思想強。
回頭來支隊首長看戰士,
官兵們齊唱凱歌在杜莊。
在杜莊英勇犧牲六烈士,
可敬他血染黃花姓名香。
後死者誓復山河把仇報,
那時候解放的旗幟遍地揚。
全中國炎黃子孫四萬萬,
問問哪個願把奴隸當。
做工的力圖提高求進步,
務必要自力更生大改良。
種田的加緊努力搞生產,
要保證抗戰的部隊有軍糧。
青年人勇躍參軍殺賊寇,
婦女們給軍人做鞋縫衣裳。
只要咱全民動員齊一心干,
奮神威一直打到東京上。
唱到此處,只見那說唱先生陡然收了勢子,取下挎于腰間的漁鼓,平放于地,把手中簡
子也放了,然後站定了身形,雙手于胸口抱了拳,轉了半個圈說道︰“各位父老鄉親,運河支隊褚思羽在這廂有禮了,還請各位在村里相互傳個話,就說我褚思羽在最近的一段日子里,只要是逢集我還來,還是不收錢。不只是在這澗頭集,在陰平集也一樣,主要是這兩個地方,凡是有鄉里鄉親的想听的,大伙兒傳個話,就到集上來。我今兒個也說了七八場了,這嗓子也實在是累了,有緣分咱們改日再見,好了,今天就到此,各位,散了吧,散了吧……”
張茂春本以為此人要收錢,沒想到卻說出此翻話來,竟然散了。只怪自己來的太晚了,以至于只听了個尾,自家離此地三十余里,下一次賣木器也不知是什麼時候了,若只單單為了再听這個專跑一趟卻也不劃算。心中悒悒不樂,直可惜錯過了這場盛會,沒奈何轉身隨著眾人離開。
“張三哥!”只听得一聲呼喊,張茂春聞聲一愣︰“這聲怎麼這樣熟!哦!對了,是褚思鵬。”張茂春身子還沒轉過來,只听得又是一聲呼︰“張三哥,別走!”
張茂春回過身來笑了笑,卻沒動地方。卻見褚思鵬忙忙得直走過來,一把扯起張茂春的手攥︰“好三哥,好久不見你了,我想著呢,怎麼不和兄弟說說話就走?!”
張茂春吶吶的道︰“我,我……”
褚思鵬知道他不善言辭,當即笑道︰“三哥,我知道你忙,還不都是為了一口飯。”
張茂春︰“你現在做什麼?”
褚思鵬笑道︰“哥,我如今跟著他干。”說罷順勢松了手,向後直指背後那說書先生︰“那是我本家弟兄,可如今是運河支隊的一個副官呢。”
說著話,褚思鵬向那人擺了擺手示意他走︰“你先走,我和一個故人說一會子話。”褚思羽點點頭,帶著東西徑自走了。
張茂春︰“你忙你的吧,我也要走了。你干那個可凶險著呢,你自己小心著點。”
褚思鵬胸中登暖︰“謝謝三哥,我自會注意,留著這條命,等打跑了倭狗子,還去說書給你听。”
提到說書,褚思鵬言語頓了一下︰“三哥,你剛才听我那一家子弟兄說的如何?運河支隊厲害不厲害?”
張茂春︰“好……,好……,說的好。”停了停又道︰“厲害不厲害,運河支隊,我……,我不太知道,我只听了個尾。”
“什麼?你沒听全?”褚思鵬立時有些訝異︰“你剛來到!”
張茂春點點頭。
褚思鵬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