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了一些？
這可不像是正常人會說出來的話啊！
站在一旁的如意，心中莫名感到恐懼，自己所認識的好友，似乎正在變得陌生起來。
“還沒有飽腹嗎？”
“依舊有點空蕩蕩，只是不再那麼迫切需要食物來填充。”
“你需要什麼樣的食物？”
“情緒，有別于無聊空虛之外的任何情緒。”
“誰的情緒？”
“我自己的。”
簡短對答後，明智光秀才瞬間抖了個激靈，睜開眼楮，驚恐看著面前的平宮千夜。
剛才那樣的回答，根本不像是正常人會說出的話，像是走火入魔，或是自言自語的精神病患者。
真要說的話，此刻的自己跟昨夜那位白川鳴很像。
“我，我這是怎麼了？”
明智光秀苦笑著詢問一句，這樣的情緒，又讓他感覺自己的心靈被投喂了一點點食物。
一種很別扭的感覺爬滿他的全身，他知道自己身上正出現某種變化，可他卻難以找出病根所在，更別說要如何治療。
“空虛的心靈無法被填飽嗎？”
平宮千夜似是低語，似是詢問，然後他領著明智光秀來到大殿外面的空地上。
讓如意搬來之前武田三郎鍛煉肉體所用的器材，約20千克重的石鎖。
“你的身體，應該還沒有進行過錘煉吧？”
“……”
明智光秀望著如意搬來的石鎖，瞬間明白平宮千夜的想法。
這是要讓自己通過鍛煉身體，讓身體陷入疲憊狀態。
“真有效嗎？”
“需要試試才能清楚。”
平宮千夜說著示意明智光秀可以開始舉石鎖訓練了。
人的空虛，可能由很多原因生成，閑著無聊，也是一種起因。
平宮千夜讓如意看著明智光秀，並指導他進行舉石鎖訓練。
自己回到寺廟里面，取來一本佛經與躺椅，放在大榕樹下，躺在躺椅上翻閱佛經。
“開始吧，我會看著你。”如意微笑開口。
“但願有用。”
明智光秀嘆了口氣，擼起袖子，先是單手試試分量，然後才雙手齊上，各自舉起一個石鎖，開始力量訓練。
僅是幾分鐘過去，明智光秀就累得不行，渾身冒汗。
他沒有修煉過正統的金剛法門，肉身條件跟如意差不多，頂多比普通人好一些，遠無法跟武田三郎相比。
在武田三郎手里還嫌太輕的石鎖，在他手上需要用盡全身力量才能舉起放下，而且正逐漸有越來越重的趨勢。
他開始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目光時而望向平宮千夜所在的方向，希冀著平宮千夜能喊停一下，讓他可以稍微休息一會兒。
“如意，錄制個視頻，發給武田三郎他們看看。”
“……”
“好的。”
如意面帶微笑，掏出隨身手機就開始拍照錄像。
面對明晃晃的鏡頭，明智光秀有心展示自己手臂肌肉的強壯，並試圖擺出一個帥氣的姿勢，可惜，他的力量已經不足以撐起一次帥氣的表演。
又堅持了10分鐘，明智光秀感覺自己的雙手雙臂都快廢了，緊抓石鎖的五指以及掌心傳來火辣辣的疼痛。
應該是破皮了。
他向著如意抱怨，如意只是搖了搖頭，說是蓮生大師還沒有允許他停下來歇息。
肉體強撐不過，明智光秀開始運轉體內的法力，緩解一下身體的疲憊感。
瞧了一眼平宮千夜，見他沒有出言反對，也就不再遮遮掩掩。
就這樣又鍛煉了30分鐘左右，如意前往廚房做飯，平宮千夜放下手里的佛經走來，指點一下明智光秀舉石鎖的動作，並教他該如何正確發力才不會傷到自己。
“平宮，不，蓮生大師，我真的不行了，我感覺自己的兩條手臂都快廢了……”
明智光秀哭喪著臉，再怎麼樣正確的發力，手上石鎖的重量都是實打實，一點也沒有縮水。
他的雙臂酸軟無力，傳來肌肉被撕扯裂開的感覺，讓他疼得面部肌肉也跟著一顫一顫。
“再堅持一會兒，等如意做完晚飯出來，你就可以休息了。”
“可我怕我自己的身體撐不住啊。”
“你可是一位修行者啊。”
平宮千夜拍了下明智光秀被汗水浸透的肩膀，露出和善的笑容。
天色漸漸晚了下來，四野刮來一陣陣清涼晚風。
近乎癱軟在地的明智光秀，在晚風吹拂下又恢復些許體力，總算是撐到如意端著飯菜出來。
“還不能直接躺著，就這樣站一會兒吧。”
在明智光秀想要徹底躺下來休息時，平宮千夜的聲音如同魔鬼的低吟響起。
“……”
明智光秀只能盡力保持著身體的穩定，並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大榕樹下，平宮千夜與如意已經開始享受今晚的晚飯。
“如意，你現在的廚藝是越來越好了。”
“或許我在這方面真的很有天賦。”
“是非常有天賦。”
平宮千夜吃著如意烹飪的羅漢齋，毫不吝嗇自己的贊賞，並且對今晚每一道菜都給出自己的評價。
“要留點給明智嗎？”
“不用，你看他訓練得如此辛苦，肯定什麼東西都吃不下，萬一吐出來就麻煩了。”
不遠處，雙手撐在膝蓋上，喘著粗氣的明智光秀，听著平宮千夜與如意之間的對話，苦笑連連。
他能夠感覺到自己腹部傳來的饑餓感，可也深知，此刻的自己，不適合進食。
需要等身體從疲憊火熱狀態冷卻下來之後，才能考慮吃飯的事情。
只是啊，大榕樹下的飯菜香味順著晚風吹拂而來，實在是勾得人心癢癢。
沒辦法，明智光秀只能多呼吸幾口飯菜香氣，就當是自己也在品嘗美食。
晚飯結束後，如意前去收拾碗筷，明智光秀才徹底躺在地面上，仰觀天上稀疏的星星。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累過了，餓過了。
平宮千夜走來，俯瞰著地面上的明智光秀，微笑道︰“現在你感覺怎麼樣了？”
“累，餓，不想動彈。”明智光秀有氣無力回答一句。
“我問的是你那顆空虛的心靈。”
“啊，我哪里有心思去管它啊，自己都快累的要死了。”
“這樣很好。”
“好什麼？”
“證明你的心靈空虛只是單純吃得太飽，閑著無聊才誕生。”
“……”
明智光秀愣了半響，似乎是這麼一個道理。
在他使出渾身力量克服石鎖訓練的時候，肉體的疲憊與疼痛，讓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思索什麼心靈的空虛。
自己都快餓死了，哪里還能在乎心靈是否饑餓呢？
難道自己所謂的心靈空虛，只是單純的吃飽太閑，自以為看透紅塵俗世，所以才無法從中獲得樂趣？
“不對呀，我以前到酒吧里面，再怎麼樣也會有興奮、開心、激動等情緒波動，可昨晚我一點這種感覺都沒有。”
躺在地面上的明智光秀翻了個身起來，用手比劃著道︰“那種感覺空空蕩蕩……該怎麼說呢，反正就是渾身難受，又說不出哪里難受，心里空落落……呃，你應該听得懂我在說什麼吧？”
平宮千夜示意明智光秀先冷靜下來，然後才道︰“你只是對這些東西越來越不在意了，因為不在意，不上心，它們所能帶給你的各種感官刺激，自然就削弱許多。”
“無欲無求？”
“別這樣高看自己，你還遠沒有到達這樣的境界。”
“……”
“因為空虛而求索他物填充心靈，這也是一種欲望啊。”
好吧。
明智光秀只能承認是自己吃得太飽，閑著無聊，所以才會誕生出名為空虛的情緒。
“就沒有其他看可能性嗎？”明智光秀試圖再掙扎一下。
“有。”
平宮千夜思索後，認真回答道︰“你心靈上所誕生的各種情緒被吸走了，從而空空蕩蕩，無所適從。”
這不是什麼危言聳听，從七罪凶主所展露出來的能力來看，想要吸走生靈的各種欲望情緒，就如同喝水那麼簡單。
空虛，虛無。
這樣的說法，平宮千夜早已經听到過，比如虛無僧、離開靈異社的社員、社員的不知名朋友……他們身上所呈現出來的癥狀跟明智光秀極為類似。
所以存在類似七罪凶主的人事物，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咦，你這麼一說的話……我想起了昨晚見到了一個行為舉止異常的人物。”
明智光秀將昨夜與白川鳴的對話交流，告訴平宮千夜。
“難道我是被他所影響了嗎？”
“可能吧。”
兩人談話許久，直到明智光秀肚子里傳出一陣饑腸轆轆的聲音才結束這一場對談。
廚房里面，如意已經替明智光秀煮了一鍋素面。
吃了滿滿三大碗素面的明智光秀才感覺自己徹底活了過來。
肚子鼓脹，渾身酸疼無力，可心靈卻異常飽滿，像是跟自己一樣，吃飽喝足了。
心靈的饑餓啊。
為了徹底解決這個問題，平宮千夜讓如意在荒川邊上的空地上，劃出一塊區域，交給明智光秀前來開墾農田。
自己開墾農田耕種，這在許多寺廟里面很普遍，尤其是禪宗寺院，
農禪，禪宗僧侶融禪于農、以農悟道，既是他們的生活習慣，也是修行方式。
囔囔著空虛無聊的明智光秀，目前看來很適合這樣一條修行道路。
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有這樣的慧根，能夠從中悟得自在。
“種田？農禪？”
吃飽癱在椅子上不想動彈的明智光秀听到平宮千夜的安排之後，臉色復雜，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只能期望于通過適當的農作，能填飽自己空虛的心靈吧。
“蓮生大師，我是否也適合農禪這樣一條路呢？”如意也來了興趣。
“你可以試試。”
反正寺廟周圍還是有不少空地，用來種植蔬菜瓜果也不錯。
“種個田，你也要跟我搶。”
明智光秀笑著打趣一句，如意微笑道︰“農禪貼近于自然，本就更加適合我的性子，只是以往沒有往這方面去想過。”
“這倒也是，你這性子，不喜爭斗又不修肉身，適當通過農作鍛煉身體，確實很不錯。”
“我明天就去買點種子與農具。”
如意神情雀躍，似乎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在田地上大顯身手了。
種田啊，確實很有意思。
自己似乎也可以試試，勞逸結合嘛。
平宮千夜內心深處的種田基因也跟著蠢蠢欲動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