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遂良就很是想不明白。
你魏征干嘛非要站在太子那邊呢。
“魏公,謀逆乃國之大罪,豈可僅憑一面之詞便草率定案?太子尚未面見陛下,此時定罪,分明是……”
魏征直接打斷道︰“分明是遵循律法!”
而後緊盯褚遂良呵斥道︰“褚大夫熟讀唐律疏議,可知今日已是鐵證如山,若因嫌犯未到便擱置,我大唐律法威嚴何在?”
李承乾微微頷首,先前就听說,在朝堂上,魏征多為自己說話,今日看來,果真如此。
先前因為魏征跟褚遂良反對攻打高麗之事,李承乾還派人朝魏征大門潑灑金汁。
氣得魏征當日就入大內告御狀。
可以說是彼此仇視了。
然在確定打高麗後,魏征這邊對于太子,心中就不計較了。
這麼放得下,魏征本身的氣度其實不算小的。
現在,等同于真正的成為了太子黨人。
時也,命也。
無論現在還是未來,也許都是這樣。
隨著時間的推移,敵人也會成為朋友,朋友也會成為敵人。
褚遂良皺眉,看了眼無動于衷的房玄齡,以及看好戲的長孫無忌,干脆攤牌道︰“太子殿下,方才得到消息,如今陛下已經醒來,或許此事可請陛下定奪。”
這是懶得演了,也是演不下去了。
李承乾冷笑一聲,不再搭理褚遂良。
其他人也不說話了。
“便是父皇醒來,魏王跟晉王的罪過,就不是罪過了?”
“還是說這朝廷律法,諸位要視若無物?”
長孫無忌這時拱手道︰“太子言之有理,依臣所見,金吾衛卻有違規調動,可先行革去晉王右金吾衛大將軍之職。”
“暫且令魏王不得出府,等候陛下裁決。”
這已經是極限了。
李承乾也不說指望在這個時候,直接給魏王跟晉王定下謀逆罪。
畢竟他自己也是謀逆罪。
房玄齡沒開口,也算是默認了。
現在局勢很是復雜,很多大臣都是謹言慎行,不會跟褚遂良還有魏征一樣,直接出來打擂台。
太子入城監國,魏王晉王搞事,偏偏陛下身體欠恙。
誰能笑到最後,還真就說不清楚。
此時站隊,太不理智。
“行,就這樣把,孤今日有些乏了,暫且退朝。”
李承乾擺擺手,不再糾纏。
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安排,最為重要的是三萬神武軍安置之事。
——
別苑的消息,自然是最快速度的傳入大內。
李世民听完後,長嘆一聲。
“父皇,我總算是能理解你當初的心情了。”
此時,李世民心情異常復雜。
魏王跟晉王聯合起來襲擊太子,跟他當年何其相似。
當時,亦是李建成跟李元吉,要強行將他置于死地。
所以是,先下手為強。
兄弟殘殺,當年父皇又是怎樣的心情。
李世民現在亦是感同身受。
只是一時間,又找不到什麼解決的辦法。
總不能,學習當初父皇那樣,禪位給太子吧。
這次雖說病重,但李世民身體正在恢復。
最主要的是,他還年輕。
“承乾啊承乾,就不能再等等嗎。”
如果李承乾願意再等個十來二十年的,李世民覺得自己也能禪位了。
自古以來,哪有四十多歲就禪位的皇帝。
今年,李世民也才四十六歲。
李世民斜倚在蟠龍榻上,望著窗外漸暗的天色,眉頭緊鎖,眼中滿是疲憊與糾結。
內侍張阿難垂手立于一旁,大氣都不敢出,只敢偷偷瞥一眼陛下陰晴不定的臉色。
“阿難,你說……朕當年是不是也讓父皇這般為難?”李世民忽然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
張阿難渾身一震,連忙跪下︰“陛下英明神武,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當年之事,都是為了大唐江山社稷啊!”
李世民苦笑一聲,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江山社稷……是啊,為了這四個字,朕殺兄逼父,手上沾滿了親人的血。如今輪到自己的兒子,竟也走到了這一步。承乾、青雀、稚奴,他們可都是朕的親生骨肉啊!”
李世民的聲音逐漸有些哽咽起來。
想起太子李承乾聰慧過人,自幼便被寄予厚望。
魏王李泰文采斐然,深得自己喜愛。
晉王李治雖性情溫和,卻也乖巧懂事。
可如今,兄弟鬩牆,刀兵相向,怎不叫他痛心疾首。
“陛下,太子殿下和兩位王爺許是一時糊涂……”張阿難小心翼翼地說道。
這話很假,可有的時候,只能這麼說。
總不能說陛下的兒子們跟陛下真相像。
那這大好的頭顱也就到頭了。
“糊涂?”李世民猛地坐直身子,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卻又很快化作無奈。
“他們都是被權力迷了心竅!朕給承乾的還不夠多嗎?太子之位,監國之權,只要他好好等著,這天下遲早都是他的!可他為什麼就等不及呢?”
張阿難低著頭,不敢接話。他知道陛下此刻心中滿是委屈和憤怒,卻又無處發泄。
到了現在這局面,再怎麼說,其實也無濟于事。
太子沒有了退路,魏王跟晉王也沒有了退路。
不管是誰上位,都不會給對方留下性命。
太子會放過襲擊他的魏王跟晉王嗎。
顯然是不可能的。
那麼魏王或晉王上位,能放過太子嗎。
顯然也是不可能的。
對于如今的李世民來說,似乎沒有什麼兩全其美的法子,能夠在自己百年之後,讓三個兒子都能活下去。
“阿難,你說朕該如何是好?”李世民喃喃自語。
他現在真的有些迷茫了。
乃至于心思都不在于如何處置太子,而是怎麼保全幾個孩子們。
說到此處,李世民的眼眶微微泛紅。長孫皇後去世時的場景又浮現在眼前,她臨終前還在牽掛著太子,叮囑自己一定要好好教導他,可如今……
張阿難見陛下如此痛苦,心中也不是滋味,卻不知如何安慰︰“陛下,或許太子殿下也是一時沖動。您向來疼愛太子,只要耐心勸導,說不定……”
“勸導?”李世民打斷他的話,“朕何嘗不想勸導?可如今局勢已成,各方勢力蠢蠢欲動,朝堂之上暗流涌動。若處理不好,大唐江山恐將不穩啊!”
李世民緩緩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遠處燈火初上的長安城,喃喃道︰“當年父皇禪位給朕時,朕以為自己能做得更好,能讓李氏子孫和睦相處,共享太平。可如今看來,朕終究還是失敗了……”
張阿難跪在地上,心中滿是心疼與擔憂︰“陛下切莫如此說!陛下登基後讓百姓安居樂業,功在千秋!至于幾位殿下的事,定能想出妥善的解決辦法!”
李世民轉過身,深深看了張阿難一眼︰“但願如此吧……阿難,你說朕是不是太縱容他們了?若早些嚴厲管教,是不是就不會有今日的局面?”
“陛下一心為皇子們著想,天下皆知!”張阿難急忙說道,“只是權力之爭,向來殘酷,非人力所能完全控制。”
李世民長嘆一聲,重新坐回榻上,擺了擺手︰“罷了罷了,此事容朕再好好想想。你先退下吧,讓朕靜一靜。”
張阿難起身,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寢宮內,只留下李世民一人。
——
魏王府。
雖說是圈禁魏王,革職晉王右金吾衛大將軍之職,可實際上,也就只是個說辭。
李治的右金吾衛大將軍是陛下親賜。
就算是走流程,也要到陛下那邊去。
至于李泰,魏王黨在長安勢力龐大,除非是李承乾派遣神武軍強行圍堵,否則也沒多大用處。
而這些李承乾自然也知曉,更大的意義在于名聲。
只要把魏王跟晉王定在謀逆這邊,日後自然也不存在什麼殺弟之嫌,得叫大義滅親。
今夜,李治沒去宮廷見武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