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一陣爽朗笑聲突然響起。
林生淮看著這個步步緊逼的人間君王,理通了思路的南方聖人眼神清澈,眉宇間止不住地顯露出釋然意味。
“林生淮,你這是什麼意思?”侯勇看著那雙依舊不曾停下的腳步,一時間目光凝視起來。
林生淮轉過頭,他靜靜地觀望著侯勇的一舉一動,神情中滿是嘲諷。
聖人笑言︰“王兄,本聖早就做好了死在今夜的準備,此番將部署的事情都交給擅長的人去做,怎麼,你有意見?”
“……”
侯勇啞口無言。
林生淮的這句話,顯然是直擊他話術的盲點。
不僅在無意間點明了二人行跡之間的區別,更是將彼此形象展露無疑。
孰高孰低?
立竿見影!
侯勇的臉頓時變得變幻莫測起來,青一塊兒,白一塊兒的。
令人琢磨不透。
沉思片刻,侯勇再度出言質問道︰“怎麼,你林生淮今夜難道要主帥歪出來,擅自沖到戰陣的最前沿去?”
青衫聖人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沒錯,老子就沒打算從余陽關活著離開,現在享受享受怎麼了?與你這怕死鬼不同,我林生淮,不怕!”南方聖人淡然道,語氣霸道無比,與昔日的陰柔形象,格格不入。
侯勇無言以對,自知理虧的白眉老者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時間不禁覺得胸前悶痛。
平日來,林生淮一直都是以一種較為平和的形象示人,雖然也有脾氣,卻並非是那種與人針尖對麥芒的性子。
這也無疑是給了今日的侯勇很大的底氣,讓他敢于在眾人面前,對林生淮公開叫板。
然而,經歷了方才的口水戰,越王殿下竟有些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完全不是林生淮的對手。
這怎麼可能?
他驚愕的撫摸著自己上下顫動的胸膛,眼神中寫滿了失落與凝重,完全是一副敗了陣的架勢。
林生淮再次邁開步子,朝門外走去。
他背對著身後的那個老者招了招手,說道︰“侯先生,少年老成有時候並非是一件好事,人生若是總想讓自己上坡更快些,那到時候,摔得也快!”
聲音不大,剛好傳遞到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越王侯勇老臉一紅,听完了林生淮的話,白眉老者下意識想要反駁,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落在眾人眼中,大伙兒不禁都覺得有些滑稽。
侯勇從一旁桌案上提起了一盞清茶,老人雙目下垂,有意去躲避在場眾人的注視,他低頭抿了一口水。
苦澀!
興許是因為這壺茶泡的時間有些久了吧,味道有些過了。
就如同過了火的愛情一般,到頭來只剩下了兩相對視,相顧無言的橋段。
終歸可惜!
但是,茶已經沏好了,提起茶杯總得喝下去不是?
侯勇干盡了杯中水,心中滋味難以言說,他同樣草草離席,沒有了再待下去的心情。
何照夜見此場景,老人趕忙在李增的攙扶下,朝前走了兩步意圖阻攔,卻依舊沒能換來侯勇的回心轉意。
越王侯勇跟在了林生淮身後,走出中軍大帳,頭也沒回。
徐天狼緩緩地搖了搖頭,西方聖人神色不悅,卻終究還是沒有隨便發火。
沉吟半晌,他突兀笑道︰“這兩個老小子,還虧得是剛才方宰了一個擾亂軍心的蠢貨,現在就又開始帶頭冒刺兒了?”
徐天狼的神色有些無奈,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先前殺李麥琳時,純屬是因為其行為舉止過于蠻橫無理,故而西方聖人才下定決心,斬之以除後患。
可誰能想到兩位人間君王,也耍起了這些小脾氣來呢?
簡直聞所未聞!
徐天狼總不能追出去,將他倆打暈了帶回來,然後當眾斬首吧?!
那這事兒麻煩了……
西方聖人瞅著眼下的爛攤子,神色憂愁。
他揮了揮手,轉頭對何照夜竊竊私語了一陣,隨即神色憤怒,大喝一聲道︰“散會。”
聲音強硬,飽含火氣與無奈。
徐天狼站起身,在眾人的注視之中,徑自朝帳外走去,臉上寫滿了怒色。
西方聖人的身上,此刻正穿有這世上最好的一副寶甲。
他要到關外去,靠近那座西山,去看一看那傳說中的神秘禁地,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既然讓我們大家都不痛快,那他這個打小就從刀口里舔血走出來的人間君王“徐天狼”,就率先去挑戰那顆巨大獠牙的神威。
走你!
徐天狼的身影瞬間化作了一道流光,悄無聲息之中,拔地而起,迅速遠去。
帳內,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他們這些江湖中人,都不敢去議論方才發生的事。
白蓮教這等大型勢力,教主被隨手抹除,這等大事居然都不算什麼。
再然後,兩位人間君王當場掰了,西方聖人只身趕赴關外,去那座千百年來無人靠近的生命禁區,一探究竟。
這一切的一切,毋庸置疑都太過于駭人听聞了些。
沒有人,能夠從震撼情緒中走出來。
李增不行,何照夜不行,飛天老祖不行……
甚至于信王趙臨風,也不行!
獨身一人坐在台下的中年男子揉了揉臉頰,一時間趙臨風竟不知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有句話叫“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先前置身于事外,趙臨風自然是了解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也看清了台上爭斗雙方,二人彼此的表情變化。
他知道矛盾是怎麼來的,也清楚為什麼,這兩人會產生如此之大的隔閡。
所以,反觀從前。
這位平生對于自己最為自信的男人,不覺間低下了腦袋,有些羞愧。
也許是有些膚淺了吧!
失了分寸!
……
余陽關,江南別院。
林生淮的身影化作一陣疾風,悄然飄回院落之內,與方才從樹上躍下的陳萍撞了個滿懷。
看著白衣少年那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林生淮笑問道︰“怎麼,看你這樣子是吃醋了?”
陳萍撇了撇嘴角,他有些不悅道︰“才沒有。”
“那怎麼悶悶不樂?”林生淮接著問道,他點了點少年的鼻子。
陳萍全身一震。
“別動。”白衣少年喝道,他深吸一口氣,聞清了林生淮身上的味道,這才又開口說道︰“算了,你既然也不開心,那就拿我尋開心吧。”
林生淮啞然失笑。
“是嗎?”青衫客笑問道,表情好像有些猥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