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廠鎮,顧名思義是藥材加工密集的地方,在京畿道治下其名或比藥安鎮稍差,但往返此地的商隊卻絡繹不絕。
烈日高懸下,藥廠鎮似是處在蒸籠下,空氣中更是帶有刺鼻的草藥味,對初來此地的人來講,多少是有些不適應的。
“這味道真是嗆鼻啊。”
楚徽眉頭微蹙,走在這青石板鋪設的街道上,“沒有接觸過藥材行當的,還真不一定能適應。”
楚徽說話間,目光卻未曾停歇,掃視著左右兩側的鋪面,而這些鋪面進出的人很多,給人的感覺,一點不輸于虞都內外的幾處市坊。
“要是沒這味兒,此地就不叫藥廠鎮了。”
楚凌面露笑意,“最核心的區域,用以各類成藥交易所需,而外圍則建佔地不一的藥坊,藥廠鎮能有此規模,倒也是出乎意料啊。”
講到這里時,楚凌眉宇間透著些許感慨。
“此地我記得不是田莊嗎?”
徐雲露出疑惑,言語間透著驚愕,“怎麼現在就成如此規模的鎮了?”
講這些時,徐雲心中更在思量,天子對此地似有了解。
“過去的確是田莊。”
楚凌點頭道︰“但在正統四年後就被查抄充公了,後因京畿道治下發生雪災,就聚攏起一批災民在此營建。”
原是這樣。
徐雲的疑惑被揭開,但在她心中卻是不平的。
這在幾年啊,藥廠鎮就有此等規模了。
這需要砸進去多少錢糧啊。
徐雲是沒有經手過商業,但在慶國公府名下是有不少產業的,在她還小的時候,是跟著母親去過一些地方的。
那時還是祖母掌家。
她清楚地知道,一處買賣的興旺與否,是需要投入很多的,而其中最厲害的,莫過于背後站著的人。
藥材這一行當,一向是最為緊俏的。
誰還沒有過頭疼腦熱的時候?
也是因為這樣,使得藥材生意成為各方群體會涉足的,在此等大背景下,藥廠鎮能夠興盛起來,這是很讓人驚奇的。
僅是一個虞都,每年需要的各類藥材,都是一筆極為驚人的數字了,更別提是整個京畿道了。
也是這樣,在虞都內外的市坊,還有京畿道的道城,府城,但凡是規模大的藥行藥號,背地里都是不簡單的。
而這一路走來,徐雲是看到一些熟悉的藥行藥號的。
這也是她為何這樣的原因。
“七哥,這的牙行不少啊。”
楚徽有些詫異,看了眼離不遠的牙行,進進出出的人很多,“來藥廠鎮的,不都是以商隊的形式過來嘛,按理說不該缺人手才是。”
“你那都是過去的老黃歷了。”
楚凌笑了起來,“做買賣講究的就是個時效,這藥材跟別的不一樣,受潮了,雨淋了,那藥效就打了折扣。”
“花一些小錢,盡早盡快的裝車運走,避免途中出現意外,才是這些管事的,首要考慮的事情。”
“再一個,來藥廠鎮的商隊是不少,帶的人也不少,但真正干這些苦活的卻很少,人最多的是鏢師,但他們多是不做這些的。”
“所以大多數商隊到了藥廠鎮,還是要靠當地的牙行來幫忙裝貨、清點數目,這樣能省去不少麻煩。”
楚徽听得連連點頭,眼神中多了幾分了然。
然在楚凌的心中卻生出唏噓。
大虞治下的治安問題,在城池以內都好說,但是出了城,尤其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凶險就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發生。
猛獸,山賊,流寇,水匪……
這些都是制約發展的因素。
但想要清除掉這些卻很難,猛獸還好些,至少背後沒人,但是別的啊,那背後或多或少都牽扯到地方勢力了。
強龍不壓地頭蛇,說的就是這個。
如何行之有效的解決這個頑疾,是楚凌必須要想好的,如果此事解決不好,真等到京畿道治下,他所謀劃的集約型手工制造業發展起來,想要以此推廣到別的地方,這或多或少是會受到影響的。
“排好隊!”
“不要擠!”
不遠處響起的喝喊,讓楚凌從思緒下回過神來。
循聲看去。
就見一支長龍般的隊伍,正緩緩向前蠕動,而在隊伍外,是幾名差役按著刀柄,來回的維持著秩序。
宣課司。
遠遠看去,當看到那牌匾時,楚凌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當初特設宣課司時,因為征稅這件事,不知在虞都內外、京畿治下生出多少風波,畢竟要叫一些群體去繳稅,這在他們看來是觸踫他們利益的。
盡管這些是該繳的,但這麼多年下來,一直都是這樣糊涂的過著,突然要他們規規矩矩地繳稅,自然是一萬個不情願。
“這排隊繳稅的,還真不少。”
黃龍看著眼前一幕,言語間透著感慨道︰“宣課司這一年下來,能征收上來的稅定是不少的。”
听到這話,楚凌、楚徽相視一眼,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打仗,黃龍的確是厲害。
但內政就另當別論了。
當然對黃龍而言,他是軍侯,只需將仗打好就行了。
“那我問你啊。”
楚徽想了想,還是講出心中所想,“這些排隊的人,他們是去往何地的?”
嗯?
一听這話,黃龍露出狐疑的表情。
“不是去往各地都行嗎?”
“理論上是這樣的。”
楚徽笑笑,伸手對黃龍說道︰“可實際上這些排隊的,是去虞都,去京畿道治下,是去北疆一些府縣的。”
“那別的地方,就沒人過來……”黃龍正說著,似是想到了什麼,睜大眼楮看向楚徽說道︰“總不會是有宣課司的地方,才會……”
“是這樣的。”
楚凌停下腳步,雙眼微眯道︰“只有宣課司在的地方,涉及對應的稅目,才會有人去主動繳,因為一旦查出沒有繳,那是會重罰的。”
黃龍眉頭皺了起來。
要是這樣的話,宣課司應征的稅目,其實有很多是沒征上來的?
他們怎麼敢啊!!
黃龍覺得這不可思議,只是他忽略了一點,他所了解的,是僅限于大虞核心的,而在別的地方,針對各項政策的推行,是有一定滯後性還有推諉及抗拒的,畢竟真金白銀能揣在自己腰包里,誰會願意主動交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