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紛雜的人世間,選擇是要大于一切的,一個不爭的事實,今下的大虞是以楚凌的意志在運轉的,或許說在實際運轉下,是存有些許偏差的,畢竟有人會把自己的算計或利益,以各種方式加到這其中,但是在大方向上是不會有變的。
    就像用徐彬這個人,其是當朝皇後的兄長不假,能力也是有的,可楚凌卻一點都不擔心徐彬會失控。
    因為他很年輕,年輕到會讓很多人感到絕望。
    今後數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大虞頂層權力構架是不會變的。
    頂層不會變,其他跟著變,這影響不到大虞整體。
    再者言,跟徐彬同一年齡段,與之出身相仿的,還有不少。
    黃龍,這是當今天子的堂兄,憑借初戰北伐得敕冠軍侯,執掌著最為精銳的羽林軍。
    而除了黃龍呢,還有宗織、昌封、曹京等一行,他們不止是勛貴子弟,他們的姐姐或妹妹,還都進了後宮。
    上述這些人雖說是各有背景,但是都處在楚凌謀劃的權力平衡之中,只有他們不出現任何狀況,就不會輕易打破平衡格局。他們的存在與崛起,是在鞏固楚凌的統治基礎,使得大虞的政局更加穩固。
    就今下的形勢而言,這其中的一條線,看起來是徐黜在為了徐氏未來做什麼,可從更深遠的層次來講,楚凌是在進一步構建老中青三代人才梯隊,這個梯隊是既涉政,又涉軍的,關鍵是這是從中樞到地方,一步步延伸下去的。
    這就是楚凌。
    他總是會在不經意間,將他的智慧與手段使出。
    如果在這過程中,有誰沒有察覺到這些,那只能說活該被大勢拋棄。
    正是出于對大虞社稷及未來的考慮,楚凌已經盡可能慢一點的推動改變,倘若這樣依舊有人不願意變,那麼他們就不配待在那個位置上。
    因為大虞需要做的事太多了。
    “這局勢變化真是太精彩了。”
    尚書省,左僕射署。
    蕭靖看著所持公函,眉宇間透著些許興奮,“一樁邊榷員額競拍之事,居然將朝局推到這種地步。”
    “中書省,御史台,廉政總署,榷關總署,錦衣衛等有司都牽扯其中,甚至還牽扯到了朝中一眾重臣。”
    “這樣的大局,又怎能少的了尚書省,戶部,宣課司啊!!”講到這里時,蕭靖的眼神掠過一道堅毅神色。
    他等待的時機,這不就來了嗎?!
    蕭靖比誰都更清楚,受邊榷員額競拍而起之勢,到底是因何而起,這表面看似利益爭奪,實則暗中隱藏的更多,對于不了解大勢的,他們是不知該從何下手的,可蕭靖是知曉該怎樣切入的。
    權力博弈就是這樣。
    想推動他謀劃許久的稅改,就必須要抓住每次機會,去見縫插針的進行拓展,這樣才能逐步實現自己的抱負。
    蕭靖深知稅改不僅關乎國庫豐盈,更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大計。他必須要謹慎行事,利用好這次風波巧妙布局,既要確保各方的角力與平衡,又要避免引發過大動蕩,影響到大虞的整體秩序,每一步棋都需精準無誤,方能在這場復雜的權力博弈中,穩操勝券。
    “老爺,這樣真的好嗎?”
    蕭雲逸面露擔憂,看向蕭靖說道︰“睿王都涉足其中了,繼御史台後,廉政總署也上表了彈劾奏疏,還是聯名彈劾,即便不知其中內容如何,可這肯定是睿王的意思。”
    “就因為這件事,朝中有司有不少大臣,是在私下熱議此事的,這局勢跟先前的變得不太一樣了。”
    蕭靖微微一笑,目光深邃的看向蕭雲逸,“正是這樣,本官才要有所動才是,局勢越是混亂,方能將想謀之事促成。”
    “難道你還沒有看出嗎?”
    “這其實也是陛下的意思。”
    “很多事不能只看表面,如果真是那樣,這世間就不會有什麼難改之事了,大虞也定會比現在要更好。”
    “可事實上並沒有,為什麼會這樣?”
    “溯本求源下,不還是牽扯到涉利的群體太多所致?當他們的利益遇到威脅時,那他們肯定會攪動是非的!!”
    機會往往是給有準備的人提供的。
    蕭靖恰恰是這樣的人。
    一個商稅謀改,解決不了大虞所遇頑疾與困境。
    這需要更多的稅改,以此叫國庫充盈起來,這期間可能還會伴隨著別的發生,但只要大方向是對的,這就能為大虞帶來改變。
    蕭雲逸表情復雜,到嘴邊的話,在看到蕭靖的表情時,終究是沒有講出來。
    “等尋得合適的機會,你去找暴鳶。”
    蕭靖撩撩袍袖,伸手對蕭雲逸道︰“就說本官準備以戶部及宣課司之名,針對商稅謀改一事,將鄰近京畿道的諸道府縣,此前試行商稅謀改,所出諸事匯總呈遞御前,對,要特別講一下,這份奏疏,不是直呈御前的,而是經中書省轉呈御前的。”
    “是。”
    蕭雲逸當即作揖拜道。
    盡管在他的心中,有擔憂,有顧慮,可在自家老爺明確表態時,蕭雲逸是沒有任何遲疑的。
    叫他做什麼,就做什麼!!
    ‘快了,快了。’
    看著蕭雲逸離去的背影,蕭靖內心難掩激動,‘等到這場風波,一些事定下了調子,由宣課司主抓的貨稅,鋪稅,牙契稅,門稅,車船稅,鈔關稅等,就能分批在虞都及京畿一帶試行。’
    只要這件事能夠辦成,則順勢推動下沉,就不再是什麼難事。
    萬事開頭難。
    蕭靖太知其中深意了。
    這個頭,起不好。
    即便謀劃的再好,那都是空中樓閣。
    天子特設的宣課司,跟他謀劃的稅改,是高度契合的。
    這也讓蕭靖無比期待一點,他推動的稅改真的能落實下來,將會給大虞,給國庫,帶來多大的改變。
    ‘快則五年,慢則八年,待到上述諸事做好了,給底層減負,針對土地進行的改革,就能開始了。’
    也是想到這里,蕭靖眼神凌厲起來,他所做的這一切,是有一個長期部署的,上述稅改即便功成,也不代表著結束,後續還有很多事要做。
    對于特權,蕭靖的態度很明確。
    必須制約。
    必須控制。
    如果這些做不好,則大虞今後還會有別的問題,可蕭靖同樣知道,這件事做起來,不是那麼容易的。
    畢竟這牽扯到的群體太多了。
    現在的,今後的,這都是會涉及到的。
    如今支持他的,今後就一定會支持嗎?
    這是蕭靖都不敢去下定義的。
    因為蕭靖不敢去賭人性!
    ……
    朝中不斷變化的形勢,持續對虞都內外,甚至是京畿造成影響,這樣的形勢變化,在先前是從未有過的。
    太撲朔迷離了。
    太琢磨不透了。
    本該是朝一種局面傾斜的,可偏偏因為有一些人的出現,導致局面朝未知方向進展,這在先前是從沒有遇到過的。
    這還不是關鍵。
    關鍵是在這場大局下,高高在上的天子,居然一點舉止或言談都沒有,這叫太多人感到十分沒底。
    如今的大虞,從上到下,都已接受了一件事。
    即天子是怎樣想的。
    這在數年前,還是沒有的。
    楚凌用自己的方式,將本就屬于自己,但卻失去的皇權威懾,通過一件件具體的事,對內對外下,取得對應成果後,再度凝聚到自己手里。
    一把劍懸而不下,那感覺是不一樣的。
    “正統朝,從君到臣,沒有一個是好的!!”
    虞都內城,某處府邸內。
    慕容天香臉色陰沉,盯著手中的密報,在沉默了不知多久,這才語氣低沉道︰“這哪里是一個風波啊,這分明是多個風波下,隱隱有演變成風暴的意思了。”
    “公主,這對我等而言,不是好事嗎?”
    天雪娥眉微皺,看向慕容天香道︰“大虞朝局越是混亂,這不就越是容易出錯嗎?這……”
    “你懂什麼!”
    慕容天香皺眉斥道︰“在你看不見的地方,不知懸起了多少柄利劍,今下的形勢,看起來愈發像內爭內斗,可實際上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
    “摻和進這場風暴的幾個核心,一個個都是有各自的想法的,關鍵是他們之中,有很多是秉持著公心的。”
    “這才是最可怕的!!”
    “如果不是這樣,你覺得依著虞皇的脾性,會允許他的廟堂,他的中樞,出現損害他的社稷之事嗎?”
    天雪低下了腦袋。
    這還是自家公主潛入大虞,首次有這樣的神態的。
    或許慕容天香都沒有察覺到,在不知不覺間,她對大虞天子的稱謂已經變了,這跟先前的心境是完全不同的。
    在過去,慕容天香從沒有瞧得上過任何人,在她的內心深處,她最崇拜的是她的皇兄,在這世上,唯一該稱為皇的,只有她的皇兄。
    可現在不一樣了。
    了解的越多,對楚凌的別樣思緒就更深。
    這是一位不能用年齡來看待的對手。
    稍不留神,就會吃下大虧。
    尤其是她今下是潛入大虞的,如果敢露出絲毫馬腳,就大虞天子重用的那些人,肯定會有人發現什麼的,到時能否安全都不好說。
    “公主,那接下來我等該怎樣做?”
    見自家公主遲遲不言,天雪猶豫了許久,還是硬著頭皮開口詢問,畢竟在此之前,她們是做了很多事的。
    當處在一定處境下,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的。
    “叫本宮想想。”
    慕容天香眉頭皺的更緊了。
    按著先前的部署,她所執掌的鳳羽司,的確是該有對應動作的,繼而在外圍攪動起一些變化。
    可現在的問題,是在這風暴下的人太多了。
    慕容天香想不明白,為什麼楚徽敢這樣做,哪怕他是深得其皇兄信賴與寵愛,可是牽扯到一些事,難道他不該避嫌嗎?
    畢竟在正統朝前後,是發生過不好的事情的。
    這難道不該會引起反應嗎?
    按著慕容天香事先所想,牽扯到宗藩這塊兒,只要跟權力牽扯到一起,作為大虞天子的楚凌,不該有所警惕與懷疑嗎?
    這才是天子該有的表現啊。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畢竟有些事真發生了,動搖皇權這都是小的,萬一威脅到自身安危,那就是天大的事了。
    即便掌握這世間最大的權柄,可只要身體出現問題,那擁有的再多,也是無濟于事的啊。
    “既然一個個都這樣做,那本宮也來添把柴!”
    在沉默了不知多久,慕容天香眼神凌厲,看向天雪道︰“將大虞那名宗藩,暗中跟一些人聯系的事,散布出去。”
    “切記,不要叫核心負責此事,要叫外圍的來辦,錦衣衛不是吃素的,這段時日局勢如此動蕩,錦衣衛的動作卻如此遲緩,本宮現在懷疑錦衣衛是故意為之的。”
    “是!”
    天雪一听這話,立時低首應道。
    “等等。”
    在天雪轉身離去之際,慕容天香伸手道︰“還有,徐黜在地方的門生故吏,跟我朝有聯系的,也跟著散布出去。”
    “既然火都這樣大了,那本宮倒是要瞧瞧,虞皇面對這樣的態勢,到底會不會有變化。”
    “公主,真這樣做嗎?”
    天雪听到這話,反倒是有些擔憂,“畢竟他們跟我朝有聯系,跟徐黜沒有太大聯系,他們只是想借著徐黜的名號,在……”
    “那又如何。”
    慕容天香冷笑不止,“眼下虞皇對徐黜,早就沒了信任可言,如果這件事,能夠叫虞皇對其後有厭惡,繼而做出廢後之舉,想必大虞的秩序會變得更亂。”
    “這個亂,才是本宮想要的。”
    “只要此事能夠做好,那本宮就能放心離開大虞,前去東吁那邊了,有些事還是要抓緊謀劃才行。”
    “是。”
    盡管天雪心中有擔憂,可她還是低首應道。
    自家公主的脾性,她實在是太清楚了,一旦其決定的事,那就不會輕易更改的,就像這次秘密赴虞一樣,即便是真有很大的威脅,可為了皇朝,自家公主還是甘願冒險的,只有大虞亂了,被俘虜的那些人才能有機會營救走,哪怕營救不走,也能趁亂將他們全部除掉,這樣才不會對皇朝有威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