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今後何去何從,這個問題,不該是由朕來挑明,而是該由你來挑明,你要挑的不好,那以後出現廢後,株連九族,全都是因為你導致的,而非是朕無情!!
“老臣……”
徐黜的聲音響起,楚凌收斂心神。
看著坐于錦凳,卻微微低首的徐黜。
楚凌嘴角微微上揚。
這種無形中的感覺才是最美妙的。
權力就是這樣。
有了權,你能支配一切。
哪怕是人的身家性命!!
“老臣是來向陛下請罪的。”
在楚凌的注視下,本坐著的徐黜,撩起衣擺,就跪倒在地上,在這期間,一份奏疏被徐黜高高舉起。
這……
在旁站著的李忠,驚詫的看著眼前一幕。
在他印象中,徐黜很少這樣。
也就是在太祖朝時有過這樣,但在太宗朝就沒有過了,一個是太宗的脾性,一個是徐黜的身份,其不止是太祖老臣,還是國丈。
可現在呢?
其女被廢黜了。
當然,其孫女,又成了大虞皇後。
可是這一切是不一樣的。
要是今上登基時,徐黜是真心實意的輔佐,那就不會是今下這樣了。
那段歲月的種種,對今下的大虞,特別是中樞層面,那就是禁忌般的存在,是沒有人敢輕易去觸踫的。
“老卿家何罪之有?”
楚凌向前探身,故作驚疑的對徐黜道,隨即看向李忠,瞪眼斥道︰“眼瞎了!?還不去攙!!”
“奴婢有罪!”
李忠撲通跪倒在地上。
見李忠如此,楚凌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這才是御前的好家奴。
有眼力勁。
“陛下,老臣管家不嚴,府上有刁奴,背著老奴,暗中收取好處,打著老臣的旗號,在榷關總署對外主持邊榷競拍期間,參與其中。”
不等李忠有所動,徐黜就開口道︰“不止是這樣,老臣的一些學生,如今都在中樞為官,可他們卻背著老臣,做拉幫結派之舉,以為自己謀取私利。”
“老臣忝為中書省左相國,得陛下信賴才得以在此位為國盡忠職守,可如今老臣……”
听著徐黜講這些話,楚凌雙眼微眯起來。
對上了。
在此之前,皇後就曾對他講過一些話,而這些話,是通過徐恢講給皇後的,這到今下算形成閉環了。
這不是簡單的自污。
真要是這樣,徐黜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哪怕徐黜跟其發妻和離了,因為此事,徐恢沒有再回過慶國公府,甚至徐彬跟另一個兄弟,跟著其祖母搬出去了,此事即便是到今下,依舊是有不少議論的,畢竟對于這些有爆點的消息,沒有人不會感興趣。
可楚凌並不覺得,僅是因為這些,徐恢就不听徐黜的話。
那要不是自污,就是有更緊要的圖謀。
楚凌想到了一件事。
如果這件事,在之後的一個時期爆出來,在大虞這主流思潮下,當兒子的,在自家女兒的跟前,數落自家老子的不是,那徐恢這個大司馬驃騎將軍之位,真的能坐穩嗎?
‘老狐狸,你真是夠狠的啊。’
也是這樣,楚凌看向徐黜的眼神變了。
這是要保小啊。
在如今這局下,徐黜想保全徐氏榮耀,這是極其困難的,可要是只保一點,而非是全部,那不是沒有機會的。
畢竟其嫡長孫徐彬,在當初和離時就跟他沒有聯系了,而在去歲的征伐中,其還建立了功勛,如今更是擔任一部校尉,這位置是低了點,可這是全憑自身戰功得來的,不是靠徐氏榮光換來的。
其嫡孫女徐雲,自被冊封為後,一直都做的很好,沒有因為在皇後這個位置上,就為徐氏謀取什麼,甚至在和離這件事上,徐雲是受到影響的。
“此事可有實證?”
楚凌沉默剎那,看向徐黜道。
“老臣查到一些。”
徐黜低首道︰“老臣管家不嚴,識人不明,請陛下嚴懲!!”
講到這里,徐黜叩首請罪。
楚凌沒有說話,表情自若的盯著徐黜。
“召臧浩。”
不知過了多久,楚凌的聲音,打破了平靜。
“奴婢遵旨。”
跪地的李忠,當即作揖拜道。
這是要變天了啊。
爬起的那剎,李忠心中思量,可此刻的他,卻不敢有絲毫遲疑,抓緊派人前去錦衣衛,召錦衣衛指揮使臧浩來御前。
“起來吧。”
楚凌俯瞰著徐黜,“事情既然發生了,就要查清楚,大虞是有律法的,有沒有罪,要按律行事!!”
“老臣遵旨。”
徐黜叩首應道。
對于規矩,楚凌是看重的。
尤其是他的上位,是因為一場變故才促成的。
這個變故對大虞是帶來深遠影響的。
對于楚凌而言,律法,是撥亂反正的根基,是確保統治的根基所在,也是這樣,楚凌在此之前,所做的種種,都是緊密圍繞這點運轉的。
權,他要收回來。
威,他要立下去!!
楚凌就是要叫所有人知道,做任何事情,不能只想著好的一面,而忽略了壞的一面,有了權衡,也就有了弱點。
站在皇權的高度,只要有弱點,就有能壓制的切入點。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一炷香的功夫。
腳步聲響起。
身穿飛魚服的臧浩,步伐極快的朝御前趕去,可在快抵御前時,看到徐黜的背影,臧浩的眉頭緊皺起來。
這老東西沒安好心。
御前發生了什麼,臧浩不知,去傳口諭的沒見,但是臧浩卻知一點,天子不會突召他進宮的。
直到看見徐黜的背影,臧浩猜到了些什麼。
“拜見陛下!!”
行至御前,臧浩摒去雜念,畢恭畢敬的作揖行禮。
“免禮吧。”
楚凌看向臧浩,語氣平靜道︰“這次召你過來,是慶國公府出現些事。”
咯 。
臧浩只听到這,就心下一緊,僅是這剎,臧浩就知怎麼回事了。
當初故意放走的那個人,就是慶國公府的門人,從表面上來看,這人逃脫了,至今還沒有被錦衣衛抓到。
可真實的情況,此人的一舉一動,全都在錦衣衛的密切監察中,甚至在此期間,錦衣衛還為其解決了幾次暗殺!!
要說這背後沒有什麼,臧浩是打死不信的。
“老相國。”
想到這里,臧浩在對天子作揖一禮後,隨即看向了徐黜。
在臧浩的注視下,徐黜緩緩起身,將那份請罪奏疏遞上。
臧浩沒有接,而是看向了天子。
楚凌點點頭示意。
臧浩再次抬手行禮,這才低首退了幾步,行至徐黜身旁,伸手接過了徐黜寫的那封請罪奏疏。
錦衣衛成勢了。
看著一幕幕的徐黜,表面沒有變化,可心底卻生出復雜思緒。
錦衣衛的威名,在今下,大虞是人盡皆知的。
而作為錦衣衛指揮使的臧浩,那權勢是很大的,這也使很多人是畏懼臧浩的,可臧浩呢,別看處在這等高位,可對于有些事,表現得比誰都更謹慎。
這才多久啊,當初的臧浩還帶有幾分稚嫩,可如今卻如此成熟。
這是最讓徐黜有感觸的。
“陛下,此事要查證才行。”
在徐黜感慨之際,臧浩壓著心頭思緒,畢恭畢敬的朝御前抬手作揖,“此事沒有查證前,是會影響到左相國在朝聲譽的。”
“那就查!!”
楚凌語氣鏗鏘道,“給朕好好查,不要有任何顧慮。”
“臣遵旨!!”
臧浩當即作揖道,可接著,臧浩話鋒一轉,“陛下,臣還有個不情之請。”
“講。”
楚凌平靜道。
“錦衣衛徹查此事,可能要派人前去中書省,慶國公府,畢竟此事牽扯到了左相國。”臧浩有些躊躇道。
“老卿家。”
楚凌听後,心中生出贊許和滿意,可表面卻沒有表現,看向徐黜道。
“老臣會配合錦衣衛徹查此案的。”
徐黜作揖拜道。
“听清楚了?”
楚凌對臧浩道。
“稟陛下,臣听清楚了。”
臧浩語氣鏗鏘道。
你個老東西,玩以退為進是吧,好,那小爺奉陪到底!!
臧浩余光瞥向徐黜,這心里暗暗道,盡管他不知徐黜作何打算,有什麼算計,但他既然把此事捅到御前,那就必須要奉陪到底才行。
錦衣衛是干什麼的。
就是為天子分憂的。
現在有人想找事兒,錦衣衛要是不接招的話,那臧浩不知要錦衣衛干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