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大婚冊後和科貢選拔都一樣重要,這是關乎國朝延續的存在,任何群體想干擾或破壞,這就是用心不純,有意想干涉社稷之根,以達到不可告人之目的。
    楚凌恰恰是看透了這一本質,所以才不會允許各方算計,各方交易的科貢選拔,在他眼皮子底下召開。
    此事楚凌如果裝作不知,則大婚及冊後,封妃定嬪的影響與洗牌,則大婚前所搶政治優勢及破局,都將因為此事而遭破壞。
    關鍵是楚凌也吃不準,在這場科貢選拔召開下會不會有人去捅破,一旦發生這種事,則他好不容易樹起的形象,就會遭到破壞與抨擊,而這還是從讀書人中掀起的,這遠比別的群體中掀起,破壞性要大太多太多了。
    既然是這種情況,楚凌寧願自己捅破它,濃瘡也好,隱患也罷,留著早晚出問題,長痛終究不如短痛!
    更別提大虞治下的濃瘡、隱患已有不少了,作為大虞皇帝,楚凌有責任,更有義務要去解決這些。
    不然統治根基啃噬下,國祚是會傾覆掉的。
    轟隆~
    傾盆大雨下,密簇陰雲間,不時驟現電閃,而過後,振聾發聵的驚雷自天際炸響,壓抑沉悶的氣氛,令人格外不適。
    這就是今下的中樞。
    這就是今下的虞都。
    皇城內,中書省。
    雨下個不停,堂內略顯灰暗,聚于此間的中書、門下、尚書三省要員,無不面無表情的坐于各處。
    科貢選拔召開在即,卻發生兩起震驚朝野的事,中樞有司如何能繞開此事,所以如何解決就成了當務之急。
    畢竟後日就是科貢選拔開考的日子。
    “御史大夫至!”
    “武安駙馬至!”
    隨著洪亮的聲音響起,此間的平靜被打破,坐著的一眾人,無不循聲看向一處,在道道注視下,御史大夫暴鳶,武安駙馬劉諶先後走進,可不管是暴鳶,亦或是劉諶,無不面無表情的朝各自所坐之處走去。
    “既然負責監察的人來了,那麼這場由陛下欽定的三省議,就此開始吧。”坐于主位的左相國徐黜,面無表情的掃視眾人,語氣平靜道。
    “自我朝創設科貢選拔,以遴選天下英才,選補中樞及地方,而治撫天下萬民,以定社稷根本,雖也曾有過舞弊與聚眾,但都從未像今歲科貢這般嚴峻。”
    “眼瞅著……”
    “秘書省諸僚至!!”
    而在徐黜講著時,堂外響起的聲音,打斷了徐黜所言,這叫堂內所聚中書右相國王睿、平章知事齊盛、左丞楊彬、右丞方哲;門下鸞台侍中孫淼、曹至,散騎常侍黃琨,左諫議大夫……;尚書左僕射蕭靖,右僕射溫紹,左丞……無不露出各異神色,繼而看向了一處。
    迎著道道注視下,秘書省少監秦至白及臧瑜,領著十數名秘書郎及校書郎,攜帶一應之物走進。
    “左相國,下官等奉陛下口諭,特來負責記錄三省議機要。”秦至白表情自若,在臧瑜領著一行,朝一處走去之際,秦至白走到中央之地,在道道各異注視下,抬手朝眉頭微蹙的徐黜作揖行禮。
    “嗯。”
    徐黜平淡的應了聲。
    但聚于此間的眾人,卻生出了各異思緒。
    尤其是劉諶見到此幕,別看臉上沒有變化,但心里卻生出了驚嘆與敬服,還是天子手段高明啊。
    即便是已在心中決意推延科貢選拔,不過這個決斷卻不輕易頒發,而是選擇擴大,將中樞最重要的幾處全給拉進來,關鍵是要以一種正式的形式,來走一遍流程,把一切都擺在台面上,這就變得妙起來了。
    ‘有些人開始權衡利弊了。’
    心里想這些的劉諶,那雙眼眸不動聲色的觀察,而觀察一圈下,一些人的細微神態變化,被劉諶給捕捉到了。
    “…眼瞅著科貢選拔即將召開,可在虞都卻發生這種事,引得朝野間轟動之下,各種言論層出不窮。”
    在劉諶思量之際,徐黜停頓了剎那,看著秦至白一行落座,遂開口道︰“陛下對此是震怒不已,此前召三省質詢此事,但卻無人能解決此事,故而召開這場三省議,來商榷由科貢引發的一系列風波,究竟該如何處置。”
    徐黜講到這里停頓下來,眼楮看向堂內所聚眾人。
    “劉諶!你身為皇親國戚,深得陛下信賴與倚重,故領衛尉卿要職,兼兵馬司重職,科貢選拔召開在即,你先是縱容兵馬司大肆查封,大肆逮捕,後又在太極門外死諫,究竟是何居心?!”
    在此等態勢下,一個誰都沒有想到的人,會率先向劉諶發難,這讓不少人生出詫異之際,心里卻思量起來。
    “對于我朝而言,科貢選拔何等重要,錦衣衛猖獗在前,本就令此事棘手萬分,你跟著添什麼亂,難不成你想看著今歲科貢選拔成為笑話不成?!”
    劉諶撩撩袍袖,看向臉色難看的黃琨,神情自若道︰“難道按國舅爺所言,命知有奸佞染指國朝根本,意圖操控科貢,作為大虞之臣,就選擇視而不見听而不聞?”
    “若是這樣,那要科貢何用?”
    “干脆恢復舊制即可,也無需浪費這般多錢糧了。”
    “更別提,本官還是皇親國戚,如果事事皆按國舅爺所言,那本官才算真的愧對陛下的信賴和倚重。”
    “哼~”
    黃琨冷哼一聲,沒有接劉諶的話,但他的心跳卻加快不少,對他而言,這場三省議,他此來的最大目的已經促成了。
    剩下的就不歸他管了。
    “那依著駙馬爺之意,科貢即將召開下,中樞到底該如何處置呢?”蕭靖看了眼看似平靜,實則卻有緊張的黃琨,平靜的看向劉諶道。
    “錦衣衛赴朱雀大道,逮捕聚眾的參考學子,雖說行為有些過激,但為了即將開考的科貢選拔,這還是能叫人理解一二的。”
    “可駙馬爺呢?”
    “明知朝野震動下,虞都上下無數人關注此事,卻仍派遣兵馬司全體,在虞都內外諸坊大肆查封,大肆逮捕,甚至在此事結束後,就跑去太極門外死諫了,這可是引起不小的爭議啊。”
    蕭靖的話,讓這場三省議,立時就被推向了正題,針對于科貢選拔所衍生的事,朝廷究竟該何去何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