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喜必有怒,這場聲勢浩大的慶典上,要說最不高興的,絕對是非徐貞莫屬,因為鳳鸞宮的威儀,被狠狠踩在了地上。
    這種感受是徐貞所不能接受的!!
    處在徐貞的位置,對待一些事,她是不能讓步的,一旦讓了,圍繞她而凝聚起的勢,會轉瞬即逝間崩塌。
    可徐貞為何凝聚這股勢?
    歸根到底。
    不還是楚凌非她所生。
    盡管按大虞禮法宗規,她是楚凌的嫡母,但這種關系太脆弱了,脆弱到徐貞必須抓著權,這心里才能安穩。
    但也正是這種近乎病態的掌控欲,使得楚凌對徐貞始終保持著疏離,甚至是冷漠,因為楚凌清楚一點,他要被徐貞掌控住,那他的掌權親政之路,注定是遙遙無期的。
    但凡是一位健全的人,無論男女,都無法接受被人掌控與支配,那就更別提握有優勢與資源下了。
    從一開始,楚凌與徐貞就注定是對立的。
    這點和孫黎是有本質區別的。
    作為大虞太皇太後,孫黎一開始對楚凌的態度,完全是出于這位庶孫皇帝,究竟能否扛起萬鈞重擔。
    如果不能,孫黎的態度怎麼會好。
    畢竟大虞基業,不能毀到楚凌手里。
    但楚凌的表現,讓孫黎逐步改變看法,由此孫黎就開始布局,無他,楚凌可是她的親孫兒。
    在禮法宗規之外,還有血緣上的聯系,那就不一樣了。
    “鳳鸞宮的那位,果真是有不滿啊。”
    皇城,宗廟。
    在聚集的人潮中,穿著飛魚服的臧浩,遠遠看到四後儀駕,目光在聚焦于一處,隱約間瞧見徐貞所穿冠服,眉頭不由微蹙起來,而在其身旁站著的龐虎,更是眉頭緊鎖,側身對臧浩低聲說道。
    “頭兒,咱們怎麼辦?”
    龐虎的話,叫臧浩在心底思量。
    放眼望去,在今日這等喜慶日子下,趕赴宗廟的文武大臣,個個是穿戴特制冠服,以恭迎祭太社壇、太稷壇的天子御駕,大婚是有禮儀流程的,任何一環都不能出任何差池,不然就會造成影響與風波。
    可偏偏在這等態勢下,徐貞所穿冠服卻顯格格不入,這是一眼都能瞧出來的,明眼人都知是怎麼回事。
    “先等等看。”
    看到朝班之中,一些大臣小聲議論,臧浩微皺眉頭道︰“給底下的人傳令,叫他們打起精神來,之後若有任何變故,按既定預案處置,誰要是敢出岔子,讓天子威儀受損,那錦衣衛全體就自裁謝罪吧。”
    “是。”
    龐虎當即應道,但卻沒有急著離去,而是看了眼左右,見無人注意到這里,這才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讓楚徽、劉諶等參與大婚籌備,就是為了做到萬無一失。
    這次大婚是以禮部尚書郭淵,鴻臚卿熊嚴為主不假,但他們是抓大方向的,是將各項既定事宜落實的,而楚徽、劉諶他們為輔,除了要協助郭淵他們以外,更多是站在天子的角度,去將可能發生的一切隱患排除掉。
    故而錦衣衛就在其中肩負起重擔。
    除了宗廟這邊,太社壇、太稷壇、承天門等處,都有錦衣衛的人在,除了錦衣衛外,還有羽林,北軍,甚至是新設的巡捕營、兵馬司,都肩負起各自的職責,這一切為的就是萬無一失。
    在天子大婚這天,一應事宜全都要往後排。
    如果在這一天,敢發生任何狀況,而有司沒有及時處置,繼而產生影響與風波,那損害的就是天子威儀。
    這樣的後果,就是楚凌先前所做種種,形成的震懾與威儀,必將在無形間被削弱,繼而影響到大婚後的一些時局。
    “主子,長樂監求見。”
    而在此等氛圍下,徐貞儀駕所停之處,內心忐忑的張嵩,得到底下人來報,遂朝徐貞所在走去,作揖稟道。
    徐貞的娥眉微蹙起來。
    眸中掠過一道冷芒。
    “宣。”
    過了剎那,徐貞才冷冷道。
    “是。”
    張嵩立時道,但心里卻愈發緊張。
    位處宗廟的朝班,有什麼變化,他是能看到的,且張嵩知道一點,今日自家主子,肯定是會要做些什麼的。
    畢竟……
    “奴婢梁璜,拜見聖列昭豫慈壽皇太後。”
    梁璜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張嵩的思緒。
    張嵩看梁璜的眼神有些不對。
    他還沒有叫梁璜過來,梁璜就已然來了。
    在正式場合下,對後,是要以尊號來明的。
    “何事。”
    盯著來者不善的梁璜,徐貞眼神冷冷道。
    “主子有話對您說。”
    在徐貞注視下,梁璜低首道︰“主子說,今日天子大婚,乃是舉朝矚目的大事,在今日,誰要想叫天子難堪,叫宗廟難堪,那主子不介意當著滿朝文武的面,以宗廟之名廢後!!”
    講到這里時,梁璜緩緩抬起頭來,迎著徐貞驚怒的目光。
    “大膽!!”
    徐貞又怒又驚,伸手指著梁璜就要發作,而這聲響,很自然的引起一些關注。
    “聖列昭豫慈壽皇太後,天家威儀不可損。”
    然此刻的梁璜,卻沒有絲毫懼怕,字正腔圓道︰“主子說了,過去的一些事不提,就是為了天家威儀,天子御極登基,當初是三宮決意的,天子有任何舉止,那都是應當的,因為天子是大虞的天!!!”
    “規矩若任由人去僭越,那要規矩何用?”
    “如果沒有規矩了,那大虞諸後在與不在,意義也就不大了,這是最後的忠告。”講到這里,梁璜也不管徐貞怎樣想,抬手朝徐貞作揖一禮,隨即便低首向後退去。
    可惡!!
    該死!!
    反觀徐貞,那雙冷眸,死死盯著退下的梁璜,而那緊攥的雙拳,已然是體現出她此刻的內心。
    她怎樣都沒有想到,她那位母後竟然狠到這種地步。
    而徐貞卻也知道一點,孫黎的確有這個資格。
    廢後。
    這件事真要做了,那她就成了天大的笑話。
    “陛下至!!”
    而在此等態勢下,一道道傳唱響起,伴隨著禮樂聲,浩浩蕩蕩的御駕,徐徐朝宗廟方向趕來。
    徐貞的冷眸死死盯著被簇擁下的龍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