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姜明來說，他不確定現在的自己到底算是什麼。
從血統上來看，現在的他可能人類的血統少得可憐，原本對于人類身份的自我認同在很大程度上是來自于他在秘黨中的身份。
但是現在，他已經從秘黨中叛逃了，某種意義上作為混血種的他此刻已經不是站在人類的陣營中的了。
那麼他到底算是什麼呢？龍類嗎？可是他現在連完全龍化都做不到。
而且，如果他是龍類的話，那麼應當是某種近似于龍王的存在。
如果是這樣的話，是不是就意味著，在他恢復龍王的真身的那一刻，他作為姜明而存在的意識也會隨著過往無數次的輪回而化作塵埃。
那麼，到那時候，他還能算是他嗎？
換一個角度想，當王座歸來的時候，現在的姜明是不是其實已經死亡了。
那他作為姜明認識的那些朋友，經歷的那些人生，包括李汐羽，是不是都沒有任何意義了。
所以，當姜明看到了邵楠音和身為人類的邵楠琴的相處的時候，他是很感興趣的。
他想要知道，身為龍類的她，在面對和人類產生的感情時到底是怎麼想的。
而眼下邵楠音的行為讓姜明的心里得到了一絲慰藉，至少從她的表現來看，龍類並不是不能和人類產生感情。
所以，姜明決定幫她們一下。
反正，不管怎麼說，對面來的人也是秘黨的人，他現在不出手，指不定哪一天就成為追捕他的小隊中的一員了。
他對程霜繁這個人也沒有任何記憶，真要出手的話，也不會有任何的負擔。
姜明此刻已經取下了一直戴著的隱形眼鏡，露出了純金色的黃金瞳。
而邵楠音看著他的眼楮，感受著姜明身上散發出來的無與倫比的精神和意志，身體止不住地戰栗。
這樣的精神，她只在龍族中那些至高的存在身上感受過。
“您到底是……”邵楠音看著姜明不知道說什麼。
“我很好奇，你一個普通龍類是抵抗住言靈皇帝的？”姜明問道。
言靈皇帝，是黑王用來在意志上驅使所有龍族的言靈。
不過，四大君王疑似都能在一定程度上免疫這個言靈的效果。
至少，在姜明目前所知曉的部分龍族歷史中，黑王的死亡似乎和四大君王脫不了干系。
但是，對于其他龍族來說，應該是無法免疫這個言靈的效果的。
而皇帝中最直接的一項就是對于人類的仇視，這也是為什麼，很多龍類在復甦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咆哮世界。
“您可能無法理解吧？畢竟像您這樣尊貴的存在或許早就意識不到皇帝的干涉了。”邵楠音解釋道。
“但是，對于我們來說，那位皇帝的影響還是很明顯的，只不過，這種影響是分層級的，對于君王之下的存在而言，血統越高，受到的這種影響就越大。”
“而皇帝就算再強，它也是言靈的效果，哪怕這種言靈的效果是直接干涉到血統層面的，但是隨著那位皇帝的死亡，漫長的歲月過去，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輪回，在我們這些普通龍族身上的影響已經很弱了。
或者說，對于龍族復仇的大業來說，我們這樣的血統根本起不到多少作用，血統越低，制約越弱。”
“所以，在你感受不到來自血脈的召喚之後，你就選擇在人類社會中隱藏了起來？”姜明問道。
“事實上，並不是我感受不到召喚了，是我自己拒絕了這種召喚，在漫長的輪回中，我見過了太多的同類奮起反抗，然後又被一次次地鎮壓，殺死，哪怕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君王，也沒能打破這個結局。”邵楠音說道。
“所以，您這次找到我是讓我來做你的眷屬嗎？”
“如果我說是，你會是什麼反應？”姜明看著她，饒有興趣地問道。
“那我可不可以提一個請求？我想請您放過楠琴。”邵楠音看著姜明有些乞求地說道。
如果是面對程霜繁，邵楠音不會提出這樣的請求，因為她知道程霜繁說白了也還是個人類，所有在他的認知里只會認為邵楠琴是被她蠱惑的。
所以，哪怕自己最終被他殺死了，邵楠琴也是安全的。
但是，面對姜明，邵楠音並不確定，因為人類的生命對于他來說可能就像是螻蟻。
“真是有意思啊，作為一個龍類，你卻反過來擔心一個人類的安危？”姜明笑了，看向邵楠音的目光有些莫名。
“要我放過她也可以，但是你得回答我一個問題。”
“問題？”邵楠音有些不解地看向姜明。
“我想知道，對于你來說，邵楠音這個身份在你漫長的生命中到底算是什麼？”
听到姜明這個問題，邵楠音的表情有些古怪，她像是明白了些什麼。
“您現在應該是還沒有完全甦醒吧？”她看著姜明說道。
對于她來說，沒有什麼不能說，或者不敢說的。
因為她清楚的知道，對于這些偉大的存在來說，自己的生命完全取決于他們一時的意志，她怎麼做對于對方的意志幾乎不會造成任何影響。
而她之所以會這麼問，是因為，身為純種的龍族，她知道，那些坐在王座之上的存在，他們進行輪回的過程與普通的龍類有很大區別。
他們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算是某一種權能的化身，這樣強大的力量不是僅僅依靠繭化就可以恢復的。
所以，哪怕是自然地從繭中甦醒，他們也會暫時忘卻自己作為龍類的身份，以人類之身在世界上游蕩。
而這個徹底甦醒的過程往往是不確定的，有的時候遇到外界的某些刺激，可能會加速這個甦醒的過程，而自然地甦醒則可能需要幾十年的時間。
在這個時間里，隨著自身血脈力量的逐漸復甦，龍王本身會意識到自己可能不是人類。
但是屬于人類的記憶卻又會干擾到他，讓他對自我的認同出現一些差錯，短期內可能會陷入自己究竟是人類還是龍類的分裂狀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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