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強撐著倦意，望著忽明忽暗的路燈，懷揣著心中的疑惑，聆听著車內的寂靜。
蔣羽緩緩扭轉過頭，注視著我，平靜地說道︰“人的肢體語言和微表情是沒辦法去騙人的...我知道你沒辦法去接受美玲的原因是因為何柔清，對于那一件事情，我感到很抱歉...我也清楚話語和愧疚沒辦法去彌補已經造成的傷害，所以我並不會讓你大度的接受，但我和她之間的情感是難以割舍的，我沒辦法看著她一個人承受著社會帶來的白眼和諷刺，她已經錯了，但也改了...是要給她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既然沒有人願意給，那我何嘗不可呢？”
我听著蔣羽頗為鄭重的語氣，感受出他的認真，並沒有想要將這份重新續上的愛情進行遮掩。
我陷入了反思之中︰自從發生了v的事情之後，我對齊美玲的觀感一直不好，雖然和她相處並沒有強烈的不適，但心中的膈應是沒辦法打消的，我也曾融進世俗的冷眼里，以高點去批判一個犯過錯的人的結果和做出的遠離，卻忽略了自己也曾飽受著這樣的眼神和遭遇。在那段被譏笑，被疏遠的日子里，是蔣羽的陽光將我從一個極端的性格里拯救出來......
齊美玲的確犯了過程，但正如蔣羽說的那般，我所見的那般，她已經改變了，或許我真要改變自己對她的觀感，嘗試去接受她，也嘗試去接受他們之間的情感吧。
車子緩緩開回我熟悉的車道上，我望著窗外的樹叢，在心中做出了一個決定，看著蔣羽，緩緩說道︰“對于業務部存在的問題，我會安排人核實，我並不是不信你，只是找出證據，好讓老詹識趣離開的，他欠你們的，也會讓他吐出來，我相信不會搞太久...至于後面的安排，我最近有很多事情要忙和費心思，你過來幫我處理公司的業務問題吧。”
因為是駕駛著車子，蔣羽沒辦法扭轉視線看向我，但盡可能的余光瞥向坐靠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我，語氣輕顫的說道︰“程楓，你這是什麼意思？”
“來當公司副總吧，清風的業務模塊，都有你負責......如果你擔心沒辦法服眾，你在這段時間里通過業務來證明自己的能力。”
我清楚蔣羽的擔憂，但也明白他心中的倔強和家庭狀況的需要。他不會拒絕我，可是此刻猶豫的沉默，卻讓我感到一絲絲發怵，或許是酒精的緣故，也可能是我半開的車窗，將一同行駛而來帶著空寂的風，刮在我的身上，讓我不由自主的難受......
“這...真的可以嗎？”
我點點頭，靜靜望著從路燈處散發的冷光，又輕輕地說道︰“讓齊美玲也來清風吧。她好歹也是一個金融專業的高材生，去酒店當前台屬實是屈才，公司財務部缺一個主管，讓她負責清風的慈善模塊吧，這樣總好在現在的前台工作，不需要調班休息，對身體也好。”
談及齊美玲的時候，蔣羽瞥向我的眼神顯然變得晃動些許。
“程楓，其實你沒必要這樣......我和你說的那番話，並不是訴苦和博取你的同情......我只是想你可以支持我們...”
“我沒有不支持......蔣羽，我承認在階級的變化里，我可能迷失了從前的自己...不，只是被情感充斥了自己去做一件認為沒有錯的事情，但恍然發覺，自己的曾經和她的不是一樣的嗎...我看見了她的改變，或許我真的要去正視這個問題，嘗試去接納現在的齊美玲......至于你們的感情，自己才是執筆人，譜寫出什麼樣的句子都是符合情理的，最後組成什麼樣的詩章...在于你們的決定，我沒有權力去干涉，因為我只是一個讀者......”
他明白我這番話的含義︰這表明在我的心里已經開始慢慢去接受齊美玲的事情，接受他們的感情。
這段直道上有很多路燈散發著冷白色的光影，將這條通往小區的道路，隔劃分成出光影疊嶂，錯落有致的明暗分離畫面感，而車輛從這樣道路行駛著，忽明忽暗的光線變化也出現在我們的身上。
我望向主駕駛上的蔣羽，忽明忽暗的變化在他的面容上格外顯現，他淺淺地笑了笑，淡淡地對我說道︰“你這番文藝的說辭越來越像某些人了......”
我清楚他話語的某些人便是江敏，但我看著他的笑容沒辦法共情，因為我比他清楚江敏的事情，這樣的憂傷，只能我的心中感受。
這樣的滋味真不好受，以至于自己心情變得些許苦澀，靜靜望向窗外的光影更替，試圖將這樣的苦澀催眠，變得輕松......
我又緩緩說道︰“最近我就會在公司管理層的會議上，安排你們的職位變化通知...總會有些人不爽的，你多花些心思用業績和能力來證明自己；最近我可以去趟上海，忙醫院和新模塊的事情，公司上就靠你幫我維持了。”
蔣羽沒有回應我的囑托，只是點點頭答應了我。
其實去上海的計劃，只是我的一個規劃︰我想去和鄒耀見上一面，告知他江敏的決定，也希望可以了解到上海醫院的情況。
我們最終回到了小區。
我還算清醒，便拒絕了蔣羽攙扶，對他說道︰“你開我的車先回去吧...別讓她等久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蔣羽看了看我，確認我還有意識，便答應了我，先行開車離開了......
我拖行著昏沉的身體，搭乘著電梯，回到了903，用鑰匙艱難地打開了房門。
走在熟悉的房間里，心間蔓延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我打開熟悉的臥室房門，緩緩躺在床上，將自己緊繃的神經找到一處可以放松的安息之所。
忽然間，我看見窗外也開始閃爍著忽明忽暗的微弱光線，心中短暫陷入困惑後，終被一聲悶雷的聲響解答......
要下雨了吧......
我又將頭別過，因為自己沒有心情去等待這場即將到來的夜雨，我太累了，于是不再強忍自己的感受，壓抑已久的疲倦被自己一點點放大，最終將自己吞噬進無盡的黑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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