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風按道理本應該是溫熱的，可今晚卻吹得格外冷，連同道路上的人都吹走，只留下前方散發昏黃的燈光和一地的樹葉。
我看了看時間︰準備凌晨一點。冷清找到了合理的解釋，免得自己陷入悲情的情緒中無法自拔。
我的腳步漸漸放緩，身後的佳佳也減緩自己的步伐。我轉頭看向佳佳，精致的妝容下是在寒風中盡量蜷縮的身軀。
她臉上刻滿了悵然和憂愁，卻在我們目光交織的那一刻變得有神些許，手上拿著剛剛得來的1000塊錢，局促不安的試圖和我溝通︰“程楓...這錢我還給你，你先拿著這部分，那兩萬塊，你再等等，可以嗎？”
我沒有心情和她爭論剛剛的問題，但我卻開始害怕這個姑娘，會選擇犧牲自己來償還我。
我伸手接過這1000塊，我清楚這樣會讓她積壓的情緒得以舒緩些。
“那戒指的錢你打算怎麼還？”
佳佳低頭沉默，顯然她也沒有想清楚好的辦法來掙錢。
我接著說道︰“又打算趁我不注意，去夜店當女郎嗎？”
或許是先前的情緒積壓讓她感到難受，也可能是我的話語尖酸，讓佳佳沒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緒，被我戳中淚點，蓄著淚，又死 的呢喃道︰“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你以為1000塊錢給你端端酒水而已嗎？你知不知道那些店里的人想的是什麼！他們只是想看你搔首弄姿，騎在他們身上給他們倒酒...甚至只是想睡你...”
佳佳的眼淚再這一刻制止不住，嘩啦啦的滴落，嘴上依然不願意妥協︰“那又...怎麼樣...我的命本來就賤，只要能把錢還上，什麼工作不可以！”
隨即失落般蹲在地上，痛苦的哭泣說道︰“程楓...你別管我了，好嗎？我真的害怕自己，沒辦法抵抗你給我的安全和溫暖...別讓我對你產生迷戀，無法掙脫...好嗎？！”
我的心隨之發顫，苦澀的感受在我的心間炸開，我們都是這個世界中存在的一對苦楚之人，我們有太多太多的相似，渴望被愛是我們兩個人內心的期待。
或許她這樣的平凡女人，一直都在等一個平凡的男人出現吧。
我蹲下，看清了她的腳踝處，被高跟鞋磨破皮溢出的血漬。
這一路她只是靜靜的跟在我的身後，盡管鞋子磨破了她的腳踝都沒有發出怨言嗎？
我輕輕的戳了戳她，佳佳抬起頭來，用手背擦拭淚水，輕輕吸著鼻子，淚眼朦朧的看著我，委屈的眼神讓我覺得可憐。
我拿出一包紙巾，幫她將眼淚擦干，說道︰“戒指的事情，你別管了。我一廂情願要將它抵掉，並不是你的問題。我抵賣的是本不屬于我的愛情，與你無關。”
佳佳看著我，陷入片刻的沉默後，又開口問道︰“是前天在飯店的那個女人嗎...”
我點點頭，苦澀的情緒也影響了我自己。索性從懷中摸出準備的兩包紅河，遞了其中一包給佳佳，自己撕開另外一包，自然點上。
她也點上了一支煙，煙霧繚繞在我和佳佳之間，我沉默是因為防止苦澀的情緒亂竄，佳佳沉默是因為什麼呢？
我不自覺的看向佳佳，她將煙霧吐出又吸了幾口，眼楮還是閃爍著淚光，但情緒顯然已經平緩許多。
“她這麼好看...也難怪你會這麼難受...也難怪...”
佳佳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在我們眼神交匯的時候停住了。
“我怎麼配得上她呢...沒過億的身價，又不是事業有成的年輕才俊。我這樣平凡的人本就應該選擇平凡的生活。這枚戒指見證了我的一腔熱血便夠了，留在身上，只會一點點分割我的心，無法愈合......所以你沒必要為了本應該失去的東西又失去自己。這樣只會讓我更加難受...”
佳佳將煙蒂丟在地上，我伸手攙扶，將她扶起。
原本擁擠的火炬路上，只有我和佳佳，昏黃的路燈下，也只有我和佳佳。
她靠在我的身上，作出了一個讓我震驚的舉動︰她隔著我的衣服，在我的心口上，淺顯的親了一口。
我疑惑不解的看向她，我並不認為這是感激，似乎混雜了其他的情緒。
“希望...我可以在你破碎的心上留下一個位置。”
我︰“......”
我看著眼前的佳佳，破碎的自己還真的能遇上愛情嗎？
佳佳脫下高跟鞋，拎在手中︰“這還是我第一次穿高跟鞋呢！那個該死的經理，還給了我一雙不合適的...讓我對高跟鞋都產生畏懼心理了。”
“那你留著干嘛？！不合適還不丟掉。”
佳佳又再一次展現出自己精細的算盤︰“你懂什麼...這鞋子款式不錯，回頭我掛二手網站上賣了，興許能換包軟玉溪給你。”
她赤腳走在前方，笑著對我說出這番打算，臉上的表情是喜悅的，難得的喜悅，我也被她的想法逗笑。
我們兩個傷痕累累的人，卻開始享受這種平凡生活中的小趣事。
我們沿著回去的路，慢慢的走著，佳佳光腳走的很小心，有些坑窪碎屑的道路會讓我背她。
她趴在我身上抽煙，時不時給我續上一支，用另一只手幫我拿著香煙。
我輕輕吐出，對她警告道︰“你可別把我頭發點著了。”
佳佳晃動縴長的腿，對我說道︰“放心放心，不會的......你到下個路口就可以放我下來了。”
我看著熟悉的街道，才發覺自己已經回到了老房子附近︰“下個路口都到了！佳佳，我看你就是他媽賴著不下來是吧。”
被我揭穿的佳佳，並不覺得難堪，只是裝傻充愣道︰“是嗎？這麼快就到了...可能是你肩膀太舒服溫暖了，我不想下來這麼快......再說了，前面那段路施工，那麼多碎石子，萬一割傷我的腳怎麼辦...”
隨即靠在我的身上，解釋道︰“我腿這麼好看，要是能當上腿模或者腳模什麼的，興許能將錢還上，還可以請你吃好幾次大餐呢。到那時候，咱們就可以天天抽軟玉溪了，多好，你現在只是做著投資的事情，別覺得我坑你什麼。”
想象著佳佳描繪的畫面，我去忍不住笑著說道︰“你給我畫餅是吧！”
佳佳輕輕的笑了笑，又一臉認真的說道︰“我向你保證，我佳佳今後要是有錢了，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當然，實際點，可別要求我摘星星摘月亮的，我可不是超人，咱們又不是什麼霸總小說情節，說一些我可以做到的。”
我不屑的笑了笑，開玩笑的說道︰“你要是牛皮，把我也變得有錢就行。”
佳佳將煙頭丟掉，回答道︰“這個簡單！到時候你娶我就可以了，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她趴在我的背上，我看不見她的表情，也不清楚她說這番話的想法，半真半假的說道︰“我這種人要找也是找平凡女人啊，要真是有那種時候，你都變得高高在上了。我怎麼還找你啊。”
“程楓，那...你現在會找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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