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跟沈耘說話時，是在一旁低聲說的，沒有讓沈沅她們听到。
不過沈耘在听說確認是人骨之後，立刻讓兩名捕快順著溪流往上尋找，是否還有其他尸骨。
所以，雖然她們沒有听見仵作的話，看到捕快的行動時，心中也猜到了她們今日看見的，就是人的尸骨。
“滿滿。”沈耘招手將女兒喚到跟前來，“與你的小姐妹們先下山去吧，這兒就交給爹了。”
沈沅卻不想現在就離開，她還想知道這塊尸骨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我們等會兒再走，要是沒事，我們還想去寺里吃素齋呢。”沈沅隨口用剛剛嚴思瑜說過的話來搪塞他爹，雖然知道是人骨之後，她們應該都吃不下了。
沈沅正打算再撒個嬌，前去上游探查的兩名捕快恰好回來了。
沈耘還沒問，但是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了這大概還真是個凶案。
“大人，屬下在上游處發現了幾處散落的尸骨，是不是同一個人的，還需要仵作查驗。屬下們發現的頭骨處，有刀砍傷，看樣子八成是凶殺。”捕快們照舊是在一旁輕聲向沈耘匯報他們的發現。
“張輝你快馬前去大理寺找謝少卿，讓他再帶人過來。孫鵬，你先帶仵作過去將尸骨收殮。”
沈耘交代完，又走向自家閨女，看來今日的素齋是吃不成了。
“滿滿，你們立刻下山去，素齋以後有機會再來吧。”
寺里後山發現了疑似凶殺案，寺里的人肯定都是要一個個問話的，今日自然是吃不成了。
“爹，這麼說真是凶殺案？”
都這樣了，沈耘也不再隱瞞，點點頭對女兒道︰“待會兒這兒定然是都要搜查的，寺里也一樣，到時定然忙亂，你們還是先下山回家去。”
沈沅點頭說好，然後徑直走向此時面露焦急的小姐妹們。
看沈沅過來，嚴思瑜迫不及待開口問︰“沅沅，看你爹這樣，是不是真的是殺人案啊？”
沈沅沖三人點點頭，“我爹讓咱們下山去，待會兒大理寺就要來人查這起案子了。”
“既然是案子，就不是咱們能插手的了，咱們還是先回去吧。”江雲意說話時還有些害怕，她還是第一次直面這樣的事，根本不想在這兒多待，只想趕緊回去。
于是四人帶著下人，就往回走。但是到了要下山時，沈沅卻停下腳步。
“我讓白芷護送你們下山。”
“那你呢？”
“我還有話要跟我爹說，再說那兒是咱們先發現的，大理寺也許還要問話呢，我在那兒更方便些。”這話半真半假，不過沈沅確實是打算再回頭去找她爹。
其他三人也不明白大理寺的辦案過程，听沈沅這麼說也覺得有道理，便同意了她的話先下山去。
“白芷，你今日辛苦了，回家給你漲月錢。”誰讓她全家只有白芷會功夫，今日只能讓她受累了。
“姑娘您這是什麼話，我再跑五個來回也不覺得累！”
沈沅與青黛一道目送她們遠去，等到看不見幾人背影時，才帶著青黛回頭往山里走。
沈沅回去時，仵作已經將各處散落的尸骨都帶了回來，正在地上拼接，沈沅往日可沒這般見過尸骨，冷不丁看見還愣了下神。
青黛見狀趕緊跑到自家姑娘身前擋住她的視線。
沈耘這時也听見動靜回過頭來看到了女兒，便知她定然是不會乖乖下山去了。
“嚇著了？”
“沒有。”沈沅從青黛身後走出來。如果是尸體，那可能會嚇著，但是如今尸體都成了森森白骨，又是這青天白日的，說實話並不怎麼嚇人。
“怎麼又回來了，不是讓你下山去？”
“爹，我是發現案發現場的人，大理寺查案子還得找我問話呢，您說是不是？”
“你懂得還挺多。問話也不一定問你，回去後問青黛也是一樣的。”
“都是您教得好。”沈沅一邊說，眼楮還往仵作那兒瞥。
“你跟爹說實話，你不是為了想見小謝大人才就在這兒的？”
沈沅讓她爹的話給嚇了一跳，急忙擺手，“您這都哪跟哪兒啊，什麼小謝大人，我又不認得人家。”
自從過了端午，她就忙得很，早就顧不上什麼謝不謝大人的，今日她留下，還真是因為對案子好奇罷了，就想留下看看大理寺是怎麼辦案的。
沈耘輕哼一聲，說了一句讓沈沅瞠目結舌的話。
“端午那日在街上，我听見你說話了。端午安康，挺好。”
沈沅瞪大眼楮，過了半天才對她爹豎起一個大拇指，“爹，您耳朵真好使，你不應該當文官的，應該去當斥候。”
“少貧嘴，想待就待著吧，離遠些。”
沈沅剛閉上的嘴又咧開了，“我發誓！”，說完還往後退了退，找了棵小灌木蹲下了，示意自己絕對不會妨礙大理寺辦案。
謝回帶些捕快來得很快，沈沅她們上來時爬了半個時辰的山，他們三步並作兩步，不到兩刻鐘就上來了。
沈沅蹲得無聊，隨手從旁邊扯了兩根樹枝在地上刨土玩兒，听到聲響便探頭看。
張輝在最前邊兒給謝回還有其他捕快們帶路，眾人眼神都是盯著前方地上的尸骨，誰都沒看到他們腳邊這灌木叢邊還蹲了兩個人。
是的，青黛看自家姑娘蹲下後，自己也跟著蹲在了她身邊。
“謝少卿！”沈沅看到謝回經過，便抬頭叫了他一聲。
沈沅叫完，就覺得自己好像干了一件蠢事兒，她好像看到謝大人剛剛抖了一下？……可能，也許，大概是她看錯了吧。
謝回停下腳步，低頭便看見了蹲在地上笑得歡快（沈沅︰澄清一下，是尷尬的笑，並不是歡快）的少女。
“沈姑娘。”
“我爹在前邊兒等你們呢。”沈沅依舊蹲著抬頭說話，她也不是不想站起來，實在是腿蹲麻了站不起來。
謝回嗯了一聲，抬手摘了張輝的佩刀，自己握住刀鞘一頭，將刀鞘遞到沈沅跟前。
沈沅眨了眨眼楮，才反應過來謝回是看出來她腿麻了，讓她扶著刀鞘起身。
沈沅伸出手，兩只手抓住刀鞘一端慢慢站了起來。
也不知是不是蹲久了，沈沅竟然覺得有些暈暈乎乎的。
還愣了一會兒才把手松開，又趕緊回頭去把青黛扶起來。
然後沖謝回福了福身，“多謝謝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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