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3
江雪傾猛然嗆出一口 咸海水,從短暫的昏厥中甦醒。
“涂山凜……”
她邊捂著胸口不斷咳嗽邊翻身坐起,第一時間尋找涂山凜的蹤影。
剛才在海中她快要脫力時,涂山凜的兩名保鏢入水及時找到他們的方位,分別把涂山凜和她托上水面。
江雪傾先前為救涂山凜,在水中耗費過多體力導致缺氧,嗆了幾口海水,被救上去時失去意識。
“涂山凜!”
江雪傾瞧見甲板另一頭圍聚幾個人,她立刻跑過去。
游艇臨時出海,沒有備隨艇醫護人員。但幸好涂山凜的兩位保鏢全都持有cpR急救證,正在對他進行心肺復甦。
江雪傾撲上前想去查看涂山凜的情況,被保鏢阿卓一把推開。
“我家少爺好心幫你,你不僅沒有知恩圖報,反而倒打一耙,害少爺墜海!你知不知道我們少爺最怕水!”
“他怕水?”江雪傾不敢置信地盯著躺在甲板上毫無生機的男人。
“阿卓,換你。少跟這種人廢話。”另一名保鏢惡瞪江雪傾一眼,示意阿卓接力做心肺復甦。
“假如凜少有事,涂山家一定不會放過你!”阿卓憤怒道。
江雪傾沒有離開依舊站在原地,她滿心疑竇,無法理解。
不可能!
涂山凜怎麼可能怕水?
江雪傾很肯定他是識水性的。
甚至她認識的涂山凜是一位游泳健將,當年他的百米速度與代表隊後備役選手水準幾乎一致。
這樣一個擅長泳技的人,怎麼可能會怕水?
江雪傾怔立在一旁,看保鏢們輪流對涂山凜進行急救。
剛才做出拉涂山凜一起入水的決定,是因為確定他會水,否則她不會拿一個人的性命去做賭注。
可入海後江雪傾也發現涂山凜的不對勁。他在水中四肢僵硬,無法劃水,甚至暈厥。
涂山凜消失的十一年間,究竟發生過什麼事?讓一個本來擅長游水的人,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他的腿是真的無法站立?
可那日傍晚她分明見過一道形似他的身影,那人身上的氣味是紅梅雪蹤。外婆的獨門香方,其他人不會擁有這抹香氣,她的鼻子不會聞錯的。
“我有cpR急救證書,我和你們一起搶救……”江雪傾前身學過急救,她上前想幫忙,被保鏢用力推開。
“走開!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
……
游艇如江雪傾原本計劃中那樣,在涂山凜落水後即刻調頭返航。
約莫一小時後游艇抵達碼頭,其余不相干的人都被提前控制在艇艙內,沒人知曉甲板上發生過墜海事件。
碼頭上已有救護車等待。涂山凜第一時間被擔架抬下游艇,送上救護車拉去醫院。
江雪傾想跟車一起去醫院,畢竟是她拽涂山凜入海,導致他昏迷。于情于理她都需要在醫院里守到他甦醒,確認他身體無恙才能安心離開。
她剛想跟上車,被阿卓一把推下去。
“你還有臉跟上來?滾遠點,別再讓我們看見你!”
救護車門關閉,江雪傾被阻攔在外,眼睜睜看著閃著燈的車尾消失在碼頭。
***
涂山凜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他已經很久沒有睡的那麼沉。
自從十一年前發生那件事情以後,他幾乎夜夜墜入噩夢之中,嚴重時吞安眠藥也無用。唯有用梅家老夫人留給她外孫女的那張香方調制成的紅梅雪蹤,才能勉強安定思緒,入睡一兩個小時。
這一夢,竟夢到他和她的16歲。
那年他還在讀中學,和江雪傾一起念私立國際學校,總是同進同出。
她活潑多言,上下學時總在車里和他說個不停,從班里八卦到哪個明星即將來港開演唱會。他邊做題邊沉默听著,偶爾在她發覺他沒反應推他一把時“嗯”一聲。
兩家人早就商量好,兩人中學畢業後一起送到倫敦讀預科,甚至連當地房產都已經提前安排好。同一街區,緊鄰的兩棟洋房,只有他和江雪傾。
他們的命運似乎從出生起就被譜寫安排好,從來不掌握在自己手中,而是書寫在家族的生意經里。
涂山家需要和江家捆綁,不止因為八字相合,更因為江雪傾外婆是梅家傳奇香方的唯一傳承人。只要娶了江雪傾,梅家香方便自此歸屬涂山家。
江家當然是願意攀上他們涂山家的,畢竟在港城沒有哪個世家會拒絕和涂山家結為姻親。
所有情感皆為利益。
這是自小爺爺灌輸給他的理念。
他听得心里厭煩,可他並不厭煩江雪傾。
起碼他單方面認可家里的安排,而江雪傾似乎壓根不在意這樁娃娃親。
她不像他活在家族框定的條條框框里,連作息時間都精確到每分鐘,嚴格遵守高效、自律和健康的生活方式。
這樣刻板沉悶的他,注定和江雪傾喜歡的人天差地別。
她活得肆意又瀟灑,看上去沒有煩惱,每天都很快樂。
所以……那日下課後在學校外,她接下隔壁學校男生遞來的情書時……
他吃醋了。
那是他們第一次吵架,也是唯一一次他對她冷臉。沒想到那次冷戰會持續長達一年時間,最後她負氣離開,竟是此生她和他的最後一面。
……
十幾年過去,他剛返港得知的第一個消息卻是江雪傾的死訊。
她殞沒在一個雪夜,永遠消失在這世界上。
他甚至來不及穿過人群,遠遠地再看上她一眼。
自從16歲出了那樁事以後,這十一年間他隱匿行蹤,居住在太平洋上某個地圖上都查找不到的私人海島上。
偶爾惦念她時,只有刷新網頁。前幾年網上偶爾會有她和丈夫出席慈善晚宴被記者捕捉到的照片,可這幾年她似乎退居幕後,不再出現在公眾場合,他能從網上搜索到她的機會越來越少。
他看過她和她先生的合照,她挽著他的手臂,靠在他肩頭笑靨如花。
那男人長得很標志,看起來穩重可靠,比起他來多了幾分親和。
涂山凜更注意到的是,那男人似乎擁有許多和他一致的特殊小習慣。
例如,穿任何衣服都會把衣扣嚴謹規矩地扣到最頂端。
更讓他產生懷疑的一點是,他曾在媒體照片上見過江雪傾丈夫簽署合同時握筆的姿勢,右手食指疊在拇指上,和他一模一樣。
這並非常規握筆姿勢。
涂山凜自己是因為小時候指骨受傷後彎曲度出現問題,才形成這樣別扭的握筆方式。
那麼他呢?
這個在大學時期出現江雪傾生命中的男人,宛如一件被精心打造的復制品,最後取而代之,娶走江雪傾或是也取走她的性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