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喪尸女王飛走後，古玄道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老家伙一時間竟虛脫了，癱坐在地，正努力使自己氣定神閑。
這在平時，他可以輕易做到，可如今他傷勢之重，連掩飾都做不到。
“你傷得很重。”
葉章冷冷地看著他，帶著一絲別樣的心思。
“呵呵！”
古玄道人笑了，表情玩味，艱難喘氣道︰“我的確受傷嚴重，這會兒我的確打不過你，你拼盡全力或許能殺了我，只是我死了，你那位程姓妹妹便永遠也變不回正常人了。”
葉章冷哼一聲，恨不得直接將古玄道人千刀萬剮，但一想到程小晴，也只能暫且忍耐，他還不知道程小晴現在到底如何了。
古玄道人單手一拂，二人周圍竟憑空多出一個白金鐵罩，狀若鏤空的鍋蓋。
“這是我前些年模仿你們地球人的手藝做的，算是一個避雷法器，只要我們二人在這個罩子內，不外放氣息，不過分深入，可保證短暫的安全。”
古玄道人又從他的儲物法器中取出了那把唐刀，扔給了葉章，道︰“拿去防身。”
老道當然不擔心葉章會反噬，因為程小晴的下落還只有古玄道人知道。
他給葉章兵刃，正好在他療傷時，為其護法。
這之後，古玄道人就進入了入定狀態，開始調動全身靈力調理經脈，恢復傷勢。
這期間有大量的低階靈石被老道取出，進行吸取。
葉章緊緊地握了握那把唐刀，盯著古玄道人，恨意完全不加掩飾，分明仇敵就在眼前，卻不能手刃，痛苦可想而知。
他腦海中已經多次產生了動手的念頭，最終都不甘地放棄了。
天色已晚，黑夜將至。
葉章在一旁守著老道已經有段時間了。
這時，二人不遠處的草叢忽然傳出一陣 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活物正在接近。
這瞬間引起了葉章的警覺，他看了眼古玄道人，見老道還處于入定狀態。
葉章心中不禁暗自惱恨︰還得護著這老東西！
葉章的視力一向不差，他看得分明。
那活物很快就露頭了，竟是一只大狗熊。
這種熊一般白天睡覺，晚上出來覓食。
想不到被稱作死亡谷的地方，竟出現了活物，還是一只大狗熊。
看來是葉章與古玄道人闖進了它的領地。
“嗚！”
狗熊憤怒地向二人咆哮了一聲，以示威脅。
葉章倒不是怕這只狗熊，只是不敢走出身前的罩子，若一個不慎引來了雷電，只怕會吃不了兜著走。
“滾！”
葉章呵斥了一聲，想要驚退那畜生。
可讓人感到奇怪的是，那畜生竟然沒有大的反應，依然注視著葉章二人。
他覺得有些蹊蹺，就要持刀結果了那頭熊瞎子。
這時古玄道人剛好醒來，連忙制止了葉章。
“勿傷它性命，你不知原委，這頭熊被我用些簡單的控獸法術點化了。”
古玄道人俯身上前，對著那只狗熊低語了幾句，像是發出了某種命令。
那只狗熊明顯開了靈智，竟人性化地點了點，竟听得懂人言！
這對初出茅廬的葉章來說，頗有沖擊力，這些手段他可是沒見過的。
人族善使異獸，自古有之，只是現代這門技藝荒廢了。
“走吧，跟著這頭畜生走。”古玄道人催促道。
接下來，二人在狗熊的帶領下，輾轉反側，繞過了幾條峽谷，終于在一處山腳下停了下來。
此處倒是隱蔽，四周怪石嶙峋，擋住了很多視線。
二人跟著狗熊，繞過岩石，在山腳隱蔽處找到了一處石洞！
“這就是我掩藏那丫頭的石洞，平日里只吩咐這只野熊在此棲居守護，大概一年不曾來了。”
古玄道人一邊言語，眼楮卻在直視葉章。
“什麼？一年半載不曾來了！”葉章一臉吃驚地說道。
而且古玄道人還讓一只狗熊在此守護，里面的，就是活人也困死了。
葉章想直接出手了！
“別急，是否有救看了才知道。”老道連忙勸阻。
恐怕只有異類能不吃不喝，熬上一年了。
接下來，二人跟著狗熊進入了山洞。
洞內空間儼然不小，初入洞口不遠處，就還有一個分岔。
葉章發現，那個岔洞才是真正給野熊棲居的住所，至于主洞口……
隨著繼續深入，葉章只覺得里面的溫度越來越低了。
這竟是一個寒洞！
葉章的臉色越發的不好了，這里根本不適合生存，豈不是說小晴……
洞中環境較為昏暗，即使是修士，不仔細看，也看不真切。
此處開始，洞中早已掛滿冰霜，如果說這里有人居住，葉章是打死不信的。
小晴多半已是一具尸體，洞中的極寒是為保其尸身不腐。
想到這里，葉章心都涼了。
至少在地球，死人復活這種事，根本就不存在。
寒洞的盡頭是一個較大的冰室，而在冰室正中，停放著一口冰棺。
“人死能復生嗎？”葉章沉聲問道。
“我不知道！”
古玄道人面上難得沒有露出浮夸之色，而是懇切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若這世上真有靈丹妙藥，無上**，讓一個肉身完好，或是真靈未泯的人死而復生，應該不是難事，只是不知道復活後的人，還是不是原來的她。”
此刻，古玄道人的心思有些復雜，他的觀點也是修真界的未解之謎。
人死後，到底能不能復生？
只怕除卻那些站在金字塔頂端的生靈外，沒有誰能給出確切答案。
“我看你只是想將程小晴煉成僵尸，那還是活著嗎？”葉章怒道。
“化作僵尸不也是一種另類的活著嗎，至少肉身是活著的。”古玄道人表情嚴肅道，“日後你若登臨修道極巔，未嘗不可將那丫頭的靈魂重鑄，還原她的本來面目。”
葉章不再想和眼前的仇敵多言，正要靠近那口冰棺。
“當心，她凶性未泯，不宜靠近。”古玄道人勸說道。
葉章哪管其他，直接上前，掀開了台面上的冰棺蓋子。
他要看看棺中之人是否就是他的鄰家妹妹程小晴。
只見那棺中果然葬著一具嬌俏尸體。
只是那女尸周身滿是符紙，頭上還被一張黃布覆蓋。
加之洞內光線暗淡，葉章根本看不真切。
“是你嗎？小晴！”
葉章呢喃著，眼中滿是溫柔，伸手正要去掀那女尸的蓋頭。
“別動，她凶性未泯，不可靠近，”古玄道人忙出言制止。
葉章狠狠地瞪了老道一眼，不就是僵尸嗎？
就算小晴變成了僵尸，他也不會嫌棄。
于是，葉章一把掀開了那張紋理奇特，又滿是符紙的蓋頭。
“撕拉！”
那蓋頭像是和那女尸身下的被褥黏合到了一起。
“封印？”葉章心語了一句。
老道當初為了將化作僵尸的程小晴封印，制作的這面上蓋頭自然大有講究。
葉章的這麼一撕，等于是解開了壓制女尸的封印。
很快，那張蒼白無血色的俏臉露了出來，額頭僅余隔一張符紙。
可葉章還是認出了，那女尸的確就是程小晴。
“小晴！”
葉章哭了，淚水止不住地滴落。
他心中雖然早有準備，已經預料到了這種結果，可看到那張清純不再，如霜慘白的臉，還是忍不住心中悲慟。
古玄道人自覺地後退了幾步，他已經隱隱發覺，眼前的年輕人即將失控，要朝他索命了。
老家伙活了這麼久了，縱使臉皮厚如城牆，此時不免也有些心虛。
畢竟害死葉敬山的是他，佔據景顯真人肉身的是他，葬了程小晴的還是他。
這三人都和葉章有著莫大的關系。
“咦？怎麼不動，不應該啊，當初老夫將她煉成僵尸時，可是廢了好些天材地寶，怎麼就不靈了呢！”古玄道人小聲嘀咕道。
這話傳到葉章耳中後，無異于火上澆油。
葉章被氣得不輕，最後什麼也不顧了，對著老道就是一拳打出。
只見一股庚金之氣直接透過拳芒，呼嘯而過，直撲古玄道人的門面。
隨著修為的精進，以及過人的天賦，原本煉精化氣才能做到的氣息外放，葉章在中期就做到了，只是所能波及的範圍有限。
“有話好說！”
古玄道人早有防備，輕飄飄地又退了一丈遠，避開了葉章的攻擊，見其還要出手，他連忙勸阻。
“當初你二人在和光山第一次遇到僵尸之時，那丫頭就已經中了尸毒了，我這具肉身主人生前曾告訴過你用糯米醫治了吧，按理說應該不會出現問題才對。”
葉章不予理會，繼續對古玄道人拳腳相加，下手更加狠戾了。
“當時用糯米確實能夠拔除這丫頭體內的尸毒，可當我佔據這具肉身，再次看到這丫頭後，她尸毒已經發作，無可救藥了！”
程小晴身上的尸毒為何沒有去除干淨？
這個問題只怕是得不到答案了，只能略微猜測一下。
“難道是你所用的糯米摻假了嗎，你那時還小，被坑了嗎。”古玄道人分析道。
老家伙此時明顯沒有安好心，這話的語氣像是在拱火。
“當初若不是你養著那些僵尸，我二人又怎麼會淪落至此。”
葉章的眼楮都被氣紅了，明明是老家伙煉制了大量的僵尸，制造了禍因，如今竟敢倒打一耙，數落起他來了。
士可忍孰不可忍！
葉章施展的招式更加凶狠了，此刻完全就是在拼命。
“我買的糯米粉不可能是假的，你才是那個真正的凶手。”
葉章依稀記得，他當初購買糯米粉時明明確認過，怎麼可能買了假貨。
難道，那會兒現代化的造假術登峰造極，騙過了還是懵懂少年的他嗎？
一想到這里，葉章就是一陣不寒而栗。
那可是人命關天的事！
此刻，葉章愈發地不自信了，手上的攻擊都沒有那麼凌厲了，他心中後怕，若程小晴真因假糯米而喪命，他該找誰說理去？
葉章看著眼前的那口冰棺，很心痛，說到底，還是他的過錯，當初就不該帶程小晴上山游玩。
正在葉章心灰意冷，陷入自責之際，冰棺中的女尸手指忽地動了一下。
這一細節葉章沒有發覺，卻被古玄道人看個正著。
老道臉上瞬間一喜，隨即發覺不對，立刻換了一副無比緊張的神情。
“和光山周圍本就是一處養尸地，就是我不煉制僵尸，橫死在那片土壤里的人也一樣會變成僵尸，你和那丫頭只是因緣際會遇到了從地震裂縫中出逃的僵尸，那個僵尸是明朝古墓里的原住古尸自發尸變的，與我干系不大。”
古玄道人一邊招架葉章的拳腳，一邊試圖揭開謎底。
“相反，你提供的糯米粉若是假的，則一切解釋得通了！”古玄道人沒安好心地提點道。
“我殺了你！”
葉章怒不可遏，唐刀都出竅了，不再施以拳腳，而是要真刀真槍地和老道搏命。
此刻，貼在那女尸頭上的符紙，迅速黑化，化作了焦炭。
“你朝身後看看！”老道提醒道。
葉章不敢大意，余光向身後瞥了一眼。
只見冰棺中的女尸“活”了，兀自伸出一只慘白的手，攀著棺材板坐了起來。
女尸眼眸睜開了，竟是一雙紅瞳。
她目光很快落到了葉章身上。
“小晴！”
葉章呼吸急促，一時間有些驚惶失措，不知該如何面對眼前的這位。
但他還是選擇目不轉楮地看著那女尸，有深情，也有一點畏懼，他從牙縫里擠出了一句︰“你對她做了什麼？”
葉章所見過的所有僵尸之中，沒有一個是紅眼的。
老家伙是如何煉制女尸的？
若不是顧及程小晴的情況，葉章直接就找老道清算了。
“我當初看她尸毒攻心已久，本無藥可醫，要麼死掉，要麼就煉成僵尸，等我制服那女尸，細心查驗之下才發現，她竟是玄陰之體。”老道頓了頓又道，“這種體質在我們那邊都是傳說中的存在，幾十萬年甚至百萬年才能有幸見到一次，可見其珍貴，我自當盡力搭救，甚至產生了要收作弟子的想法，無奈當時她中毒太深，可惜了……”
沒等老道說完，尸化後的程小晴已經越過冰棺，直奔葉章撲了上來。
葉章握了握自己的唐刀，隨即又松開了。
他實在不忍心在這丫頭死後，還要破壞掉她的肉身，只得側身躲避。
二人從小玩到大，葉章早已視程小晴為自己的妹妹。
晟於市淪陷後，葉章曾和一些患難的兄弟一同組建過安全區，那期間他曾乘坐直升飛機去過沐水市。
那時，沐水市早已被尸群攻陷。
葉章找遍了那里，終于在一座不起眼的大樓中找到了程小晴的父母。
那時程明瑞叔叔為了掩護秦阿姨逃跑已率先遭了難，被幾只喪尸咬得肢體都不全了。
而其他喪尸正對秦阿姨進行圍追堵截，眼看也要命喪尸口。
葉章見狀立刻施救，最終除掉了那幾只喪尸。
可當葉章檢查秦阿姨的傷勢時，發現秦阿姨腿部多了一道抓痕，明顯是之前被喪尸抓傷的，而且喪尸病毒已入腑脈，就是截肢也無用了。
這就意味著，秦阿姨也沒救了，不久後將變成喪尸。
直到現在，葉章還深深記得當時的情景。
秦阿姨在彌留之際對葉章的臨終遺言更是誠感肺腑。
“章兒，若有一天，你真的找到了小晴，請代我去好好呵護她，如果世間從此不再安瀾，請你為她提供一片淨土，秦琬在此拜謝。”
只是，當時小晴之母秦琬已然力竭，胳膊都抬不起來了。
“我答應你！”葉章聲淚俱下，曾因此啜泣不止。
秦阿姨听後方才安心閉上雙眼，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此時此刻，當葉章見到變成這個樣子的程小晴後，心中難免又是一陣絞痛。
葉章幾乎可以確定了，他大概已無法完成秦阿姨的臨終囑托了。
如果人死不能復生，變成怪物的她又怎能重新為人？
這該死的世道，連這樣清純，而又朝氣蓬勃的少女，也變成了怪物，遭遇了不測。
這對葉章來說，打擊太大了。
如果程小晴最終塵歸塵土歸土，葉章算是再無親眷了。
“這世間哪里還有淨土？”葉章絕望道。
“見到她這樣，老夫我也很心痛，可……”
葉章沒時間听老道的解釋，連忙前去招架。
可以說，此時葉章的心里非常矛盾，他想要讓程小晴徹底安息，卻又擔心傷著她。
所以，他連刀鞘都沒有剝開，就與那女尸斗在了一起。
那程小晴雖然已經化作了僵尸，卻與其他僵尸不同。
其他僵尸皆是一雙死魚眼，四肢僵硬，用蹦跳的方式行動，而且各個指甲奇長，嘴上犬牙交錯。
而化作僵尸的程小晴，其瞳孔卻是紅色的，她的四肢不但不僵硬，而且柔韌如常人。
還有她的行動方式也如常人一般，奔走還迅疾如風。
若不是多少帶些僵硬的動作，口中生有犬牙，葉章還以為這丫頭真的還陽了。
這時，葉章用刀鞘抵擋了一下，卻被女尸毫不客氣地揮爪拍開，想要上前啃咬他的脖子。
如今程小晴變成了僵尸，對鮮活血液的渴望足以使其喪失理智，這是這一種族生存本能。
常人聞之腥羶不堪的血液，這些血族卻待之如甘汁蜜露。
葉章只感覺，被女尸剝開的唐刀猶如被一座巨山撞擊，震得他虎口發麻，凌亂不堪，一副柔弱之軀，哪里來這麼大力氣？
二者的打斗，一個生猛如小野獸，一個如快散了架的晾衣架。
葉章自己都不曾想到，狼狽不堪的竟是他。
女尸此時生猛得一塌糊涂，打得葉章不停退卻。
這還是那個需要他呵護的小丫頭嗎？
此刻更像是一個妙曼的殺戮機器。
幾個呼吸間，葉章感覺自己要敗了，有一次更是差點被咬了脖子。
葉章忙看向古玄道人，老家伙竟沒有上前幫忙。
只見那老道正在遠處腳踏罡步，筆走龍蛇，正畫著一張符 。
他竟然才開始畫，沒有事先準備好。
雖說這丫頭體質特殊，可尸變後未免也太強了。
尋常僵尸尸變，不是身上長濃毛，就是尸氣沖棺，或是面相發福犬牙突長，總有預兆。
而這女尸與尋常僵尸明顯不同，這種狀態，或許更像個“活尸”。
“小子，你可得撐住了，要不是我重傷在身，煉制一張鎮尸符哪用得了這麼久，你再撐片刻功夫。”
那老道還在一旁興致昂揚地畫符，可看著他那時不時盯著葉章看一眼的樣子，怎麼看都讓人覺得有些故作姿態。
葉章感覺自己被坑了，本來就有生死大仇，這會兒對那老東西更加憤恨了。
很可能，老家伙帶他這個大活人來這兒，就是為了充當女尸的祭品。
想到這里，葉章恨不得避開眼前的女尸，直接去攻擊那老道。
只是葉章不得不選擇隱忍。
之前看老道那意思，這丫頭還有復生的希望，他還沒有明白具體的方法。
葉章就這樣在是否徹底除掉女尸間搖擺不定，始終下不去狠手。
只是這丫頭尸變後太厲害了，身體瘦弱，卻力大無窮，她雙爪指甲奇長，揮舞如風，僅憑其本能的攻擊，就讓葉章招架不住了。
葉章身上的衣物已經被她抓得破爛不堪。
看來敗局已定！
“哼！”
葉章輕哼一聲，見老道還在那里畫著蹩腳的鬼符，分明是要等他不行了，再坐收好處。
接下來，葉章在纏斗中，趁機將女尸引到了老道那邊。
“年輕人，當心懷敬畏，怎麼能破罐子破摔？”老道連忙急喝。
葉章冷眼以對。
這老家伙自始至終就沒安好心，不知懷著什麼樣的目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