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間內，一道身影坐在電腦前。
接著，鼠標一點。
【總成績︰546】
毫無疑問，過了一本線。
“爸，媽，我上線了！”
葉毅激動地跳了起來，沖出了臥室。
可客廳卻很冷寂，煙氣繚繞，父親喝著酒，頹靡地看著電視。
見兒子沖出了客廳，也沒什麼反應。
葉毅小心翼翼道︰“爸，我媽呢？”
男人喝酒的動作一頓，一酒瓶子摔來︰“天天就知道你媽你媽，你能不能好好念書？”
葉毅躲開酒瓶子，玻璃渣濺在鞋上。
“……爸，我都高考完了。”
男人一頓，有了一絲清醒，眼中閃過一絲愧疚。
扯出錢包翻了翻，男人將剩下的兩百塊錢遞給葉毅︰“爸有些醉了，你拿著這錢出去玩會兒吧……現在有些晚了，記得早點回來。”
葉毅沒有猶豫，趁著父親短暫清醒，接過錢走出家門，畢竟這錢他還要用著。
邊下樓梯，葉毅邊掏出手機打電話。
手機嗡嗡了幾聲。
“喂，誰啊？”
葉毅皺眉，不是因為母親認不出自己，而是因為對面有些吵鬧，像是在酒吧。
收回心中的一絲壓抑，葉毅打起氣來。
現在的他，是和喜鵲一般，是來報喜的！
“媽，是我，我高考成績出來了！”
對面的女人沒听太清楚，但也知道了是自己兒子的電話。
緊接著，便是一陣推搡和抱歉聲，像是女人離開了場地。
女人急促道︰“喂，你要說啥快點，我還有事呢。”
葉毅重復道︰“媽，我高考成績出來了！”
“哦？多少分！？”
“546呢！”
女人聲音激動道︰“546分啊，能上清華北大嗎！？”
葉毅無奈道︰“媽，滿分750，那倆大學至少得630多呢。”
“不能上清華北大，那你打電話給我干什麼？”
葉毅小聲解釋道︰“媽，能上一本呢，已經很厲害了……”
對面打斷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還有事，先掛了啊。”
嘟嘟嘟——
電話掛斷聲回蕩在樓道。
忽然，樓上一家慶賀起來。
“媽，我上本科線了！”
“好樣的兒子，趕明兒咱們全家旅游去！”
葉毅緩了緩，露出笑容，喜鵲沒走呢，只是飛別人家去了。
反正也習慣了，按道理說不該傷心的。
攥著兩百塊，葉毅去街邊的燒烤攤買了三根肉串，走到了一處垃圾回收站。
里面的燈還亮著，葉毅敲了敲門。
“誰啊？哦，是小毅啊，快進來快進來。”
白發老人披著毯子，見是葉毅，急忙打開門，然後跑里邊倒了兩杯熱水。
聞到肉串的香味，一條細長的黑犬了跑過來，圍著葉毅打轉。
“哮天，沒忘記你呢。”葉毅正好將一根肉串給它，哮天這才消停。
葉毅遞上一根肉串︰“白爺爺，燒烤。”
白方禮也沒拒絕，這是孩子的好意。
“小毅啊，今天高考出成績，考得怎麼樣？”
“546分呢。”
白方禮開心地笑道︰“那好那好，能上一本呢，咱們小毅有出息了！”
說著，他從兜里拿出布袋，把里面的五十六塊五都拿出來。
“來來來，小毅，這是喜慶錢，拿著拿著！”
葉毅露出笑容，握住白爺爺的錢，反將自己剩下的錢交給白方禮︰“白爺爺，幫我把這些喜慶錢捐了吧，其他網上說搞慈善的，我也信不過。”
很小的時候葉毅便和白爺爺認識了，從小跟著白爺爺一起學習，所以也知道這是一位很善良的老人，通過收撿垃圾資助了很多學生。
至于拿錢去喂養貓貓狗狗，葉毅不認為它們比人需要幫助。
推來推去，終究還是沒能贏過葉毅的倔強。
白方禮無奈作罷︰“你這小子，半大點就學會我這套了，這些錢指不定你大學還要用到呢。”
“學校有補助的，我又不買什麼東西，夠花了。”
瞧著葉毅穿了幾年的衣服，白方禮嘆氣︰“哪能夠啊，等你上了大學，可就沒有校服了……”
將熱水遞到葉毅身前，白方禮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不開心的？”
“沒啥事，爸給我了兩百塊呢。”葉毅低著頭抿了口熱水。
趕明兒，指不定喜鵲還要飛回來。
白方禮沒多說，外邊兒風大，先把門關上。
“今晚在我這兒睡吧，你的那個床我換了套床單，純棉的，你試試看暖不暖和。”
“……嗯。”
燒好水，一老一少泡著腳，看著電視，里邊慶賀著今年的高考完美落幕，學子們相繼出分。
光影打在葉毅臉上，讓他有些恍神，直到一陣香味將他喚醒。
不知什麼時候，葉毅坐在了床上，很暖和。
哮天坐在葉毅床邊的小窩里，等著葉毅入睡。
門被打開，老人緩步走進來。
一盤熱騰騰的煎餅放在了葉毅眼前。
“你這孩子肯定沒吃飯吧，只是晚上不能吃多，你先墊墊肚子，等明天早上爺爺再給你做點好吃的。”
說著，白爺爺遞給葉毅一包牛奶，“小伙子長身體，睡前喝一袋。”
葉毅木楞地接過，配著窗外風兒的聲音一口口咽下。
白方禮詢問道︰“小毅，你很累了吧？”
葉毅低著頭，一口口吃著，口中嗚咽道︰“沒有爺爺，您不用擔心。”
“你看看你的心，都千瘡百孔了。”白方禮點了點葉毅的胸口。
“一定要注意休息，好好睡一覺吧。”
說完，白方禮端著空盤子緩緩離開。
就在門即將關閉的那一刻，葉毅抬起頭︰“白爺爺，明天見。”
白方禮點頭，微光打在他的臉上，是如此的慈祥。
“小毅，明天見。”
——
黑暗中，葉毅漸漸沉入深淵，一只手忽然出現，將他拉出深淵。
在即將沖破黑暗的時候，老人慈祥的聲音響起︰
“孩子，你的赤子之心，不是已經‘死掉’的那顆。”
“想一想，你剛來時是什麼樣的，一定要找回你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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