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說,她來的那一千多兄弟,竟然是個個都給了錢,沒了話說。
周果看著對面的縣令,笑道︰“大人昨日可見睡得好,紅光滿面的。”
縣令斟酌了一路,此時覺得這話很不適合開口,猶猶豫豫沒說話。
周果見他這扭捏的模樣,好奇道︰“這是怎麼了?你干什麼這副樣子?”
縣令半晌道︰“听說你昨日大手筆給下面的每個人都發了賞錢?”
周果好笑,“你就是專程為這個來的?是啊,怎麼了?”
縣令道︰“這得需要多少銀錢?你不是說你外面還有很多分局,還有很多弟兄嗎,你身邊的這些人給了,其他人不給不好吧?這要是都給,得多少銀錢啊?”
每個人即便只一兩,也不得了了。
周果沒想到他竟然是為她心疼錢,十分好笑,又感激,解釋道︰“大人多慮了,我們好果鏢局,原本工錢就不低,所以兄弟們願意出生入死,風里來雨里去。
正因為有他們,好果鏢局這些年才發展的越來越快,越來越好,我只是在原本的基礎上給他們多發了一個月兩個月的工錢,比起他們給鏢局帶來的利益,這一點微不足道。”
錢跟人她還是能分得清哪個更重要的。
要是沒有這些人,她死守著這些錢有什麼用?
于她來說,金山銀山也不過是死物而已。
縣令半晌沒說話,好一會才道︰“他們能在公子手底下干活,是他們的福氣!這個世道,我們當官的俸祿都發不齊,時不時還克扣,到手的有時候還不夠一家子的吃喝,像你這樣的,這個世道,還真少見。”
誰不是指望著下面的少得些,自己多得些,她還主動給出去……
周果道︰“拋開有些人蠢,也有些估摸著是真的發不出錢來了吧。”
她吃完了張廚特意給她做的早飯,擦了擦嘴,道︰“大人,年也過完了,剩下的案子我們還得審啊。”
大年初一一大早的,縣衙的大門就開了。
周果又開始忙起來。
吳江跟錢多初二就走了,外面那一攤子,還等著他們,不可能在這里待太久。
她在鳳飛縣忙的腳不沾地,北地,蒼山村周家的年也開始過了。
李氏將過年要給各家的禮都送出去,確定沒有遺漏後,就一頭鑽進了廚房。
各個廚子早忙活上了,今年的年夜飯比之往年只有更豐盛的,一應俱有。
如今廚房早沒了李氏的容身之地,她查看著年夜飯要用到的食材,每每看到周果喜歡吃的,就忍不住發呆,嘆氣,這孩子,已經有兩年不在家過年了。
也不知道在外面吃的好不好,這會吃上飯了沒有?
好不容易等到全家都坐上了桌子,周粟跟李來說了一咕嚕吉祥話,小花在一旁時不時補充一句,這氣氛才算是活過來。
老爺子看著這一圈,又看看眼眶紅紅的李氏,暗里嘆氣,沒了興致。
看了看外邊,今日大雪,本是極好的景,可惜,小徒弟不在。
最後,還是周粟站起來喊道︰“大家吃啊喝啊,小叔姐姐李望不在,我們就將他們的那份吃回來!他們在外邊不會委屈自己的,姐姐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都不會讓自己吃虧,吃要吃好的,穿也要穿好的,不用擔心。”
眾人一想也是,周果如今都是那麼多人的頭了,哪還能讓自己受委屈。
就算她自己不上心,難道身邊的人也能不上心?讓她過年還吃風喝露?
過了十五,這個年算是過完了。
鳳飛縣,幾大家的案子也審的差不多了。
該還的還,該賠的賠,這麼一通賠下來,從幾家抄出來的那些錢財也用的差不多了。
剩下的那些就充做了縣衙的銀庫。
以及從幾家倉庫里掏出來的糧食,成山成海,縣里的幾個糧倉裝不下。
周果做主,將這里面的糧食掏出來一半,運往其他的地方去,湖廣受災面廣,這些糧食剛好派上了用場。
還有糧種,糧種幾家都是分開放,看樣子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可以留作糧種,春耕的時候可以發下去。
糧種全縣用不完,用不完的那些她也給運走了。
盡管運出去那麼多,但縣衙的幾個糧倉都裝滿了,又另修了一個才將這些糧食都裝下。
周果不由感慨,倉里藏這麼多糧食,全被蟲吃了,一家子也吃不完啊,不知道留著那麼多糧食干什麼?
縣令喜滋滋的瞧著這些東西,嘴巴咧到耳後根了,縣衙的銀庫糧倉從來沒有那麼充足過。
有了這些,足夠給的大家發餉銀了,縣衙終于能養的起主簿書吏捕快了,他不再是光桿司令。
周果翻看著賬冊,從頭看到尾,然後將賬冊交給縣令,“大人。”
縣令笑呵呵接過,“我看看。”
翻到一半想起來,他如今也算是有縣丞的人了,問周果,“公子,縣丞的任命什麼時候下來?”
周果道︰“從這里去府城也就半個月的路程,你不是給弄了個加急嗎,我在上面蓋了印了,來回一個多月也就能確定了。其實要按我說,你都不需要向上面申請,這麼大的案子我們都自己辦了,這一個小小的縣丞之職你還要向上面請示?”
都這個世道了,還拘泥于這些規矩。
縣令道︰“還是得請示,不然大家都覺得我太輕狂了,我還指望著天下太平了,往上頭升一升呢。”
不能什麼事都他自己給做主了啊,不然豈不是一點謙卑之心都沒有了。
周果好笑,“那麼大的事你都自己做主了,你如今拋給他那麼一件小事,難道府君不會覺得你在故意打他的臉,故意給他難看?”
縣令︰“……那可要如何是好?”
急的滿頭是汗,只能看著周果,他實在是處理不來這官場上的事,這麼也不行,那樣也不行。
周果道︰“不要急,你這縣衙不是容不下那麼多人嗎,干脆,你把這幾家的犯人都押到府城去,把案卷主本一並帶過去,讓府君大人做主宣判,這樣一來,你的誠意就有了。”
縣令激動道︰“那就依照公子說的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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