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在夢里,我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坐在半山腰的破茅屋門口的大香椿樹下,我的一左一右還坐著一男一女兩個老人,他們在談笑風生,但是我卻听不見他們在說什麼。
過了一會,那個老婆婆把我從凳子上抱了起來放在她的腿上坐著,然後眼神慈愛,動作溫柔的替我整理這耳邊的碎發,嘴里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在夢里,爺爺奶奶都在,二姥爺也在,他們帶著我種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二姥爺還給我做飯吃,抱著我溫柔的給我講故事。
那樣安靜祥和的日子沒過多久,我突然就能听見他們說話了。
一天下午的時候,奶奶和二姥爺一起慢悠悠的往山頂走去,臨走前,他們還拉著我的手,眼里含淚的對我說︰“囡囡,我們要走了,你要好好的啊!你要朝前走。千萬不要回頭看!記住了嗎?不要怕,想做什麼就勇敢去做,哪怕和所有人背道而馳,你也還有爺爺奶奶,二姥爺一直會永遠支持你的一切決定,勇敢去翻一座山,淌過一條河,走一條路,愛一個人……”
我看著已經松開我的手,步履蹣跚一步步走遠的兩個老人,忍不住哭了出來︰“二姥爺,奶奶,你們慢點走,路上停一停,歇歇腳,等等我……你們一定要向西走,莫回頭……嗚嗚……二姥爺,你們慢慢向西走,莫…回…頭…莫回頭……”
哭著哭著,我頓感身上一沉,就被一股吸力給拖拽著往一個方向而去。
再次睜開眼,入眼就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我發現自己竟然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屋子里,我的右手上還扎著針,掛著吊瓶。
而我肩膀上的傷口,已經被人處理包扎好了。
此時房間里並沒有其他人,我有些艱難的從床上坐起來,剛想把枕頭立起來靠一下,房間的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
緊接著,一個人影就快速開到我旁邊幫我把枕頭放好。
看著來人,我有些不解的問︰“怎麼回事?我怎麼會在這?”
那人把手里的東西放到一邊,隨意的拉開椅子坐在我面前,才緩緩開口︰“你昏迷五天了,你知道嗎?”
我一愣︰“什麼?!五天?怎麼可能?!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那人看了我一眼︰“你受傷了,還中了蛇毒,雖然大部分蛇毒已經被你自己給逼出來了,但是還是有一部分余毒留在體內了,再加上肉身消耗太大,你那天晚上一躺下就睡著了,簡單來說,並不是睡著,而且堅持不住暈了過去。你知不知道,要不是當時听你的話離開了,等天亮你被人發現的時候,早都已經涼透了!”
我點點頭︰“嗯,這次謝謝你了。”
他白了我一眼︰“謝就不用了,就當我欠你的吧!”
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在替項明玉感謝我自己的所作所為,可是我根本用不著他們的感謝,我都一直欠別人的,哪還需要人來感謝我?
“嗯,還是要說清楚的。不管是你還是項明玉,你們都是從不欠我什麼,而且你也早就替她補償過我了,這次還是我應該謝謝你的。”我說。
但是不知為何,我剛說完這句話。楚凌峰的臉色瞬間就冷了下來,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絲隱忍的神情,但很快就消失不見。
他忽然冷冷的說︰“隨你!”
說完,他就起身走到窗邊背對著我,盯著窗外看,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被我這無意的一句話就給激怒了,我明明記得他不是那種小氣的人的,也不知道這會兒抽什麼瘋?
我也懶得去想他為什麼會那樣?索性不想了,隨他去吧。
然後我就閉上眼楮閉目養神起來。
但是沒想到我竟然又睡著了,這次沒再做夢,等我睡醒的時候,看了一眼外面才發現此時天已經黑了。
果然啊!醫院,教室,工作單位果然是最適合睡覺的。
房間門關著,透過玻璃窗看去外面黑漆漆的一片,房間里開著一盞小小的床頭燈,安安靜靜的只有我一個人。
從床上起來去了一趟衛生間,回到房間的時候我才看見一旁的床頭櫃上擺著我的手機,
我拿起手機無意識的就打開了相冊,我的社交圈不大,特別是後面和項明玉分離成了兩個單獨的個體以後,我的社交就更少了。
打開相冊,里面只有幾十張照片,大部分都是風景照,其他一部分就是爺爺奶奶還有以前拍的二姥爺的照片。
有一張很特別的照片,那是一張手繪拍下來的圖片。
圖片里三個老人帶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在茅草屋的堂屋中間,小女孩坐在地上扒拉著幾根小木棍,一個老人手里握著旱煙桿吧嗒吧嗒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另一個老頭笑呵呵的在說些什麼,老太太坐在竹凳子上一邊听那兩個老人說話,一邊滿臉慈愛的看著地上坐著的小女孩。
看到這一幕,我頓時心中酸澀不已,腦海中也浮現出無數的畫面。
“奶,別人都有爸爸媽媽,可是為什麼我沒見過我的爸爸媽媽啊?”
“你爸爸在外面打工掙錢去了,至于你媽嘛,唉,她已經不是你媽了……”
“奶,你為什麼有一只腳沒有腳趾啊?”
“這個啊,是奶奶小時候被火燒傷的。”
“為什麼會燒的這麼嚴重啊?”
“以前我小時候,我媽他們去干活去了,冬天的時候冷,家里燒柴火烤火,那時候我才幾個月,我二哥晚上的時候抱著我烤火,我二哥白天干活累一天了,晚上就犯困,抱著我烤火,他就打瞌睡,一不小心就睡著了,然後啊,我就掉到火坑里把腳給燒了!”
“奶,那你的大哥和二哥呢?怎麼我沒見過?”
“我大哥啊,那時候食堂改革,它被人冤枉偷了一個包谷玉米),他不承認,就被那幫人打死了,我二哥二十多歲的時候,也被人打死了,我們四姊妹,我是老三,可惜啊,現在就只剩下我和你ど舅公了!”
“奶,我爸爸什麼時候才回來啊?”
“他啊,應該過年就回來了!”
“可是他已經好幾年都沒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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