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在樓下,符驍抬起胳膊看著濕漉漉的袖子,又低頭摸了把褲腿。
全被雨淋濕了,不洗澡是不行的,但是現在池御應該還在睡覺。
如果半夜起來發現他不在,一定會問他的去向。
他不想說,說了不免又要吵架,他現在的身體狀況連以往工作強度的三分之一都勉強,再吵一吵,他干脆撒手人寰吧。
但是…
符驍本來已經決定在公司附近酒店過夜,打方向盤的瞬間,響起了驚雷,閃電劃破雲層短暫地亮了一下。
光亮照亮了符驍的臉,他側過頭避開突兀的強光,頓了一下猛踩油門繼續向前開。
他以為他能置之不理的。
他以為會這樣。
偏偏沒開出去多遠,他又猛打方向盤掉頭回來。
他做不到。
胳膊擋在方向盤上,符驍低頭嘆氣。
提起池御,他總會想嘆氣,無奈心疼,常常妥協。
他記得池御害怕打雷,會睡不著覺,抱著自己團成一團。
他記池御的事記得太清了,小到一些細枝末節。
做到這個地步,會有第二個像他一樣的人替他照顧池御,只能說很難…
他不放心,可輸就輸在命短。
天意弄人。
“你沒走…我以為你要走了…”
一進門和就池御撞了個滿懷,符驍這才失魂落魄地抬起頭。
“嗯,不走。”
衣物沾了雨水,又被池御緊緊地抱著,布料粘在身上,很不舒爽,符驍抬抬胳膊動了動,卻有了拒絕肢體接觸的意味。
“你去哪兒了?怎麼好好的睡一半就走了?身上還是濕的?”
攥著符驍的衣角,輕輕一擰就出了一灘水,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
“嗯。”
符驍沒回抱住池御,听著地板的水聲,也不知道剛才他的猶豫,池御有沒有在窗前看見。
看見他踩油門的決絕,又猛打方向盤掉頭的不忍。
“快洗澡,不然你會發燒的。”
“打雷了,我陪著你先睡吧。”
符驍低頭牽著池御的手腕往樓上走。
“還是先洗澡吧,你身上都濕了,本來身體就不好,萬一發燒了再引起別的並發癥怎麼辦,你不是最不喜歡住院嗎?”
走一半池御又停了,晃了晃符驍冰涼的手,想問的話又問不出口,卡在喉嚨不上不下。
“不礙事。”
陰影遮住了符驍大半張臉,他連頭也沒回,牽著池御的手也松開了,兀自進了臥室。
“睡吧,我就在這里。”
身上濕乎乎的,符驍也就沒沾床,靠在窗邊,低著頭哪兒也不看。
也不看池御。
符驍怪怪的,讓他覺得疏離。
一骨碌從床上滾了一圈到符驍站著的那側,池御從床上爬起來,在符驍面前站定。
符驍還是低著頭,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怎麼了,心情不好嗎?”
扯了扯符驍的衣角,符驍也由著他扯。
“把手給我。”
牽著符驍的手搓了搓,池御仰起頭湊近符驍的下巴,在唇上點了一下,又捧起符驍的臉。
觸感是對的,但是好涼,還浮上了紺色,看得人心頭一驚。
“完蛋了…你心髒疼不疼?嘴唇顏色都變了,把濕衣服脫掉,我陪你洗個熱水澡。”
伸出拇指摩挲著符驍的唇,池御有些心慌,又被符驍發絲上掛著的雨水滴在了鼻尖,冷得一激靈。
“不想理我就算了…先去浴室洗澡。”
牽著符驍,沒牽動,身後的人沒有和他走的意思,還松開了手。
“怎麼把手放開了?是不是胸口疼?”
印象里符驍不會放開他的手。
“沒,你先睡吧,外面在打雷,等你睡著了,我再去洗澡。”
符驍的語氣淡淡的,一開口卻是要守著他睡覺的意思。
說冷落又不是,這哪有冷落的樣子,可又說不上哪里不對勁,池御想不出來就把人抱在懷里,圈得有些緊。
“我是不是哪里做錯了…”
“沒,我一個人洗澡就行。”
符驍側身繞過他兀自下完了樓梯。
“那你不要鎖門。”
急急追上符驍,池御把手擋在門上,要不是符驍反應快,不免要夾到手了。
“知道了,以後不要用手擋門。”
見池御把手放下,符驍才關上了門,一句話沒多說。
“你…”
緊閉的門也同樣閉上了池御的嘴巴,他想問問能不能一起洗,畢竟兩個人也好有個照應,萬一…符驍滑倒了呢?
不一起洗就不一起洗了,也許符驍是害羞呢,池御這樣安慰自己。
垂著腦袋坐在浴室門口發呆,除了豎著耳朵听里面的動靜,他的手里還攥著藥瓶。
萬一出什麼意外,雖然極大可能符驍不著寸縷,不過沒關系,他可以忍住不看…吧。
符驍沒有洗澡,他雙手撐著洗手台想著用什麼樣的方式把話和池御說明白。
今天在墓地,他更加確信這輩子和池御是不可能了,因為不久後他也會葬在這里。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他似乎思考得太久了。
他在委婉和直白中找尋一種微妙的平衡。
“池御,我有話和你說。”
本來還在納悶洗澡的人怎麼半天也听不見水聲,門就打開了。
“你沒洗澡嗎?先洗澡吧還是…洗完澡再說不行嗎?”
回避。
第一反應是回避,隱約覺得不會是什麼他想听的話,池御想避開這個話題,至少給自己點時間做思想準備。
“別走,听我把話說完。”
“明天說可以嗎?洗澡好不好…你本來身體就不好別折騰壞了。”
語氣放得很軟,本來是商量後來無限近乎于哀求。
“我們還是算了吧,我一直在想怎麼和你說清楚,但好像做的事又讓你誤會,只是習慣性的照顧,沒有別的了。”
拍拍池御的肩膀,符驍抿了抿嘴又繼續說。
“所以…我們就這樣吧。這里,我也不回來了,離公司有一點遠。”
說完這些他一時也不敢看池御的表情,緩了緩才抬頭。
“你不是說…這里是家嗎?離公司遠,我可以搬的,我認床也可以改的。”
想起第一次來到這里,是符驍開口說的家。
也是符驍把臥室按照以前他住的樣子盡可能還原。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怎麼不是,你看,這里掛的是你的西裝外套,這里是你的拖鞋,還有這里…這里是你的藥…”
整整一牆的藥,拉著符驍發瘋似地在房間里轉,說到藥,池御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如鯁在喉。
“是我辜負了你…我對不起你的喜歡…都是我應得的…我可以等你回來,多晚都可以等,我等得起,和你等我的比起來,這都不算什麼。”
“以後別熬夜。”
拍拍池御的肩膀,符驍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剩下的就交給時間。
變化不算微妙,饒是池御不算一個太敏感的人也察覺到。
呵…拍肩膀,符驍拍他的肩膀。
符驍拍過譚虔的,周泰的或者其他很多人的肩膀。
這算什麼…他也終于淪為其他人了。
不知道符驍暗自下了多少次決心,才終于肯放棄他。
既然可以下這麼多次放手的決心,為什麼就不能再挺一挺,畢竟都挺到了現在,明明對符驍來說,放棄遠比堅持更難熬。
他該信符驍是有苦衷的麼。
“不說這個了…你先洗澡,別發燒了。”
符驍拍他的肩膀,他卻一邊牽著符驍的手,一邊去探符驍的額頭,不願豎起邊界。
他沒有想放棄,符驍從來不是其他人。
“你發燒了。”
額頭好燙…燙得驚人。
到底是什麼樣的苦衷可以讓符驍生著病,強忍不適也非得再在兩個人心上捅一刀。
符驍只會比他更疼,為什麼就非得分開呢?
“不洗澡了,我給你吹頭發,然後…睡覺吧,我怕打雷,你不是…也回來了麼,為了我。”
固執地牽著符驍的手,他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吹完頭發,一直到躺在床上,符驍也保持著沉默。
“你胸口痛不痛?”
“還好。”
“可是我心痛,胸口,這里。”
池御指指自己的胸口。
意料之中,符驍皺眉緊皺,也終于正眼看他,眼中寫滿驚慌。
“你怎麼會…”
“我愛你…現在…”
“是不是很晚。”
符驍沒再回應,池御苦笑,知道一定是太晚了。
為什麼愛有時差呢。
看著符驍,池御思緒飄遠。
哥哥,告訴我好不好,是不是愛一個人很難熬。
已經嘗到了。
先是苦的,從心尖開始泛起,還有些酸澀,隱隱作痛,一呼吸就疼。
有一天他也會和符驍感同身受,這算不算是緣分。
他必須走過符驍走過的路,才有資格說愛,對嗎?
喜歡【追金主火葬場】我跪等哥哥回頭請大家收藏︰()【追金主火葬場】我跪等哥哥回頭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