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好痛,記不清東西。”
隨著頭疼越來越嚴重,符驍好不容易建立的理智逐漸被摧毀,他不再說沒事,就一直捂著頭。
“我記得接你回國,然後...就不記得了。”
符驍捂著頭跪在地上,他清楚的知道記憶比現實要少一截,可是越拼命去想,頭越痛,忘得越多。
“你看著我。”
池御抓著符驍的肩膀,打斷他執著地回憶。
“我記得要送你去上班。”
“什麼?”
“你喜歡川菜,不能喝酒,嘶...”
符驍的記憶開始錯亂,一些模糊的片段閃過,他不確定是自己臆想的,還是真的發生過。
“還有...國外那些混蛋,絕不姑息。”
良久。
“我想抱抱你,我好想你。”
池御站著沒動,符驍主動靠過來,能感受到他很疼,他的身體顫抖著,可是他的擁抱很克制。
池御只能感覺到自己被人環著,身邊都是符驍的氣息,他沒用力,就虛虛地圈著。
池御呆住了,沉浸在那句“我好想你”里,不知所措。
符驍怎麼會想自己?
符驍很短暫地抱了一下就松開,他盯著池御看,又晃晃腦袋。
“我以為不會再見到你了。”
符驍腦海里都是池家破產後,父親安排池御出國,說讓他自生自滅。
“托你的福,沒死。”
池御看著符驍不像演的,可是嘴里說出來的話依舊很冰冷。
每次符驍示好一般的靠近,自己就會多警告不要忘了家破人亡的仇恨。
“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符驍落寞地垂眸,盯著客廳的鐘表,希望能從時間里找到些實感。
“如果一切能重來就好了。”
“不,也不好,重來你又要再吃一次苦。”
符驍的手上沾滿紗布上的血,他雙手搭在腿上,看著很頹廢。
池御覺得現在符驍才像個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會痛苦會脆弱,會出現負面情緒。
在今天之前,符驍只是那個不苟言笑,袖手旁觀的繼兄。
符驍捂著頭,他不能思考,任憑回憶交差著圍攻他,毫無反抗能力。
符驍覺得自己像是一列錯軌的火車,失控讓他覺得無比煎熬。
他擰開藥瓶,仰頭對著嘴倒,藥片堆滿了他的口腔,多得實在堆不下,掉在身上,地上。
“你瘋了吃這麼多藥。”
事發突然,池御反應過來搶下藥瓶,符驍已經就著水把藥都咽下去了。
一次性吞了很多藥,生理的反應讓他想吐,符驍紅著眼楮,硬生生都咽了下去。
“快吐出來。”
“不要,好痛。”
符驍搖搖頭,一只手揉著眉心,往後靠著,整個人陷進沙發里。
“你怎麼傷成這樣的?”
池御看他不是很清醒,想著不妨套一下他的話。
“煙灰缸砸的...我去了趟老宅。”
池御看到桌子上的煙灰缸,他用手掂量了一下。
好家伙,這還不重?再重一點兒,符驍這個人就沒了。
“為什麼砸你?”
“因為...我不想讓你走。”
符驍面色慘白,他覺得很可笑,自己彌補得太晚。
他幾乎立刻就回答了池御的問題,生怕晚了對方不高興。
盡管如此池御也並沒高興的樣子。
兩個人很少說過這麼多話,他頭很痛,全是下意識真情流露。
“為什麼不想讓我走?”
每一個回答都出乎意料,每一個問題池御突然都想知道答案。
“因為...不想你離開,再也不想。”
“失陪。”
符驍猛地站起來向衛生間跑,他下意識地鎖上門,池御還愣在原地。
衛生間傳來嘩嘩的水流聲,試圖掩蓋一陣一陣嘔吐聲,一聲聲咳嗽,像是要把肺咳穿。
符驍跪在地上,連腰都直不起來,胃硬成一團,一陣陣痙攣,不停滲出的冷汗蟄得傷口生疼。
符驍對藥的依賴幾乎是不加掩飾的,他以為又是胃的問題,下意識地去找胃藥。
“嗯...”
摸了個空,符驍躺在地上,蜷成一團,听著池御敲門喊他,除了呻吟,連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池御沒辦法,只能撞開門,看符驍躺在地上,紗布蹭掉在一旁,他的額角陷進去一塊兒,能看見皮肉上剛縫合不久的針線,周圍高高腫起泛紅。
池御抱符驍起來的時候,有些慶幸,還好他瘦,不然這麼大個子,自己肯定抱不動。
“別走...別再走了。”
符驍虛脫地躺在床上,拉住池御的衣角,他手上沒勁,池御稍微一動就掙開了。
“給你倒水。”
“別走...”
池御覺得符驍可能是發燒了,他一直重復地說著一句話,意識也不是很清醒。
“我摸一下。”
池御是想說摸一下他的頭,看看有沒有發燒,但是符驍好像誤會了。
“嗯...隨便你摸,只要你喜歡。”
“我...你在想什麼?”池御忍著說髒話的沖動,迅速地摸了下他的額頭。
“沒發燒,你說什麼胡話?”
符驍分不清現實,他覺得恍然如夢,池御也沒有出國,兩個人住在老宅,幸福地生活。
“我不應該看著你走...可是...都晚了,什麼都晚了...”
符驍泄氣地蜷成一團,眉頭緊蹙,只佔了床靠邊的一部分。
池御覺得符驍是在用苦肉計,如果他真的是這麼想,那他這麼多年怎麼會一直袖手旁觀?
都說論跡不論心,符驍安的是什麼心,又做了什麼?他什麼都沒做,卻高高站在道德的制高點。
“好听的誰不會說?”
本來符驍不提還好,他一提自己就更是覺得符家一家都很虛偽,嘴上一套,背地里又一套。
“池御...”
符驍弓著背,臉色蒼白地一直低喚,可是池御不再理他。
但要說真走,池御也邁不開步子離開這個地方,他怕符驍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自己出于人道主義,還是不能見死不救。
“閉嘴。”
池御覺得心很煩,狠狠喊了一聲,符驍低低說了句抱歉就再也沒聲音了。
符驍耷拉著腦袋,他覺得頭快裂開了,傷口和後遺癥,不管哪個都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池御看符驍只佔了床的三分之一不到,低著頭一副小媳婦兒的樣子,覺得自己可能有點兒凶。
不過...那又怎麼樣?
只許符家把壞事做盡,自己只不過是凶了一點。
“我不說話了,你可不可以別走。”
符驍努力地直起腰,又去拉池御的衣角,委屈巴巴的就像被討債還不起錢的。
“那你現在在干嘛?”
“......”
“別動我。”
池御拍開他的手,決定下樓去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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