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文與誓之境!
時間回到一天之前。
……
“啊!!!”
奎明雙手虛抱,無形的熱浪在其胸前匯聚成洶涌的熱潮,並隨著他收攏的雙手不斷地壓縮。
待到其大小差不多聚縮成身子大小的灼熱球形時,奎明雙手一推,這顆蘊含恐怖能量的氣球就沒入了風沙與夜色中。
轟!
數秒後,一陣轟鳴爆發,十數只荒獸都在他這一擊中被吹得東倒西歪,落在地上時已經沒了聲息。
爆發的熱浪令苦酒的斗篷都一陣舞動。
“節約一下力氣,奎明。”
“沒事。”奎明喘著粗氣,卻仍然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我的體力好的很!”
“看來已經離開荒獸群的中心了。”苦酒無視了奎明的發言,四處張望後得出了結論,“荒獸數量已經很少了,前面似乎有個山洞,我們去那里休息一下。”
“我認為不妥!”奎明盯著苦酒的眼楮,“我們這才剛剛殺出荒獸群,現在就休息萬一遇到危險怎麼辦?”
苦酒無奈,只好耐著性子解釋道“附近的荒獸基本上已經被那個海螺佣兵吸引過去了,我們又遠離了荒獸群中心,現在休息一會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危險!”
“你憑什麼認為你的判斷是對的?苦酒,我們都是b級佣兵,你沒有比我厲害多少!”奎明喘著粗氣。
見奎明還是執意堅持,苦酒只好再次說道“現在太晚了,加上風沙肆虐,在外面行走我們很難發現一些荒獸的痕跡。而且我是用毒的,不善趕路,現在已經有一些體力不支了,我們需要休息一下。”
其實苦酒的體力還很充足,她只是看奎明頻繁的使用符文術,已經有一些體力不支的現象了還在逞強,擔心他拖累自己的行程。
看他一幅急躁的樣子,苦酒只能斟酌著字句,免得刺激到他的自尊心。
這招果然很有效,奎明的臉色稍有緩和,道“好吧,既然是你體力不支,那我們就休息一下吧……正好我也有些累了。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嫌棄你,事發突然,感覺體力不足很正常,嗯,很正常,等會我會保護你的。”
後面那句話也不知道是安慰苦酒的還是安慰自己的。
“那就好,我相信你的實力,奎明。”苦酒哄道。
二人走到山洞中,還沒等探查一番,奎明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喘著粗氣。
苦酒則是探查起了山洞,以防止這是什麼別的動物的巢穴。
看著奎明坐在地上的身影,苦酒心中有些發沉。
熱毒已經讓他產生暴躁與乏力了……可惡,現在沒有制備解藥的條件……只能希望他中毒不深了。
霍華德……海蜇……是誰下的毒?
苦酒眯了眯眼,是霍華德?但是海蜇似乎也有下毒的動機。
正想著,眼角處的一抹烏光引起了苦酒的注意,她立刻轉頭看去,頓時被嚇了一身冷汗!
洞口有一只盲虎!
顧不得思考,苦酒飛快的跑到了奎明身後,抓起他的衣領往後飛退!
幾乎是下一瞬間,那頭盲虎就撲在了原本的位置。
宛如黑曜石摩擦般的低吼從盲虎嘴里滾出,看來這頭盲虎的感染程度不是很高。
奎明則是根本沒有反應過來,被拉到後面的安全位置後才恍然驚醒。
驚叫了一聲後,奎明惱羞成怒,倉促之間一道熱浪便拍向了盲虎!
看奎明這個狀態,苦酒就知道不能指望他了,奎明倉促間制造的這點溫度也就給盲虎蒸蒸桑拿,連干擾都做不到。當下手一翻,一抹銀光從盲虎身上少見的沒有被黑曜石化的地方射了進去。
盲虎倒地的時候離奎明不過數指之遙,看著近在咫尺的盲虎,奎明仍然心有余悸。
等到反應過來,他看見了只露在外面一小節的銀針,頓時也明白了是誰救下了他。他轉過頭,向著苦酒說道“謝……謝了,苦酒。”
苦酒拍了拍斗篷,這次運氣比較好,這只盲虎身上沒有全部覆蓋上黑曜石。而對于苦酒來說,只要能破防,那就能殺死。
“你……你……”
看著奎明驚詫的目光,苦酒愣了一下,摸向了自己的臉。
壞了……剛剛面具掉了。
苦酒起身,整理了一下倉促間有些褶皺的衣服。她看向奎明,皺起了眉頭“你為什麼臉紅了?”
“啊……啊!沒事沒事!”奎明的臉更紅了。
是了,這樣就解釋得通了。為什麼她一路上總是在照顧我。
奎明的腦海中,一些奇怪的線索湊在了一起,另一些正常的線索則被暫時性的遺忘掉了。
城主之子與女佣兵……原來如此,看來這就是我的劇本了嗎?
“你在想些什麼?”苦酒歪頭,表情有些疑惑。
“沒……沒什麼。咳。”奎明咳嗽了一聲,嗓音頓時變得低沉而有顆粒感,“苦酒小姐,這一晚上真是讓您受苦了,您先休息片刻吧,我來守夜就好。等到天亮了,我們再出發。”
苦酒盯著他已被熱毒侵蝕的眼楮看了許久,還是點了點頭。
“好,辛苦你了。”
奎明心下一熱。心中了然。
她喜歡我!
苦酒將身體縮到了山洞的最里面,閉目休息了起來。
但她沒有入睡,思緒與心神一直關注著周圍的風吹草動。
奎明盤膝坐在洞口,似乎是故意調整過坐姿,讓苦酒能恰巧看到他朦朦月色中的側臉。
然而苦酒並沒有關注到這些小心機。
好在,後半夜沒有起什麼波瀾。
等到第二天的第一縷晨光照進褐土,苦酒也隨之睜開了眼。
她轉頭,奎明已經在洞口打起了盹。
“啊。”
一次和困意的廝殺未果後,奎明猛地一抬頭,就看到了已經好整以暇的站在他面前,並且戴好了面具的苦酒。
“苦酒佣兵……早安啊。我剛才沒有睡著!只是在冥想!這個狀態我的警惕性一樣很高的!”
“嗯,我相信你。”
“苦酒佣……苦酒小姐,你為什麼又戴上面具了?不會覺得悶嗎?”
“褐土風沙太大,防護一下而已。”
看著苦酒毫無感情波動的眼楮和鬼面具,奎明心中不知怎的有些煩躁。他強行壓下情緒,繼續說道“那個……我們今天要怎麼走?”
“你覺得呢?”
見苦酒問道自己,奎明連忙起身,清了清嗓子才說道“我認為,現在咱們退路被封死,前路怎麼走又不確定,最好的辦法就是重新找到霍華德先生!畢竟只有他手里才有地圖。”
“可如果霍華德……先生不願意呢?”苦酒皺了皺眉,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
“你怎麼這麼多問題!我你還信不過嗎?”奎明突然沒好氣的打斷了苦酒的話。但又接著一愣,猛地出了口粗氣,嗆嗆的說道“不好意思,我不是凶你的意思,霍華德先生那麼好,一定不會不願意的。
“就算不願意,我們想想辦法,就算是偷也能把地圖拿到手!”
“好,那就听你的。”苦酒點了點頭,仿佛無視了奎明的語氣,“只是霍華德先生去了哪里現在我們還不知道。”
“當然是褐土之城啊。”奎明理所當然的說道,“只要我們一直向北走,說不定在離開褐南岩壁的時候就能追上霍華德先生了。”
“那我們快出發吧。”苦酒無奈的說道,但語氣沒有表現的太不耐煩,他也怕刺激到這個身中熱毒而不自知、養尊處優而沒有什麼社會經驗的城主之子。
好在她也希望向北行走,所以也就沒有和奎明辯駁。
于是二人開始趕路。他們沒有像維羅一樣的感知手段,只能依靠不斷的試探與戰斗探查路況。
而這也讓本就不耐煩的奎明越來越急躁了。
“該死,怎麼還沒看到出口!”奎明一掌拍飛了一具荒石狼的尸體,眼楮通紅的說道“這里的景色怎麼都一模一樣的?我們不會是在原地轉圈吧?”
“不會的,我在走過的路上做了記號,這里只是環境相似而已。”苦酒冷靜的解釋道,既然奎明決定在路上揮霍體力,她又沒有辦法阻止,也樂得趁此摸摸魚、節省一些力氣。
但苦酒也沒閑著,目光四處梭巡,尤其在四周的矮草叢處停頓許久。如果足夠幸運在褐土找齊了藥材,苦酒還是有把握解掉奎明身上的熱毒的。
“啊,我當然知道!”奎明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沉默了一會,又開口道“我是說,我相信你,苦酒。但我們這樣子下去,我擔心還沒有找到霍華德,水和食物就已經耗盡了!”
“只要節省一點體力,我想我們的食物應該是夠用了。”苦酒趁機規勸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說了好幾遍了!”
苦酒嘆了口氣,知道奎明根本就沒有听進去。
等到半下午的時候,二人發現了一處山洞,這次不等苦酒開口,奎明就自己鑽了進去。
“苦酒小姐,你也累了吧,正好這里有個山洞,我們先休息一下!”
沖進山洞後,奎明只是粗略的掃視了一圈,就坐在地上吃起了他數量不多的干糧。
苦酒皺了皺眉,但也跟了進去。
探查著山洞中的痕跡,苦酒的心中卻在暗暗發沉。
奎明現在的眼楮紅的嚇人,他的中毒程度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深。
‘奎明說不定……撐不過今晚了。’
苦酒眯了眯眼,中了熱毒的人一旦失控,將會瘋狂的宣泄掉自己的最後一點力氣,這期間待在他身邊無疑十分危險。
看來只有……提前結束他的生命了。
“苦酒小姐。”奎明突然不知什麼時候停下了往嘴里塞東西,他看著外面的額風沙,怔怔出神。
“怎麼了,奎明?”苦酒見山洞中沒什麼其他的痕跡,也就放下了心來。
“你說……”奎明雙手環抱住膝蓋,不知道在想著什麼“霍華德先生會給我們地圖嗎?”
“當然會,霍華德先生是很好的人。”看著靠在岩壁旁的奎明,苦酒嘆了口氣。
可憐的孩子,快要死了,就不讓他知道這些真相了。
山洞中突然陷入了沉默,二人都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呵,別騙我了。”奎明開口,語氣說不出的落寞,“是霍華德先生把我們拋棄在那里的吧?”
苦酒張了張嘴,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奎明看著自己的雙手,上面血管突出。
“我是……中毒了對吧?”
猶豫了片刻,苦酒點了點頭。
“是你下在我身上的嗎?”奎明抬起頭,眼神中充滿了期望。
“不是。”
奎明眼中的期望頓時消失了,他似乎變得很平靜。
“你知道是誰下的毒?”苦酒忍不住問道。
“是霍華德先生。”奎明把腦袋埋在了膝蓋里,“他給我的蜂蜜水有一股腥味……他以為我嘗不出,可我嘗得出。”
“那你還……”苦酒剛要開口,卻猶豫了。最後還是沒有把話說完。
山洞中又陷入了沉默,只有風聲依舊沙沙作響。
“苦酒女士,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奎明沒有動,只是有悶悶的聲音傳了出來。
“叫我苦酒就好。”
“苦酒女士……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錯覺罷了。”苦酒側過頭。
“……你為什麼還戴著面具,摘下來再讓我看看好嗎……就讓我看一眼。”
苦酒有些猶豫,但想到這已經是他最後的時間了,正要伸手摘下面具。沒想到奎明突然抬起了頭,眼楮里滿是通紅的血絲!
“為什麼……為什麼你也還是要拒絕我!”
身形暴起,奎明撲到了苦酒身上,一只手向苦酒的面具抓去!
苦酒反應很快,況且現在的奎明狀態很差。她只是伸出了雙手就輕松的遏止住了奎明的身形。
“你在干什麼!你快松手!”
“我……!”奎明大聲怒吼,甚至一絲熱浪都被他下意識的用出,在苦酒的面具上留下了一道焦痕。
苦酒一皺眉頭,意識到他已經失去了意識,當即不再猶豫,推開奎明的間隙,伸手從腰間抹出了一把短劍,直直的刺入了奎明的胸口!
“咳咳……”
奎明癱倒在一邊,鮮血從傷口處迅速流出,竟讓他有了短暫的清醒。
他努力的想看清苦酒的臉,但視線卻不可控制的模糊……模糊,當模糊到了極致的時候,他終于看清了眼前人的樣子。但卻不是苦酒,而是……
“哥哥……你來接我了嗎……”
奎明抬起頭,眼楮中浮現出別樣的光。
“哥……你還記得嗎……你小時候和我說,你將來會成為漁港的城主……會成為漁港歷史上最成功的的城主……我當然相信你啦……哥……”
“到時候,你是城主……威風堂堂……我就做一個,做一個無法無天的佣兵……你就罩著我……我幫你……揍人!”
奎明咳嗽了幾聲,鮮血飛濺。
“說實話,我現在也是這麼想的……可是哥……你變得越來越讓我陌生了……老爹雖然頑固,但他身體那麼好……怎麼可能……突然病重了呢……”
“那天……那天吃晚飯,我和你狠狠吵了一架……我想請大夫給老爹看病……可你偏不讓……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呢,難道……難道你不喜歡老爹了嗎……怎麼會呢……”
兩行清淚從奎明的雙眼流下,他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人,但還是顫抖著繼續說道
“哥……我還以為……我還以為你已經答應我了……你明明重新笑了……你笑了啊!你說明天就去找合適的醫生,你還讓我不要太操心了,讓我出去散散心……哥!”
“你為什麼還不來……還不來救我……哥……我從小就嘗不出味道,只有……只有……”
奎明眼中的光芒逐漸消失,苦酒再靠近時,便只能听到一些似乎將要彌散的囈語。
“哥……你當城主,威風堂堂……我當佣兵……無法無天……好不好……好不好……說話,要算話啊……”
“哥……我好想你啊……”
……
嗤
……
苦酒拔出了奎明胸口上的短劍。她看著半坐在地上的奎明,微微沉默。
‘早知道……就說是我下的毒了。’苦酒這樣想到。
……
轉頭看去,一個人影正站在洞口。
“是苦酒佣兵嗎?不好意思,這里風沙有點大,我什麼都沒有看到,不方便的話我就先走了?”
聲音從那道人影傳出。
她記得,他說他叫海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