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圖的指引下，狐矢七指揮著卡拉奇空間轉移，瞬間換到了新地點︰輕雨崖。
這里，一邊是懸崖峭壁，雲霧繚繞；另一邊是暗谷深溪，隱隱傳來流水聲。
夠空曠也夠安靜，絕對無人打擾。
唯一的缺點就是風太大……說話不能離太遠，否則要用喊的。
“就是這里了！”
狐矢七環顧了一圈，滿意極了。
卡拉奇站在一塊巨石上，瀑布一般的白發漫舞飄飛，白皙的肌膚在月色下近似透明。聞言，他抿了抿唇，血紅的眸子望向深谷。
听說人類喜歡用決斗交朋友，越打架感情越好，所以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再加上極限一換一，難不成是要和他決斗？
……這該怎麼放水……？
其實王級和王級，差距很大……所以……怎麼辦，所以他到底要不要告訴她……他其實可以秒掉銀家的破龍……
卡拉奇瞅了瞅自己的手心，稍微釋放了一丟丟能量，努力捏了個超級微型的【死亡血獄】，然後盯著這個不太妙的小紅點……長眉顰起。
“……那個，你很沮喪嗎？”
狐矢七一回頭就看到卡拉奇站在石頭上郁郁寡歡，蝶翼般的長睫毛半蓋眼眸，十分淒美，讓身後的漫天繁星黯然失色。
卡拉奇憂郁地點點頭。
是的，他很沮喪，因為根本不知道怎麼放水。他一共就六個技能，【死亡血獄】肯定不行，非要打的話，哪怕是裝裝樣子，總不能用【愛欲之鎖】……呃？
……好像也不是不行？
卡拉奇眼神一變，耳根突兀變紅，突然想起那本厚厚的《人類繁衍二三事》，不得不抬頭掩飾，假裝看向遠方……的月亮。
等等，月亮？
卡拉奇又愣了一下。月盟狀態下，他的戰斗力和恢復速度，會再翻一倍……
一陣風吹來，把幾塊小石子吹下了懸崖，也吹動著崖邊的玄草沙沙作響，明明是不大的聲音，卻听得人膽顫心驚。
狐矢七揉揉臉，經過短暫又小心翼翼的觀察，她整個人……也不好了。
因為卡拉奇看起來非常苦悶，而且欲言又止，短短的幾分鐘，表情變來變去，此刻站在高處，仰頭望月，眼神幽幽，仿佛徹底沉浸在美好的回憶中……根本不理人。
不行！！！
這絕對不行！！！
狐矢七握拳，整個人眼中冒出火光，簡直是痛心疾首，這就像眼睜睜看著閨蜜吊死在渣男身上，非要扶貧且死不回頭！
“你下來，來來，我們談談。”
她擺出教導主任的架勢，率先找了個安全的位置盤腿坐下。
完美扭捏了一下，比賽結束後，它一直試圖裝乖，此刻想了想，還是變成了巨大的遮風板，又慢慢地順著地面爬爬爬，變了一張大蒲團。
“……嗯？”竟然不是戰斗嗎？
卡拉奇難免失望，垂眸確認了兩遍，卻發現狐矢七已經坐穩了，完全沒有想戰斗的意思。
沒辦法，他只好悄悄散去了捏在手里的【愛欲之鎖】，心不甘情不願地從巨石上跳下去，隨便找了個地方盤腿坐下。
臉色，自然也談不上好看。
“談什麼？”
卡拉奇語氣硬邦邦。
“……”
狐矢七見狀，更加痛心疾首。她已經忍不下去了，決定開門見山，直抒胸臆！
“你確定你要跟著我，對吧？”
“廢話，當然。”
這是什麼問題？卡拉奇眉頭一挑，很不高興。
那就好，那就還有救。狐矢七也終于平靜了一點，瞬間感覺自己好多了。
“如果要跟我契約，我們之間會出現靈魂之橋，到時候，我們的靈魂會貼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什麼事兒都瞞不過對方。你知道嗎？”
狐矢七接著問。
她臉色嚴肅。
“听說過。沒體驗過。”
卡拉奇回答，眼神又一飄，明明是在談正事，他卻……咳。
“所以我的意思是，我們要不要增進一下感情，我想更了解你，想知道你的過去……也許你難以開口，所以，我也會告訴你我的過去。”
是的，狐矢七決定攤牌。
正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獸寵和主人的關系太密切了，容不得信任瑕疵。
完美太單純，根本不瞎想，但是卡拉奇不一樣，他是有思想的獨立個體，狐矢七沒法把他當成一株普通的植物或者寵物。
既然互相挑中了對方，就應該坦誠。
“我的過去……？”
夜風吹起卡拉奇的長發，把他的半張臉隱藏在陰影中。
“嗯嗯，”狐矢七點頭，“別人說的那不算數，他們都是據說、傳說……我必須當場听你這個當事人說。”
卡拉奇神色莫名，短暫地沉默了一陣，才開口說︰
“其實也沒什麼，當初……別人都是第三只才契約治愈系，周宇葉沒按照正常路子走，第二個就契約了我，戰斗力不夠，我只能猛練攻擊技能，結果進化成了嗜血狂爆藤……他又缺治愈系了，一時間也找不到更好的治愈系，就帶了素藝回來。”
“所以你的名字是……？”
狐矢七恰到好處地打斷。
“哦，”卡拉奇無所謂道，“以前也有名字，但是早就扔了，因為我脾氣不好，跟之前的名字不太搭調。”
“這沒什麼關系。”
狐矢七一揮手，名字這件事，她已經想開了，而且特意去問了吉言女士。
別說，還真有解決的辦法，
“只要你升到帝級，就可以申請【名稱佔用】，這之後的嗜血狂暴藤，再進化就不能叫卡拉奇了。然後，到時候我們再去去外星，挨個把還是‘卡拉奇’的‘卡拉奇’揍成月卡拉——你就是唯一的卡拉奇了！”
帝級揍將級，還愁揍不過嗎？
一頓捏捏捏，早晚變成月卡拉！
“行吧。”卡拉奇也笑了笑，順帶點了點頭，語氣稍微變得輕松了一點。
“但是我可能進化不上去——這個就是我後來離家出走的根本原因。”
這一次，卡拉奇停頓的時間有點長，狐矢七沒有插話，安靜地等著他組織語言。
“其實我討厭的不是素藝，外面的傳言應該是我吃醋之類的，但其實不是。我當時的定位已經是戰士了，閑的沒事去吃治愈系的醋干嘛，假設周宇葉那個神經病正常一點，第三個契約素藝，我也不會……”
說到這，卡拉奇皺了皺眉，有點不太想說，卻又只能繼續說。
“好吧，他本該契約素藝的，但是等到他30級……機緣巧合，得到了一條龍。”
站在人類御獸師的角度，這其實也很好理解。
誰不想契約龍呢？小香郁只能進化到王級，而龍可以進化到帝級。
比起連著契約兩只小香郁，正常人當然會立刻契約龍，這根本不用選。
“其實，我就是不甘心。”
夜黑沉沉的，仿佛無邊的濃墨。
卡拉奇又笑了一下，釋然承認了。
“自從有了那只破龍，原本給我的資源全沒了，尤其是那些丹藥……就是能輔助領悟技能、提升資質的東西……你現在可能還沒見過，但是那些藥真的很珍貴，原本全都是我的，它一來，全都沒我的份了。”
這很正常，資源有限，周家又不是什麼大富大貴，只是略微有點小錢的地方勢力，能好養一頭龍，已經是極限。
“但是，不管解釋的多麼好，這事本質就是——他周宇葉，覺得我不配，其實……我自己也知道，我已經練廢了。”
所以，想通了，真廢了。
卡拉奇說完，更加釋然。
“于是我就離家出走，擺爛了。”
……？
狐矢七沉默了兩秒，忍不住問︰
“那你前兩天為什麼想死？你之前不是說你不想死嗎？還在一直等斷契約的方法，還有你最近情緒也很怪，我發現你情緒一激動就會變形，最近又男又女又植物，變的速度也太快了……”
放在前幾天，她根本不敢問，就怕戳到卡拉奇的痛點——植物也是會哭的！
？？？
卡拉奇眼楮瞪大︰“我哪有……？”
不過幾秒後，他木然垂下頭，用余光瞥了一下那只……可惡的史萊姆。
“行吧，其實就是……”
卡拉奇干脆閉上眼，語速加快︰
“其實就是我不太懂為什麼你要契約史萊姆？正常人會從垃圾桶里撿獸寵嗎？就算一時迫不得已，你現在已經有我了！就算我升不上帝級，也不可能比史萊姆差，難道——難道你不應該更喜歡我嗎？！”
隨後他緩緩放平語氣，顯然，已經徹底破罐子破摔（？）了。
“對吧？史萊姆都能踫上不嫌棄它出身垃圾桶的好主人，我怎麼就……你說，我這樣活著，還有意思嗎？”
狐矢七︰“？？？”
就這？就這？你就為這，想死？
冷風吹起一片樹葉，晃悠悠的落在兩人之間。
卡拉奇終于說完了。
他深呼一口氣，感覺把話說出來後好多了，整個人充滿洪荒之力。
況且，身為治愈系，能捏死王級的龍……其實這個戰斗力也還湊合。
卡拉奇點點頭，對自己表示認同。
“我說完了，你該說你的過去了。”
他還沒忘記這一茬。
“哦。”狐矢七恍恍惚惚地答應著，主要是听了前面那些，太想吐槽了。
“我就比較普通，是個穿越者而已……”（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