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紋蓮花樓!
“密室?”方多病指著那暗盒,“這個密室?”李蓮花微微一笑,“他身上帶著扭斷的翡翠梳子,那說明他曾經用過梳子,只不過也許是找錯了地方,他找到的是什麼地方?為什麼他會以為是密室?說不定那個找錯的密室,和他的死有關。”花如雪眉頭緊皺,聲調終于沉了下來,“你說元寶山莊里有第二個密室,董羚就是在那密室中被人吊死的?”李蓮花大吃一驚,“我只是說……只是提醒……那個董羚曾經找錯過密室,用錯過鑰匙……”花如雪瞪了他一眼,李蓮花滿臉歉然,“我沒說元寶山莊里一定有第二個密室……”方多病哼了一聲,心里暗罵李蓮花是個徹頭徹尾的奸猾小人,“剛才本公子找你的時候已經把山莊搜了一遍,元寶山莊絕對不可能還有什麼其他密室,何況是殺人密室,絕對不可能!”花如雪冷冷的道“元寶山莊財寶之名遠揚,莊內門窗都是精鋼所制,若是鎖了起來間間都是密室。但殺人不必定要密室,金元寶的武功不及董羚,如果金元寶要殺董羚,必定用的陰謀詭計。”李蓮花連連點頭,方多病突然道“董羚上吊,金元寶不也上吊了嗎?”李蓮花睜大了眼楮看了方多病一眼,慢吞吞的道“或者元寶山莊里的人自殺都喜歡上吊……”花如雪嘿了一聲,不置可否。
幾人在金滿堂的臥房里商議半日,毫無頭緒,轉回去看金元寶的狀況,卻見他本是瘋瘋癲癲,上吊被人救回之後卻痴呆僵硬如死人,據說咽喉受重創,被公羊無門下了十數支銀針,只怕三兩個月內休想開口說話,十來天內休想自由行動了,仍有一條命在,實數僥幸。
折騰了大半天,事情疑點越來越多,草地上奇怪的擦痕,廚房里的當票,金元寶上吊,暗門里的寶物失蹤,元寶山莊中的怪事仿佛並不因為金滿堂的死而結束,仍舊在繼續。幾人從金元寶房間出來之後,各自回房休息,等候午時用餐。
方多病跟在李蓮花身後,也大步進了李蓮花的房間,見他回房之後先拿了掃把把房間仔仔細細掃了一遍,而後又拿了塊抹布抹桌子,沉浸在其中的模樣,終于忍無可忍,“死蓮花!你到底想出來金滿堂是被什麼東西嚇死的沒有?我在這里待得越久腦袋越大……”李蓮花慢吞吞的道“你的腦袋本就比我大。”方多病一怔大怒,正要發作,卻听李蓮花喃喃的道“但是這一次我也糊涂得很,我想不明白的事只怕比你還多,還有我……”他頓了一頓,抹桌子的手停了下來,輕輕吁出一口氣,坐了下來,伸手支額,看起來有些累。方多病又是一怔,“你不舒服?”李蓮花搖了搖頭,突然說“你說‘金羚劍’董羚在江湖中名聲如何?”方多病本見他臉色不好,有些擔心,猛地李蓮花轉了話題,不免怔了第三次,心里悻悻,這死蓮花乃是天下第一會整人的混蛋,哼了一聲,“董羚的名聲,雖然沒有外面那位‘乳燕神針’關俠醫好,卻也是江湖俊彥之一,不錯。”李蓮花慢吞吞的瞟了他一眼,“據說他還有個女友……”方多病點頭,“‘燕子梭’姜芙蓉,兩人要好得很。”李蓮花仍是慢吞吞的道“這樣的人,會上吊自殺麼?”方多病立刻搖頭,“不會。”李蓮花很滿意方多病的附和,微笑道“那董羚上吊,必定是別人把他吊上去的。”方多病這次卻不附和,瞪眼道“廢話!誰不知道定是別人把他吊上去的……”李蓮花道“但是他被人吊上去卻沒有掙扎……”方多病順口道“那必定是還沒有吊上去之前已經被人制服,點了穴道還是下了毒藥什麼的。”李蓮花搖頭“他沒有中毒,如是中毒,關河夢和公羊無門必定看得出來。如果說是被人點穴,元寶山莊里上下十五個人不管活的死的你都見過了,有誰武功比董羚高?”方多病道“沒有。”李蓮花問“那董羚是如何被制服的?”方多病道“不知道。”李蓮花嘆了口氣,“這是我不明白的第一件事。”方多病問“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是金元寶為什麼要上吊?”李蓮花苦笑,“他要是上吊然後死了,說不定我還更明白一些,他上吊了卻沒死……”方多病皺眉,“這個……自古以來上吊便是有些人死而有些人不死,也並沒有什麼奇怪。”李蓮花看了他一眼,目光失望得很,又嘆了口氣,“我不明白的第三件事是……元寶山莊里一共十五人,金滿堂死了,金元寶和死了並沒有什麼兩樣,剩下十三人都是僕役,董羚也死了,也就是說事發那天元寶山莊里重要的三個人都已經死了。假設那當票上的東西真是‘泊藍人頭’,那‘泊藍人頭’到哪里去了?”方多病瞠目結舌,“這個……這個……說不定被山莊里的僕役婢女什麼的偷走……”李蓮花苦笑,“那除非是金滿堂暴斃的時候‘泊藍人頭’就被他拋在地上,被僕役撿了去,可是你莫忘了金元寶那時卻還沒死,什麼僕役這麼大膽,難道他預知到金元寶會發瘋?如果要說元寶山莊有個僕役能神不知鬼不覺將董羚吊死,而後嚇死金滿堂,盜走‘泊藍人頭’,其他人卻渾然不覺,他潛伏多日以後又能吊死金元寶且沒有被站在外面的公羊無門和關河夢發現,這種東西叫做‘鬼’……”方多病全然不服氣,“若是個如李相夷那般的絕頂高手,那怎麼不可能?”李蓮花瞪眼,“他若是如此這般的絕頂高手何必在元寶山莊做僕役?何況即使是李相夷也是萬萬嚇不死金滿堂的,更何況就算真有這種奇人,他可以蒙面直接搶走‘泊藍人頭’,保管沒人知道他是誰,何必鬼鬼祟祟?”方多病被他說得啞口無言,怒道“那你難道知道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李蓮花道“我不知道。”
頓了一頓,李蓮花慢慢的說“如果事情越說越不通的話,證明從一開始我們就想錯了。”方多病問“一開始?”李蓮花道“我們一開始假設是董羚和金滿堂是被同一種東西吊死和嚇死的,而後金元寶又上吊,我們又假設把金元寶吊在梁上的和害死董羚和金滿堂的是同一種東西,得出的結論是如果元寶山莊里有人能做到這些,未免太神,完全不可令人信服。那麼說不定……”他緩緩的道“是不是事情需要拆開來看待,害死董羚和嚇死金滿堂的是不同的東西,而金元寶上吊更是全然不相干的事情?說不定他真是瘋病發作,突然自殺?”方多病皺眉,“你要說這三個人的死是巧合?那和撞見大頭鬼一樣離譜。”李蓮花搖了搖頭,“我只是想說,說不定在這山莊里不只有一個凶手,而是有兩個,或者三個。”方多病一震,李蓮花繼續道“我餓了。”方多病本等著他說下去,猛听他說“我餓了”,呆了半晌,“什麼?”李蓮花閑閑的道“我餓了,我要吃飯。”方多病目瞪口呆,怒道“說不定山莊里有兩個或者三個凶手,然後呢?”李蓮花道“然後我餓了。”
方多病在肚里詛咒發誓李蓮花是個無賴李蓮花是個無賴李蓮花是個無賴……三十六遍之後,被李蓮花拖著走向廚房。廚房正在備菜,李蓮花眼見吃飯無望,嘆了口氣,看著廚房後面某棵花樹上結的果子,方多病心里升起不祥之兆,果然見他慢吞吞的爬上大樹,在樹上東張西望,挑東撿西,最後十分失望的爬了下來,手里折了一段鋼絲,上面戳著條青蟲,歉然道“樹上有蟲……”方多病對天翻了個白眼,惡狠狠的將此人拉入廚房之中。踏進廚房的時候,廚房師父正在洗菜,只怕要過莫約半個時辰方有飯吃,方多病心中大笑,李蓮花滿臉失望。廚房洗菜的師父又道他一個人忙得很,如果客人確實餓了,不妨自己先下碗面條吃。李蓮花欣然同意,方多病卻並不餓,興致勃勃的手持菜刀,看下面條需要切菜否?
李蓮花在灶下準備撥大火勢,起鍋燒水,在灶下一探,里頭的火焰卻不甚旺,他撥弄了半天,突地把灶里一條燒焦的東西拔了出來。方多病嚇了一跳,這條東西早晨他翻灶台的時候也見到的,只是卻沒注意,見廚房里點點火燼亂飄,“你翻什麼鬼東西……”他突地接住半空中亂飛的一塊灰燼,“咦?”李蓮花把灶里幾條長長的東西拉了出來,抬頭問“你撿到什麼了?”方多病手指一翻,那塊灰燼尚有半面未曾全部燒毀,上面有一個潦草的“藍”字的半邊,“當票。”李蓮花從灶里扯出來的東西是幾段麻繩,方多病瞪著那條麻繩,“你以為這就是吊死董羚的凶器?”李蓮花茫然道,“這未免太長了。”
元寶山莊的灶台甚大,上有數個鍋爐,這條麻繩纏繞其中佔據了大部地方,連接起來足有三丈長短,而又不知道有多少被燒去了,若是用來懸梁,未免太長。李蓮花環視了廚房一周,這廚房兩扇窗戶,兩扇窗戶尚有一扇的窗鎖已壞,上有一個偌大的煙囪,後有簸箕籮筐,鍋爐五個,案板三具,並沒有什麼稀奇之處。“如果說這就是吊死董羚的凶器,被塞在灶台里燒也是情理之中……”李蓮花扯了扯那條長繩,那條繩已被燒成幾端,有一個死結一個活結,要說它是用來吊頸的也可,要說它是用來提水的也未嘗不可,那麻繩上尚有些地方看得出曾有青苔。
正當兩人蹲在地上圍著那條繩索議論不休的時候,廚房肖師父進來,“那是後井斷了的繩子,沒法用,我塞進灶里溫火的。”李蓮花如夢初醒的啊了一聲,“師父這是你塞進灶里的?”肖師父奇怪的看著他,“莊主喜歡節儉,這繩子雖然不能用了,卻還能燒,用來悶火再好不過。”李蓮花問道“繩子是什麼時候斷的?”肖師父道“莫約五日之前。”方多病啊了一聲,斜眼看了李蓮花一眼,李蓮花卻在發呆,呆了半日,哦了一聲。
而後李蓮花心不在焉的燒了一鍋開水,下了碗面條,撈了起來灑了蔥花鹽巴,把那碗香噴噴的面條往桌上一放,突地微微一笑,“你吃吧。”
“啊?”方多病目瞪口呆,“不是你說餓了……喂?不是我餓啊……你快回來……”只見李蓮花把面條往桌上一擱,施施然負手走出廚房,悠悠向著關河夢和公羊無門的房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