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阮卻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
宋清阮認真地同她說︰“女兒還有很多未料理的事,待女兒都料理了,再和離。”
現在和離,對宋國公府一點好處都沒有,莫說參奏幾十本子,就是動用整個族人,參奏幾百本子,也撼動不了律法半分。
侯府終歸沒明著做什麼殺人放火的事,她娘家不佔理。
若是貿然參奏,還會惹來禍端。
趙夫人堅定地看著她︰“你若是有什麼要娘幫的,盡管同我說!”
宋清阮點點頭,說好。
母女倆又說了許多體己話,談起她小時候的事,趙夫人笑道︰
“你可還記著你的石頭堆呢?”
宋清阮也笑著︰“女兒自然記得,幼時想要什麼東西,便在那堆一塊石頭上去,不過幾日,那東西便自己來了。
現在想來,那里是什麼“許願”的寶石?
不過是她家里人偷偷打听著,記在了心中,過幾日便買來往她屋里堆罷了。
趙夫人笑話她︰“你那時堆得有多高,你祖父便叫你哥哥一趟趟地出去給你買了多少次。”
趙夫人看向她脖間的玉墜,笑道︰“不過這玉環托花墜子,倒真是你祖父親手刻出來的。”
宋清阮臉紅了紅︰“也就哥哥和祖父這般疼我。”
她想了想,道︰“女兒想帶著清宴再去瞧瞧。”
幼時堆砌的石頭,承載了她一個個“荒誕”的願望,縱然“荒誕”可也實現了。
怎麼不算靈驗呢?
那她就再去添上一塊,這次,便由她自己實現。
趙夫人知道她心中所想,便點頭答應︰
“那石頭堆在南安路光明寺外,離著宋府不算遠,你且帶著寧枝去吧。”
宋清阮點點頭,辭了趙夫人出去了。
外面,江清宴在同宋時蔚閑聊。
宋清阮側耳听了听,大多都是宋時蔚以舅舅的輩分故作拿喬地“敲打”他,而江清宴則默默地听著。
什麼日後要听你母親的話。
什麼要為你母親出頭。
什麼受了委屈要來找他。
宋清阮听得好笑,輕著音叫了江清宴,調侃了宋時蔚兩句,便帶著江清宴走了。
見寧枝在宋老夫人跟前伺候,心知寧枝掛念宋老夫人的身子,便沒叫她,自叫了馬車帶著江清宴去了。
南安路通途寬廣,可行至中途有個轉折,平坦大路頓時變得狹窄,同一條僧人搭起來的陡峭山路連著。
光明寺便落座在那山頂上,馬車笨拙上不去,一到了轉折點,宋清阮便叫停了馬車。帶著江清宴往上爬。
這里原是官宦人家上香的地方,平日里不常有人來,唯有她這一輛馬車孤零零地守在原地。
宋清阮戴上帷帽,吩咐車夫在原地候著,她帶著江清宴往上爬。
行至一半,宋清阮稍覺得吃力,小口地喘著氣,心道自己年歲大了,終歸不必年少那般能蹦 。
她心中感慨著,回頭看江清宴,發現他一步一腳印,走得十分扎實。
“母親。”江清宴發覺她吃力,“可要喝水?”
他出來時听宋時蔚說這里有山路,便帶了滿滿一壺水掛在腰間。
江清宴取下水葫蘆,又拿帕子擦了擦,見干干淨淨的,才滿意一笑,雙手送到宋清阮面前。
宋清阮愣了下,沒想到他心如此細,只當他一時心起,覺得好玩才背了水葫蘆。
她心中一暖,笑了笑,接過略有些沉重的水葫蘆,喝了幾口。
江清宴看著她喝,也吞了口口水。
宋清阮擦著嘴角,將水葫蘆尋了個干淨的地方放下,不叫江清宴背著了︰
“你既來了,便一同壘個石頭上去吧。”
江清宴一怔,稍後回過神,開心地笑著︰“听母親的。”
來時听宋清阮說過,他知道這石頭堆意味著什麼。
兩人上了山,同前來迎接的方丈說了幾句,便摘了帷帽先去上香。
母子倆跪在高大的佛像前進香,廟宇莊重,誦經聲起伏不斷,鼻息間滿是令人心安的檀香。
宋清阮心中默念著,感激佛祖給賜予她新生,了卻她的執念。
她起身上前,插香時發現有三柱香在那香爐中燃著,冉冉香煙自香爐中升起,後又消弭散盡。
她沒多想,另尋了一處將香插進去,重新戴上帷帽,同方丈笑談。
方丈行著禮︰“阿彌陀佛,夫人,那石頭堆還在後頭。”
宋國公寵愛嫡女的事人盡皆知,這些年來,各家女眷紛紛效仿,每每來此,也會跟著另起一個石頭堆。
宋清阮笑著辭了方丈,別了他引路的好意,帶著江清宴去了。
光明寺後頭曠闊平坦,十幾里開外的盡頭卻有一斷頭崖,寺廟的僧人覺得那名字不吉利,便在懸崖附近種下一片楓樹,一直連到石頭堆。
倒也成了一片天水交接的楓葉林。
宋清阮帶著江清宴往里走,瞧見那里果然新立了不少石頭堆,大小高矮不一,而她的,就在最中間,堆得高高的。
還有一個小小的,僅有三塊的小石頭堆,和她的緊貼著。
宋清阮上前,拿起一塊平滑的石頭,輕輕壘在尖上,穩穩落下。
“清宴。”她輕聲喚江清宴︰“你尋塊石頭,放在我的上面。”
江清宴答應著,也找了一塊平坦的小石頭,小心翼翼地立在上頭︰
“母親,這樣的話,兒子日後還能往上放。”
宋清阮一晃,覺得這話好笑︰“怎麼?還想再放?”
江清宴一本正經地回她︰
“現在是母親幫自己站穩腳跟,日後,就是兒子護著母親。”
宋清阮笑笑,剛要說什麼,突地听見一聲刺耳的慘叫自斷頭崖那邊傳來。
緊接著便是“咚”的一道**砸在地上的聲音,慘叫聲也戛然而止。
宋清阮瞬間警惕地把江清宴往身後拉,凝神往斷頭崖看去。
蔭翳的楓葉林中,隱約能窺見幾個黑色的人影閃過,各自手中握了一把閃著寒光的長劍,長劍上淬滿了血,血珠滴滴答答地砸在地上。
宋清阮一顆心提了起來,暗道不好,竟撞上了殺人行凶之事。
這般情形下,她不敢亂動,生怕鬧出一點動靜叫那群亡命之徒察覺,斷送她和江清宴的性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