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歪歪扭扭的背影,肖 辰一雙鷹眼,似看到了獵物,眼中射過寒冰,雙手背過,指尖在衣袖里細細摩擦著,暗道︰“小盛公子,酒量很好,演技也不錯。果然是雍都第一才俊。”
盛為被眾人扶上了馬車,墨冬墨夏抱拳相謝,隨即一人駕車,一人去往車廂里照顧主子,向盛府奔去。
墨夏遞過水,從懷中又掏出了一瓶藥丸︰“公子,服下吧。解解酒。”
誰料,前一秒還在漫天胡說的盛家公子,此時卻同常人一般,坐的端正,撫過頭頂發髻,又捋了捋湖藍色錦袍。
他吃過藥丸,暗道︰“安陸君,不僅知道余願的真實身份,還在護著她,這又是為何?難道真如外界從傳聞那般,從不近女色的安陸君,終是破戒了?”
這一夜,盛府和安陸府的兩個人,都失眠了。
唯有余願在打了個無數個噴嚏後,抓緊了了身上的暖爐,緊緊的裹上了被子,睡了過去。
幾日後。
雪,悄然而至,一夜白了整個都城,誰也沒想到今年都城的雪下的這般早。
正巧,空青休沐,一早便過來給余願送來熱騰騰的栗子糕。
“嗯,臉消腫了,人也精神了。”
余願不客氣的在暖爐下,拿過栗子糕。一口口的塞在嘴里,如同花栗鼠。
“嗯,又甜又香。”
空府中都是女眷,家中又在都城較偏的位置,緊挨著一片栗子林。
所以每當這個時候,就會去收栗子,再制成栗子糕。
空青的母親也趁此機會,去各家走動一番,聯絡感情,尤其是空青的未婚夫戚家,為此空青正苦惱著。
“什麼?你竟然有未婚夫?怎麼從沒听你提起過?”
空青單手撐著頭︰“不提也罷,我常年行軍在外,這個未婚夫,每年匆匆見一面都多,況且還有長輩在,從來沒有私下說過話。”
余願撇嘴︰“那他人怎麼樣?也是武將嗎?賜的婚嗎?還是...”
一連串的問題還沒問完,就听外面傳來一陣熟悉且討人厭的聲音︰“熒心姑娘在听八卦,那等一等鶴某,別落下我,同你一起。”
鶴遷子從不顧及什麼男女共處一室這種事,左右他是個醫士,醫者如若在乎病人是男女,那可是要死人的。
但為了避嫌,還是敞開了門,掛上了厚厚的簾子,任風刮,同余願一樣,坐在八角桌前,拿過一塊栗子糕。
空青見狀,索性不說了,只道︰“要說這安陸府中,誰最八卦,那自然是你,上次,張老婦和薛老婦打架,你見人多,看的不過癮,堂堂鶴家醫仙,竟爬上旁邊的一棵梨樹,看熱鬧。”
“還有,曹將軍家的外宅肚大,不出半日,正室就打上了門,不也是你傳的!”
鶴遷子明顯急了,一襲白衣呼的站起,就連手里的栗子糕都不吃了,見架勢定要辯解個明白︰“那倆老婦打架,是因為要爭那顆梨樹上面的果子,我爬上去,哪里是為了看熱鬧,純是為了在她們倆打架的空檔,摘幾個吃,那梨樹有年頭了,結的果實是都城里最甜的,也不知道何時,變成她倆的私產了。”
“還有,曹將軍外宅有孕,你以為是我想去?這等子亂事,我躲還躲不急。誰讓那日宮里的醫士一個個都腳滑溜走,唯只剩我一人,只好硬著頭皮去看。本以為是喜事一樁,誰料一出門便有個丫鬟模樣的人,偷走我的藥方底。那可是保胎的方子,民間常用,隨便尋個醫士都能看懂,那曹府正室,一定是詢問過別的醫士後,才打上門的,關我何事!”
余願吃著栗子糕,喝著熱茶,听著八卦,好不快活,一雙深邃的桃花眼,愣擠成一輪月牙兒,在大笑和憋笑中反復橫跳。
最終還是沒忍住,同空青對視了一眼,彼此都笑出了眼淚。
肖 辰剛從馬場回來,听見屋內傳來笑聲,嘴角不禁也跟著笑了起來︰“說什麼呢?這般開心。”
鶴遷子掛不住面子,揮過長袍︰“休要听她們這群小女子胡說。”
肖 辰撢了撢身上的飄雪,余願趕忙接過,嘴角還帶著栗子糕的渣。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邊,又看過她的臉,余願秒懂,隨即拂過自己的唇邊。
余願臉傷時,肖 辰無論軍務有多忙,都會每天同她一起晚膳。
整個安陸府,乃至整個都城,都在傳,安陸府中多了位女主人。
肖 辰當然知,可他根本不想管,可余願卻拼命的同那些侍衛和老婦們解釋,自己只是個丫鬟。
旁人都在偷笑,只有王管事在旁應著“是。”敷衍至極。
忽然,王管事從外跑進來,喘著粗氣道︰“空副將,空家來人了。”
來的不是旁人,而是空家的小廝,踉蹌著跟在王管事的身後︰“大小姐,不好了,老太太剛吃過早膳後,就吐了一地,現在暈倒了!”
空青臉色驟變,正回身準備像肖 辰告辭,誰料,肖 辰竟把鶴遷子,這一襲白衣推到了她面前。
“備快馬,快去!”
即便肖 辰不說,鶴遷子也是要去的,他拎著藥箱的同時,一股力量抓住了他的手腕,拖拽到了屋外。
空青一襲青袍,在雪中尤其亮眼,冰冷的手抓住鶴遷子的溫熱的手腕,鶴遷子不知為何,突感覺心中猛跳。
也沒顧的上什麼男女有別,倆人上了一匹馬,飛奔去了空府。
余願皺眉擔心道︰“我要不要幫忙看看?”
多日相處下來,余願同空青早就成為了姐妹。
肖 辰望著院中白雪皚皚︰“有鶴遷子在,你過去也幫不上什麼忙。放心好了。”
......
空府。
滿屋彩衣錦緞,胭脂味同燻香混在了一起,充斥著整間屋子。
空青的母親杜氏同空青,站在紗帳內,正在看鶴遷子給空老夫人施針。
床榻上,躺著的是空府的老太太,空青的祖母。額前系著黛藍的抹額。蒼白著面容,緊閉著雙眸,唇色有些微微泛紫。
空青見鶴遷子一針針的扎過,床上的祖母還是毫無反應,不禁急了性子︰“我祖母,到底怎樣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