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
嬌嬌失眠了,睜著眼楮看著天花板一夜沒睡。
她在沉思下午男主說的話,現在的她有些被動,沒有六六,沒有自家男人的詳細劇本,導致她沒有上帝視角分析這世的弟弟在想什麼,弄懂一個人很難。
更何況是她家的反派大佬。
她不知道司家發生什麼事情讓弟弟常年不回國。
從之前和弟弟相處了解他跟家里關系一般。
怎麼個一般?她覺得男主倒是蠻關切他的,不知道他們關系怎麼樣?弟弟會不會在意家人的看法?
嬌嬌可以借看訪的名義去司家問司爺爺,但是司老爺子常年靜心休養不喜見人,溫家雖是世交,那也是上一輩走動的比較勤,溫爺爺去世以後,溫父接手公司開始兩家私底下就不怎麼經常走動了。
下午說的找司爺爺也是為了獲取弟弟信息。
再有,司老爺子身體不好不能受刺激,她沒必要給人老人家徒增年輕人的煩惱。
而唯一知情的男主又和她相處不合....
嬌嬌現在完全沒有作為任務宿主的體驗感,相片的事情不管真的假的,她找不到弟弟,所以她很被動,別人輕而易舉一句話就會造成情緒不穩。
難怪有人說愛情使人盲目。
嬌嬌現在躺在床上整個腦子根本靜不下來。
相片的事情剛知道時卻是很在意,甚至十分難過和懷疑自家男人的喜歡,仔細想想,如果弟弟不喜歡她又怎麼會特意要趕回來陪她過情人節?
替身的事情她會親口從弟弟嘴里知道答案,眼下當務之急是要找到弟弟的消息。
嬌嬌沉思著....
當天快亮的時候她早早爬了起來。
她通過渠道花大價錢找了一位私家偵探,想讓對方去查弟弟那天晚上離開後的下落,不知道能不能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出國了。
如果司夜有心對她隱瞞謝祈淵的行蹤,恐怕偵探也查不出來什麼有用的信息....
司家在港城的權勢可不比溫家低。
別說一個人了,就是十個人也有辦法藏得住。
今天周四,嬌嬌打算明天請假,周五和周六日出國找弟弟,三天時間足夠了。
不管司夜說的是真是假她都要去國外問一下。
沒有系統定位,也沒有弟弟上帝視角的金手指,這已經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辦法了。
偵探那邊恐怕得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去國外總比她一整天心不在焉失魂落魄等著強,除了解釋外她也很擔心弟弟,只有親眼看見他平安無事才能放心。
嬌嬌努力打起精神把手上的緊急工作稿趕出來。
當天就跟Lia請了明天周五的假期。
下班後她坐在電腦前一邊趕訂單稿,一邊分心查詢明天上午最早的飛機,順便對那個陌生的國家提前做個詳細的線路攻略,要不雇個導游也行...
她和弟弟待的是不同國家,Z國是本國,她在M國上的大學,弟弟則從小就待在Y國生活長大。
那是個對她來說完全陌生的地方。
沒有六六在她就是個線路白痴,對她來說,一個人出門,白天黑夜,來回往返都是不一樣的路...
幸好她有防身功夫。
不然擱以前她哪里敢一個女孩子跑去陌生國度。
傍晚,港城中心頂級私人病房。
面容精致如玉的少年倚靠在病床上垂下眼瞼,臉色憔悴而蒼白,看不清神情,但他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萎靡不振的氣息。
司夜打開門就是看到少年這樣一副頹喪模樣。
他拎著接過佣人提過來的保溫雞湯。
“ 喝完,醫生說你需要補充營養。”
男人平淡又不失關切的話語並沒有得到回應,他正要放置在餐桌上打開時。
“ 拿走!”少年的嗓音干啞到了極點。
司夜動作停滯了一下,卻還是打開雞湯舀了一碗準備遞給少年,瓷白小碗中飄浮著鮮嫩奶白的雞湯,陣陣飄香在病房里擴散開來。
驀地,少年聞到這股味道竟然開始干嘔。
“ 拿出去!!”
司夜皺著眉,腳步頓住,見弟弟停止干嘔後再次靠近,兩天了,這期間只喝水不吃東西,要不是還輸著液根本就沒有說話的力氣。
明明弟弟以前的厭食癥從來沒有這麼嚴重過。
司夜板著嚴肅臉冷聲道︰“ 自己喝還是我讓保鏢按住你喝? ”
他們兄弟倆一年說的話都沒有現在多。
那別扭的關心一時之間不知該要如何表示出來。
謝祈淵抿著唇滿臉漠然,那近在咫尺的雞湯猶如世界上最惡心的毒藥,爭先恐後鑽入鼻腔侵蝕他的嗅覺,他胃部翻滾偏偏沒有什麼東西可吐。
“ 走開!”
少年的暴喝伴隨著瓷碗砸碎在地的聲音響起。
“ 我的事不用你管!”謝祈淵溫冽的嗓子干啞得如同刀在刮,大聲吼完後瘋狂干咳,仿佛下一刻就會咳出血來似的。
他的極端動作讓男人雙眸濃稠晦暗了起來。
“ 我是你哥。”
“ 咳咳咳!那又怎樣,我早就不是小孩了!”少年止住咳嗽,整個臉頰咳得通紅,後背溢出一層薄薄的汗漬。
司夜聞言眸色黯了黯,什麼時候起他們本就不算緊密的兄弟關系如今變得淡薄如冰的?
是父母去世以後,又或者是他們一直都這樣。
他是司家長子,出生就是未來的繼承人。
從小母親也是極其護著他的,父親雖然嚴厲,但他也是能感覺到愛意的,自從身患先天心髒病的弟弟出生後,全家人都圍繞著弟弟轉....
他出生就是注定要負擔偌大的家業,而弟弟卻只需要被父母貼身帶著享受生活。
司夜小時候是不喜歡這個弟弟的,索性弟弟常年在國外治病,他們相處的機會少之又少,就連和父母一年見面的次數一只手也數得過來,母親去世前最放不下的還是弟弟,說實話,他當時是嫉妒的。
現在,長大了,僅剩下這兩個至親的人,他想通了,釋懷了,肩負起司家重任的同時,也接替了父母對弟弟那份放不下的沉甸甸的愛。
父母去世他是難過的,這麼多年也早走出來了。
可很顯然,弟弟比他要更難過。
以至于這麼多年都還是無法介懷他的隱瞞。
司夜無視少年的排斥,他蹲下身撿起地上的瓷碗碎片,起身抽了張紙一邊擦拭一邊看著病床上的人。
“ 我們...談談?”
在他眼里的少年依舊是多年前,那個哭著沖他發怒的小豹子,他比弟弟要大個六七歲,這麼多年被呵護在溫室里的小豹子成長的很迅速。
司夜卻覺得對方還是那個會發怒的小豹子,或許在外人眼里的弟弟溫冽紳士沒脾氣,可這個弟弟從小就喜歡故意招惹他生氣,父母的去世打擊很大,直接讓弟弟鑽入了牛角尖把傷心都化作利刃刺向他。
司夜前幾年忙的根本無法顧及開導弟弟,導致這麼多年兩人之間的隔閡越來越深。
他年紀大一些,對弟弟的惡劣情緒格外包容,更何況那件事確實是他親口下的命令,弟弟年紀小接受不了,會怪罪他也是正常的想法。
只是這麼多年了,他們總要釋懷過去向前看。
“ 當年...”
“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出去。”
謝祈淵听到前面兩個字就猩紅了眼楮盯著男人,宛若小豹子被踩到了尾巴一樣暴躁,全身充滿了濃烈的排斥感,絲毫不想配合傾听對方的那些說辭。
少年一如既往執拗的態度讓司夜神色冷了下來。
“ 謝祈淵,他們走了,你以為就你一個人會難過麼?” 司夜平淡的語調中裹了幾分咬牙切齒。
“是,隱瞞了你兩年確實是不該,但我從來都不後悔,以你當時的情況根本就承受不住,我們這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好!”
“ 夠了!”少年那雙黑瞳深不見底,噙著破碎的暴戾陰寒的幽色,吼完後,眼尾再次咳得泛了紅。
他抬起猩紅的眸子,積怨已深︰“ 口口聲聲為了我好!有沒有人問過我的意見!我不需要你們替我做決定!不需要!離我遠點!我不想看見你! ”
司夜看著暴躁發怒的弟弟,氣得冷嗤出聲,沉吟道︰“ 我是你家人,不想看見我,你想看見誰?溫嬌嬌麼?”
司夜也是被少年氣到了。
他腦袋一沖就口不擇言的講了出來。
“除了家人不會害你,其他人都不安好心,醒醒吧!父親和母親不會永遠都守著你!”
然而,男人這一番訓誡的話並沒有讓少年上心。
謝祈淵不是還陷在父母離世沒有走出來,他從頭到尾無法介懷的是那兩年活得像個傻子,所有人都把他哄的騙的團團轉,事情的真相卻早就化作了青灰。
不過都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他就算原諒也做不到忘記那兩年的欺騙。
“ 你調查我!?”謝祈淵滿腔的怒色一滯,都被這無法忽略的三個字澆滅了。
司夜敏銳的眸子也發現了少年的情緒轉變,他冰冷的氣息一沉,臉色頓時就黑了下來,聲音含著冰碴︰“ 我要是不去查,你是不是打算永遠不會告訴我們?你敢說你這次生病不是因為她?”
“ 不是!”
少年幾乎沒有停頓的就接過了話,抬眸與男人對視,神色堅定,似是不容任何人詆毀責怪她。
“ 和她沒關系,是我喜歡她,是我一直厚著臉皮纏上她,她很好,你離她遠點,我不許你去打擾她,我只說這最後一遍,我的事,不用你管。”
司夜站直的身體頓了一下,弟弟飽含敵意的警告讓他緊蹙眉,寒著臉皮笑肉不笑的冷嗤開口︰
“ 不用我管,呵,晚了。”
話落,他從西裝內襯拿出那支錄音筆丟過去。
“ 好好听听她靠近你是為了什麼,她不拒絕你,你以為她也喜歡你?如果你不是我司家的少爺,你以為她會多看你一眼麼。”
見少年怔愣的看著被子上的黑色錄音筆,司夜眯眸狠下心,他語氣冷冰冰的,殘忍掀開真相展露在少年的面前︰
“ 你可能不知道,你還沒出生,老爺子和溫爺爺早就互相訂了一門親事,溫嬌嬌剛滿月就成為了我的未婚妻,她成年後听說我腿瘸了提出要退婚,老爺子至今還不知道這件事,但幾個月前溫家找上我替換了婚事對象,我同意了。”
司夜頓聲繼續道︰
“ 因為我查到溫嬌嬌早在國外,就有個談了快兩年的混血男友,這是她不願意嫁給我的理由,可笑的是幾個月前她分手回國後又盯上了我,她姐姐溫意是個心軟的,次次約會都帶著她。”
“這件事媒體有報道過,網上你一查便知,我沒必要騙你。”
“總之,我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今天你為了她進醫院,以後是不是要把命都搭上給她?放棄吧,你那束被忽略的玫瑰,呵,又怎麼抵得過她前男友送的紅色玫瑰,她收了一周的紅玫瑰,你拿什麼去比?”
“你該明白,她有喜歡的人,而你,不過是閑暇解悶的備胎,或許,現在連備胎都算不上。”
“清醒點謝祈淵,現在收心還來得及。”
司夜字字句句說得冰冷又緩慢,而病床上的少年低頭垂下眼睫,額前濃稠的墨發遮住了臉上的神情。
這一次竟做不到忽略男人說出口的那些話語。
僅存的理智拼命告訴他不能信。
可感情上卻下意識的把每一字都印刻在了心里。
他想起那次在餐廳,姐姐說過溫家和司家有娃娃親,還想起了會所地下停車場姐姐急切的躲避,那個攙扶的女人就是她姐姐溫意吧。
那當時姐姐是為了躲溫意還是為了躲司夜,為什麼要躲?是害怕...他知道什麼嗎?
謝祈淵越想臉色越蒼白,清瘦的手骨緊緊攥住錄音筆,心口有些顫抖,再次想起了暈倒前看見的一幕,混血男友,玫瑰花。
所以,那就是姐姐在游樂場說的喜歡的人嗎?
他們...曾經在一起過....
是復合嗎...?
不然姐姐為什麼會收下對方遞過去的紅色玫瑰。
他們情人節的那天晚上去了哪里?會牽手嗎?會接吻嗎?是不是,他以後連備胎都不是了?
謝祈淵想的太陽穴抽痛,胃部也微微泛疼,從針管輸進來的營養液都變成了冰涼刺骨的水,蔓延過血管涌入心髒,清瘦的身體冷的打顫,心,痛的劇烈。
來不及了...
他來不及了,他收不了心,他愛上了姐姐。
不是喜歡,是愛她。
甚至,在這短短兩天內不知道夢到過她多少次,想念她,發了瘋的想,想告訴她,告訴她他的心意。
謝祈淵骨節攥的太用力而泛了白,每一塊肌膚都纏繞著帶刺的荊棘,微微動一下就會扯的生疼,喉間呼吸也仿佛被什麼斬斷,壓著巨石沉重的難以呼吸。
少年驀地抬起頭,臉上血色盡失,他潤黑的眼瞳壓抑了希冀,里面囚禁著歇斯底里的情緒。
“ 把我的手機還給我。”
他這兩天哪里都去不了,不能下地,不能離開營養液,病房內的座機早就被收走了,只有一台能隨意播放電影的巨寸電視,門口都是24小時待命的保鏢。
原本沒往深處想,現在一切都明白了。
這是在軟禁他,是故意不想讓他聯系上姐姐。
司夜平靜的目光不加掩飾,眼中晦暗,語調嘲弄嗤笑著開口︰“ 你那破手機我早就讓人丟了,想聯系她?給,我不攔著,既然我說的話你不信,那就親耳听她拒絕你再死心吧!”
他掏出自己的那支手機朝少年丟了過去。
“ 別怪我沒提醒你,那個混血的外國小子到現在都還沒有離開港城。”
聞言,少年欲要伸出去拿手機的手宛若結了冰。
被凍得麻木,就像灌了鉛似的抬不起來。
謝祈淵慘白的臉色凝滯了,黑眸也在一瞬黯淡無光,心口銳痛,耳中只能听見嗡鳴作響聲,眼前有些發黑,才砌起的城牆堡壘如卸了力般崩塌破滅。
他根本不敢想听到拒絕的話後會怎樣,因為他現在連承受的勇氣都喪失了。
更別說打電話與對方表白他的心意。
他退縮了。
他不想和姐姐到最後連朋友都做不成。
少年倚靠在病床上如同丟了魂。
司夜擰著眉,平靜的眼底閃過一抹波瀾,轉瞬即逝,指節微動,走上前拿走那支靜靜仰躺的手機,他不願再留下來看著弟弟這般模樣。
“忘了吧,她不是你能掌控的人。”
“我會安排你今晚出院,這段時間內,工作上的事情我會讓其他人交接負責,你不用管,好好休養身體,下周一我會陪你一起,去M國找易教授幫你重新做個胃部檢查,在這期間,回家吧,爺爺也很擔心你。”
听著耳邊傳來的句句叮囑。
謝祈淵下意識的想開口拒絕,直到最後一句話讓他止住了喉間的沖動。
少年低垂了腦袋怔怔失神的沒有應聲作答。
司夜知道,沒有拒絕那就是同意了。
不一會兒整個病房內就只剩下頹喪的少年一人。
他發了很久的呆才顫抖著手打開錄音筆,女孩清甜軟綿的嗓音響起,他指尖本能的聳動了一下,輕輕摩挲著筆身,眼睫顫了顫。
因為里面的聲音是他從未听過的冷嗤︰
“想要我離他遠點是嗎,好呀,把你手上司氏所有股份都無條件的轉給我,或許,我還可以考慮一下。”
少年整個腦袋里都回蕩著這一句話。
可他不信,不信她會像別人一樣那麼...膚淺。
如果,如果姐姐真的是為了錢靠近他...
謝祈淵居然也沒辦法對她產生絲毫排斥。
他願意的...
只要姐姐喜歡,他願意把所有錢都給她。
可是,姐姐想要司家的股份....
他可以把自己的那份全部轉給她,如果姐姐願意喜歡他的話,他願意給她。
只因為是她,而他,愛她。
但是,姐姐心里喜歡的人不是他....
他腦袋亂糟糟的找不到出口,很想她,可又害怕听到她的聲音,害怕知道她的消息,害怕親耳听到她說拒絕的話。
就這樣吧,他想靜一靜。
在他還沒有想好怎麼面對她之前靜一下。
他現在沒辦法祝福喜歡的人有了男朋友這件事,至于什麼時候能接受,他不知道,反正不是現在。
少年把被子拉起蓋在頭頂上把整個人包裹顫抖。
寂靜無聲的病房...
只有那時不時響起微微梗咽的吸鼻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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