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蘊,你不要太過分!我們溫家與你之間的恩怨你要怎麼算都可以,但是涼王殿下如今,肩扛萬里中原十四州的擔子,他若真有了什麼事兒,讓中原三萬萬百姓怎麼辦?”
“難道你真的就不管嗎?任由百姓們落入蠻族與鮮卑的手中?”
“任由中原百姓如豬狗一般,任他們肆意屠戮不成?!”
听著溫子陵憤怒的話,鐘蘊則是笑呵呵的挖著鼻孔,不時還往溫子陵身上彈出一個個黑球兒,待溫子陵說完後,方才開口說道︰“嘖嘖嘖,你跟你爹還真是不一樣,你爹算計害死了幾十萬百姓,怎麼的,到你這兒你還想給救回來?”
“說的大義凜然的,不過我倒是想問問你,中原丟了也好,三萬萬百姓就算是被當做豬狗屠戮,可那又關我什麼事兒?!”
“想用道德制衡我?老子壓根就沒有那玩意!”
話到最後,鐘蘊的臉上已經帶有了些許猙獰。
隨後老者解下蒙目的黑布,露出那對黑瞳,猛然站起身一腳踢翻面前的爐盆罵道︰“幫你救人?救個屁!老夫的這雙眼楮怎麼算?!”
平復了一下激動的情緒後,鐘蘊又靠坐回了梁柱底下笑問道︰“你是為了中原百姓來求我救他?還是出于愧疚來求我救他?”
“老夫不管你出于什麼目的,但是我告訴你溫子陵,救人沒問題,先把你爹的尸骨挖出來給我磕幾個響頭!再來跟老夫談救人的事兒!”
溫子陵抬起頭苦笑著問道︰“你就這麼恨我爹?”
聞言,鐘蘊站起身來癲狂的大笑道︰“哈哈哈哈,老夫何止是恨他?我鐘家除我以外一百四十二口,盡數因他而死,這件事姑且不提,算他是為了中原的大一統,沒辦法才出此下策。”
“可你爹溫南風竟算計到老夫的頭上,算計死了我兒子鐘千離和我婆娘阿柳!”
“他若不獻那一計,我兒子可會死?趙北寰那個假仁假義的王八蛋豈會當了皇帝?這天下豈會像現在這般混亂?”
“老夫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听著鐘蘊的咆哮聲,溫子陵卻是平靜的說道︰“那些人里,沒有人比當初的趙北寰更適合當皇帝。”
“胡扯!你個乳臭未干的娃娃,有什麼資格說他們不如趙北寰?我告訴你,就是最差的楚王,都遠比趙北寰強上千倍百倍!”
“李玄一和你爹不設計死武煌王,這天下就不會像這樣!”
“我不想跟你去爭吵這些,我爹的尸骨已經被我焚煉,無法掘出,你換個別的要求吧。”
“骨灰呢?”
溫子陵摘下脖子上的一枚灰白吊墜握在手中後低聲說道︰“在這里。”
“給老夫拿來!”
溫子陵無奈的嘆了口氣,便將吊墜拋向了鐘蘊。
鐘蘊穩穩的接住後,先是將吊墜放在腳下使勁的踩了幾腳,隨後又拿到面前有些癲狂的說道︰“哈哈哈哈!鬼才毒士溫南風,就算是你死了,老夫都要讓你不得安生,你不是想隱藏起來不被世人所熟知嗎?老夫偏要讓人想起來你這個王八蛋!”
嘎 !
說道最後,鐘蘊竟是直接將以溫南風骨灰制成的吊墜,在溫子陵憤怒的目光之中給丟到了嘴里,面目猙獰的將其嚼碎,即便是嘴里被割破也毫不在乎。
良久,將吊墜徹底咬碎吞進腹中後,鐘蘊的臉上方才出現一抹暢快的笑容。
“爽!真他娘的爽!”
溫子陵死死的咬著牙,額頭的青筋如虯龍一般暴起,可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看向鐘蘊沉聲問道︰“你的仇也算是報了,可否出手救人?!”
“啊?我沒答應你說救涼王啊?”
聞言,溫子陵立刻拔劍指著鐘蘊怒罵道︰“老王八蛋,你耍我?!”
鐘蘊則是滿不在乎的靠在梁柱上,沖著溫子陵露出一抹無所謂的笑容。
一口老黃牙在鮮血的浸染下,顯的格外 人。
“從始至終,老夫可曾答應你說會救雲川了?”
“我只是說,可以跟你談救人的事兒。”
鐘蘊看著溫子陵舉向自己的劍,竟是向劍尖兒靠近了幾分,僅差半寸可觸。
鐺啷……
溫子陵丟下手中寶劍,無力的跪向鐘蘊說道︰“求求你,我求求你救救他,他才十八歲啊,不能讓他這樣就丟一條胳膊!”
聞言,鐘蘊伸出腳踩在溫子陵的肩膀上,似是有些憐惜的打量了溫子陵幾眼,然後呢喃著說道︰“你還是跟你娘長的更像一些啊……”
啪!
“你們一家子都是賤種!”
溫子陵咬著牙,無論鐘蘊如何侮辱他和他的家人,他都不加任何反駁。
鐘緹又罵了好一會兒,見溫子陵不反駁,似乎感覺是有些無趣,撇了撇嘴後一腳踢翻了溫子陵,直接坐在溫子陵的身上,扣著牙問道︰“說說吧,你家涼王現在什麼情況?”
“九月二十五日他在兗州之時,左臂左肩被重度燒傷,然後並未來得及直接治療便奔赴了西荒北神關,又在一次大戰之中被箭矢貫穿,不過沒傷到骨頭,兩處刀傷也是如此,但是一直都沒及時治療,現在傷口已經感染腐爛,高燒不退,一日十二時辰有**個時辰都在昏迷!”
!
鐘蘊隨手從嘴里拔出一顆帶著血的斷牙,舔了兩口隨手就丟到了溫子陵的身上。
“多簡單啊,直接把左肩左臂齊根剁掉,再養一段時間,保住命就行了唄。”
“不行!他不能變成殘廢!”
“其實倒也不難,算算時間他應該還有個兩三天的活頭,這對我來說這倒是不難,當年那王小子胳膊斷了一大半,血骨外露,僅剩筋脈尚存,不也讓我弄好了?”
“我知道你的能耐,所以這才來求你!”
鐘蘊重新戴上黑巾,呢喃著說道︰“我是天棄之人,這是他命里的大劫,我若插手,他未來會不會更糟誰也不知道。”
“如果你非要我救他也沒問題,反正我也看那小娃娃也挺順眼的,還是雷震霄的弟子,這老家伙不負所有人,我倒是願意為他破例一次,不過我倒是有個前提。”
“你說,只要你肯出手救他,我都答應!”
“此去青雲六十四里,九步一叩首,什麼時候走到青雲山,我什麼時候救他。”
“當真?”
“絕不食言!”
“可以!”
……
從涼州城到青雲山,足足三百里的距離,柳詩月日夜兼程,幾乎一刻都未曾休息,差點把馬跑死,方才在十月十三的下午趕到王府。
還距離幾十丈的時候,柳詩月便看到了蹲在王府外的雲海,她立刻就知道,必定是雲川受傷回來了,這麼大的動靜,傷勢絕對很重!
雲海呆呆的蹲在府外,想著如何能讓雲川保住這條胳膊,直到柳詩月距離府門幾十米的時候方才反應過來。
“你哥呢?!”
雲海立刻接過韁繩刷在一旁的馬樁上,帶著柳詩月朝雲川所在之地跑去。
這座涼王府,是溫子陵給雲川設計的,共計花了將近百萬兩銀子,千門萬戶,極盡堂皇。
若是不隨人入內,第一次來的話很有可能會迷路。
柳詩月一邊跑一邊問道︰“殿下怎麼樣?!”
“大哥傷的很重,醫師說左臂很有可能保不住了……”
听清雲海的話,柳詩月腦袋嗡的一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好在及時被雲海給扶住。
“就這間!”
一名醫師愁眉苦臉的在屋內走出來,剛給雲川換完藥,這兩天天倒是還好,沒有惡化的跡象,可同樣也沒有絲毫的好轉之意。
柳詩月忍著淚水走到屋內,怔怔的看著躺在床榻上的雲川。
左臂黑紫,皮膚扭曲,面色蒼白毫無血色。
很難想象的到,眼前這個躺在床榻上的青年,是威名震天下的西涼王。
似是听到了動靜,又似是心有靈犀,昏迷了一日的雲川慢悠悠的睜開了雙眼。
“你……你來啦……”
柳詩月擦去淚水輕輕的點點頭,換上一副笑臉走到榻旁坐下,笑著說道︰“是呀,我就猜到你在這里,想著來看看我的夫君。”
雲川看著坐在榻邊的柳詩月,不難看出她雙眸之中的疲倦,想來是從涼州城趕到這里也沒怎麼休息。
柳詩月臉上掛著笑容,可眼淚卻是控制不住的一滴滴落下,話音里也帶著哭腔。
“不要哭啦,我只是要砍掉一條胳膊,沒事兒的啦。”
“以後我…我可就是殘疾人了,那你還能嫁……嫁給我做老婆嗎?”
“不要!我不嫁給你了,你這麼不听話,我不要嫁給你……”
听著柳詩月這麼說,雲川則是努著嘴說道︰“快……咳…快,有點兒干巴……”
柳詩月在次擦擦眼淚,俯身在雲川的嘴上印了一下。
“真甜…咳……”
柳詩月走到一旁端過水盆,又拿過一塊兒巾布,打濕之後又褪掉雲川的一些衣裳,開始仔仔細細的給雲川擦拭著。
“我們婚事已定,別說你沒了條胳膊,就算哪天真的不在了,我也要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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