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來靈山，听到的話似乎和這句很像。
只是說這句話的人，已經成為某人證道聖人的基石了。
胡幽抬眼望去，一眼就瞧見那說話的家伙。
根腳很平常，來歷很平常，修為……也很平常，只是一介普通的玄仙。
不算是待人接物的，只是個看門的？
胡幽也不確定，只是這種級別的小崽子，他也不準備去多問多管，甚至連他的來歷都不準備去看一眼！
他剛想開口說話，讓那紅雲滾出來見自己，卻隱隱想到自己當初和紅雲到這里來時的經歷。
這才多少年過去？靈山，又回了那原本的道路上？
心念一動，他便不由皺眉，既然那紅雲像是忘了什麼，那不如……就讓她再回憶回憶！
胡幽正準備邁步上山的，突然想起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
伏羲！
那家伙還留在地府的呢！
這後土的游歷之旅還未結束，顯然他的也還未結束。
啪！
胡幽隨手彈了個響指，一條墨蛇赫然落在自己肩頭。
“拜見師尊！”
當然，這句話也只有胡幽能听得見。
伏羲身上還沾染著地府的陰寒之氣，以他的修為，想要將其祛除，自然是輕而易舉。
只是這一下就被胡幽給帶到這里來了，自然也就沒來得及祛除。
于是那遠處看門的修士一看！
好嘛！
這到了靈山前面也就算了，身上還帶著這麼一條陰邪之物，那簡直就是……找死！
“好啊！”
靈山之上的那人驚呼一聲，語氣里帶著些許嘲弄︰“你們這些陰邪之物，也敢靠近我們靈山！”
“等著！”
兩字落下！
那家伙就一溜煙朝著靈山之上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喊著︰“師尊！紅雲師尊！上下有妖魔鬼怪要打上來了！”
“救命啊！”
胡幽倒是不為所動，只是站在原地。
而那伏羲則是蛇臉皺成了一團，眼神之中帶著疑惑和不解。
“這是……紅雲管轄的靈山？”
這句話有兩重含義。
一重，是在質疑這座地點。
另一重……是在質疑管理這里的人。
胡幽沒有回答，只是搖頭，表情略微有些失望。
他只是仰頭看著那靈山大道，像是在等一個人的身影。
若是那個人來了，他或許會失望，若是那個人沒來……他或許會更失望。
隱隱間，胡幽心境變化，導致那空中景象也詭譎多變起來。
一道道厚重烏雲重疊在靈山之上，像是要將這西牛賀洲唯一的靈氣匯聚之地給壓塌一樣！
不多時！
一道身影當真就從靈山之上飄蕩而下！
準聖！
紅雲準聖！
若只是一個玄仙傳遞出去的‘邪魔外道’自然是不足以被這堂堂準聖看重，親自下山動手。
可若是空中的天地異變，那就值得讓準聖下山了！
如今可是在洪荒之中！
天地規則剛剛界定，再加上又是在靈山腳下，能引得天地異變的，至少也是混元大羅金仙級別的人物！
這種程度，紅雲自然會出面見一見！
可就在她看見那山下的一人一蛇時，整個人身上蘊含的氣勢瞬間崩塌，直接就從那座下蓮花上蹦 了下來，像個小女孩一樣，朝著山下沖了過去！
這張臉，她沒看過。
那最熟悉之人的氣息，她也並未感知到。
不過憑借著身上諸天慶雲的存在，只是一眼，她就能確定眼前之人的身份！
邪魔外道？
若是這位以身合道的存在也是邪魔外道的話，那這天下怕是就沒有所謂正統了吧？
眼看著紅雲一眼就識破了自己的偽裝，胡幽也是一陣無奈。
不過也只是無奈而已。
誰叫這門神通還是他當初給她的呢。
只不過無奈歸無奈，這該教訓的，還是得好好教訓一下！
“師尊~”
紅雲跑到胡幽面前，毫無那準聖模樣，抱著他的衣袖就開始撒嬌搖晃︰“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此話一出！
那胡幽肩頭的小黑蛇也知道紅雲看出了這位的身份！
想到這位師姐未來的成就，他思索了數息，還是決定……冒死提示！
他揚起自己的蛇尾，看似毫無律動地晃動著，實際上是在空中劃字，提示著眼前的紅雲，剛剛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不過他似乎忘了一件事……
如今的人族還在那九重天地之間生活，沒有踏入這洪荒天地之中。
字？
倉頡都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行了！”
胡幽眉頭一皺，吐出一句。
不管是那面前的紅雲，還是他肩頭的小蛇，此刻全都噤若寒蟬，愣是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紅雲當即愣在原地，別說剛才的嬉皮笑臉了，就是連大氣都不敢多喘一下，只能愣在原地，不敢過多言語。
“紅雲。”
胡幽淡淡吐出兩字，抬手落在那紅雲頭上︰“問你，你答。”
“是。”
紅雲身子微微發顫！
從自己誕生靈智開始，到這坐上準聖之位結束，多少不說，也經歷了萬載歲月！
這萬載歲月之間，她從未有眼前這麼感受過名為恐慌的情緒！
沒辦法！
最開始，自己只是一介玄仙，卻敢上那不周山頂尋求機緣。
這一求，不僅給自己求來一個天地之間最了不起的師尊，還求來一縷諸天慶雲！
自從有了這諸天慶雲之後，不管是自己的機緣，還是這御敵逃難的本事，都成為了洪荒之中頂一流的存在！
身死道消？
這種事情，怎麼看也不像是能跟自己攀上關系的！
尤其是如今她成就準聖！
這天地之間，能殺她的，也就只有那些個師兄妹，還有那高高在上的師尊了！
師尊，最疼她了！
所以這天下之間，她就不覺得自己還能遇到所謂的身死道消。
可偏偏……她感知到了這四個字正在不斷逼近自己！
其根本原因就是眼前的這位師尊！
他，對自己動了殺心！
剎那之間！
就連那已經煉化為自身的諸天慶雲也不由發顫，試探著，想要從她體內剝離出去！
哪怕是在剝離之後只會剩下後天靈寶的水準，也不願意留在紅雲體內遭受那雷霆之怒！
可就算是如此……
諸天慶雲也不敢，甚至是不能離開紅雲的體內！
它也只能像是一只無頭蒼蠅一樣，亂闖亂撞，試圖撞出闖出一片天地來。
只可惜，這一切的一切，都只能看眼前的這個男人答不答應而已。
“我離開靈山之後，你可有違背本心？”
一句話問出！
紅雲幾乎沒有絲毫遲疑，直接順從自己的本心說了答案︰“未曾！”
胡幽沒有絲毫反應，可這天地之間的怒意，仿佛還加深了三分，甚至壓到了那靈山之巔，有隨時會將這靈山之巔壓碎的意思！
只是，還未真正動手而已。
這句話，紅雲也不知道自己答對了沒，只知道眼前的師尊並未出手將其擊殺，卻……又平添了三分怒意。
“你開壇講道，傳道授徒，可曾觀其本心？”
“一一查看，並無遺漏！”
紅雲再次順著本心回答！
她不會撒謊，不敢撒謊，也不能撒謊！
這每一句的回答，都是她真正的想法以及答案。
可偏偏就是這樣，靈山之上的烏雲就越發濃郁！
甚至還有一條條猙獰可怖的雷龍在烏雲之中流轉！
山上的那些個大羅、金仙都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一些人已經開始像紅雲體內的諸天慶雲一樣，試圖付出什麼作為代價，以逃離此處。
只可惜……
他們得到的結果，和那諸天慶雲得到的結果一樣！
這外面的壁障，就像是那不知道摳搜了多少年的老叟一樣，愣是不會將一絲一毫的修士從那屏障之中漏出去！
所以，就算是那些個眼昏腦濁的家伙看出了些什麼東西，此刻也只能像是那墳頭的石人些，就只是在墳頭待著。
只是……這一座墳頭稍大，石人也稍多一些！
又錯了？
紅雲眼中流露出不解，卻依舊梗著脖子，看著眼前的胡幽！
像是在問……
我，何錯之有！
若是換了其他時候，胡幽無論如何都是會回答她的，不過現在……
他也會回答，只是在問過第三個，也是最後一個問題之後！
前兩個問題要說紅雲回答對了，其實也沒錯。
畢竟只有這麼做，才是正確的。
可若是說紅雲回答錯了，其實也對！
原因很簡單！
那守門的小廝明擺著仗勢欺人！
若是紅雲真是一直順從本心做事，那這小廝的行為，顯然也代表著她的本心！
若是紅雲收徒也都查看了本性，那這小廝的所作所為，也就代表了紅雲的本性！
所以……
若是紅雲在前面那兩個問題的時候，都回答得沒那麼好，或者說是她有什麼緣故，疏漏一類的。
胡幽或許還不會這麼動殺心！
連已經成了聖人的他都可能因為一個失神，來到那宇宙邊際，如今只是準聖的紅雲，自然也有可能是受到某些干擾，或者是某些錯誤的時機，導致這種事情的發生。
可現在她都沒有！
不論是從質問本心，還是胡幽順著她的時光長河往回看，都沒有看到錯誤。
所以，他才會失望！
才會因為兩個錯誤答案而失望，甚至是觸動殺心！
如今……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只要確定了這個問題之後，也就能確定紅雲的結局了。
“呼……”
胡幽吐出一口濁氣，用以安撫自己躁動不安的殺心。
他盯著紅雲的雙眸，嘴角已經沒辦法再掩飾出關切的微笑，只能耷拉著，牽扯著唇齒移動︰“最後一個問題。”
“你門下玄仙在靈山門口候著，你可知道？”
這個問題，是胡幽給紅雲最後的機會！
若是她把握不住……
六聖之一而已。
胡幽又不是沒有換過！
身邊不是還有一個伏羲麼？
人族天皇的位置固然重要，可六聖之一的位置，更為重要！
大不了把那人族天皇的位置換一個人，也得讓一個自己熟悉，也熟悉自己的人成為六聖之一！
眼下就只看紅雲要如何說這最後一個問題的答案了！
“知道……”
兩字落下！
胡幽瞳孔一顫，心中殺意再難以掩飾！
他心頭一怒，那生生被拔高了十八丈的靈山，瞬間又往下塌陷了十八丈！
一啄一飲，皆是因果！
倒是和了這佛門的意境！
就是不知道成聖以後的後土，接不接得住這準聖的真靈轉世，亦或是……干脆簡單一點，直接讓這紅雲身死道消，真靈不存，也算是和了上一次輪回出現的劇情。
算了，想這些都太過麻煩，還是……先殺了再說。
可就在胡幽準備動手之時，紅雲的聲音再次響起！
“可是師尊，那候在門口的玄仙，並非是我門下啊！”
這句話，是紅雲苦笑著無奈說出來的。
“嗯？”
剛準備忍痛殺人的胡幽一愣，眼楮仿佛都直了。
堂堂一尊聖人，此刻卻像是沒听清一樣，看著眼前的紅雲試探性問道︰“你……剛剛說什麼？”
感知到壓力瞬間消失，紅雲也算是放寬了心，似乎領悟到師尊因為什麼而生氣了！
原本的她看著師尊如此動怒，還以為是自己在靈山上收的某個孽徒，鬧到了師尊眼前，讓師尊都忍不住，想要將整個靈山從洪荒之中拔除，徹底將西牛賀洲淪為廢地。
沒想到……
原來都是因為門口那一樁孽緣！
此刻紅雲徹底大徹大悟，甚至沒有了半點恐懼，嘴角甚至都恢復了先前見到師尊時的微笑。
哪怕是師尊的手還放在她的頭上，此刻的她，也沒有什麼擔心，只是緩緩開口。
“師尊，我剛剛說，那門口的家伙，不是我靈山門下。”
“不是我的徒弟，我也沒有去看過他的本心，而他守在我靈山門口，也一樣不是我所授意的。”
似乎是怕師尊領悟錯意思，那紅雲還不忘徹底將自己的意思表明清楚！
顯然，這確實是正確的一個行為！
因為在這句話說完之後，滿天烏雲瞬間消散，那原本被壓下了十八丈高的靈山，又恢復到了原本的高度，甚至還隱隱又提升了些許！
至于那只落在紅雲腦袋上的手……
當然也沒有像紅雲腦中猜測的那樣，將她的腦袋捏碎，只是在她頭頂輕拍了兩下！
緊接著，就是胡幽那無奈和教導的語氣︰“那也不行！”
“道統大門，乃是宗門見客的第一眼，就算是什麼都不放，也不能放一坨在那里惡心人。”
“知道的師尊~”
紅雲甜甜笑著，順勢繞到胡幽身旁，圈住了他的手臂︰“我也是像師尊所說那樣，什麼都沒有放在靈山門口。”
“畢竟師尊說了嘛，這靈山是西牛賀洲唯一的靈脈所在，所以很多西牛賀洲的生靈都想要上山討教，我想著在門口放一個攔路的始終是礙事，也就解開了靈山限制。”
“不論是否是修行中的生靈，只要能從靈山腳下走上來，都各有各的機緣，只是看他們能走到什麼地方，走到什麼位置而已。”
“若是能走到山頂，也算是一樁善緣，想拜師的話，我會收徒，不想拜師的話，我也會與之論道。”
“可偏偏……唉！”
紅雲無奈嘆了口氣，轉頭看向那先前攔路的少年︰“偏偏出了個異數！”
“相信師尊也看出來了，徒兒我實在是無奈啊！”
“沒看出來。”
胡幽翻了個白眼！
他先前在氣頭上，愣是沒有去管那少年的跟腳，只是掃了眼顯而易見的修為，其後就孕育著這一場雷霆！
就算是擁有看穿時間長河的能力，誰會沒空去看一只飛到身上，叮了一口的蚊子的時間長河？
閑的沒事干啊！
“是是是，難怪師尊誤會我呢！”
紅雲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知道自己受了委屈，自然也是要叫屈的！
倒不是明白會哭的孩子有奶吃這個道理，而是單純為了靈山！
這靈山……不，應該說是整個西牛賀洲都苦啊！
靈氣稀薄不說，福源也是少得可憐！
看那其他地界，怕是混元大羅都不知道出了多少了，偏偏這西牛賀洲，除了接引、準提之外愣是一個混元大羅金仙都沒出來！
唯一一個混元大羅，還是那接引、準提從外面拐過來的燃燈！
可現在呢？
燃燈估摸著還在輪回路上呢！
胡幽也是無奈，只好抬手揉了揉紅雲的腦袋，雖然什麼都沒說，紅雲卻也明白，這位好師尊自然是會彌補西牛賀洲的。
于是她也就微笑嘆氣，朝著胡幽解釋眼前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少年名為金蟬，是先前接引和準提在外界留下的一樁因果，他們許諾這身處西牛賀洲和中州邊界的少年，只要他能跨越整個西牛賀洲，憑借自己肉身之力來到這靈山，就收他為徒！”
“兩個混元大羅金仙的承諾，那金蟬自然會放在心上，于是開始跨越整個西牛賀洲。”
“只可惜，他稍微慢了一些。”
“等他到這里的時候，我已經成為新的靈山之主，原本我也想為接引、準提了卻這一樁因果的，可這少年的心性……”
“我知道了。”
胡幽淡然吐出一句。
金蟬算是後天生靈，卻也算是凶獸之一。
這所謂的跨越整個西牛賀洲，怕是造了不少殺孽。
放在上一個輪回之中，那接引、準提就算是將金蟬收入門下，也並未收為自己的弟子，而是讓後來入西方教，成為現在佛的多寶收入門下。
也就是他先前懶得去看一眼，否則……現在倒也不至于將場面鬧得如此難看了。
“行了。”
胡幽無奈苦笑，為了封神大劫之後的西游大劫，最後還是決定委屈一下自己的乖徒兒。
“那孩子，你收入門下吧。”
“嗯！？”
紅雲瞳孔一顫，下意識想要說些什麼，免得為門內召入禍端！
“至于怎麼收……你決定。”
話落。
胡幽默默一招手，將原本在玉清那里的十二品功德金蓮順了過來！
“收在哪兒，也由你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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