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跟護雞崽子似的將葉靈嬌護在身後，眼神中透露出明顯的不贊同。
葉靈嬌哭得很傷心，微微的抽搐。
“嬌嬌莫哭。”
薛氏看上去心疼壞了，用素帕輕輕擦著她的淚，還小聲地哄。
“弟妹，你從前是很疼嬌嬌的。”
柳氏心里很是疑惑。
長嫂這反應好生奇怪。
她待人向來都是淡淡的，激不起任何波瀾。
這次怎的忽然發怒？
沉默間，薛氏又不悅道︰“不管嬌嬌做錯了何事，她如今還在病中，你再不高興也不該對著孩子撒火。”
“嬌嬌連在昏迷中也念著你。”
這模樣倒像是在為自己親生的女兒鳴不平。
柳氏甚至還在她第二句話中听出了些許醋意。
“孩子又怎麼啦？”
蓁寶用那雙通透的眼眸看著薛氏，“只要是做錯了事情，不管大人還是小孩，都不應該放過。”
薛氏對待蓁寶的態度依舊是淡漠中帶了些不屑。
看向柳氏語氣帶著斥責道︰“弟妹，你屬實不該只偏疼養女。”
柳氏狐疑地瞧著薛氏。
“長嫂，那日我和侯爺的爭吵你不會毫不知情吧？葉靈嬌也是我的養女。”
她眼里帶著試探，道︰“況且，我如何管教兒女，用不著長嫂來置喙。”
葉靈嬌听著那聲‘養女’，又是一個哆嗦，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薛氏順著她的脊背拍了拍。
“弟妹，你養育了嬌嬌五年，不是親生勝似親生。”
“你如此不珍惜這份母女之情，又可知世上有人做夢都想同自己的女兒團聚呢？”
她似乎是氣急了，連話也密了起來。
說完卻突兀地頓了頓，道︰“我有位手帕交，女兒剛出生便夭折了，她至今還在懷念。”
柳氏心中的困惑越來越多，猶豫著道︰“長嫂言之有理。長嫂將雲微教導得落落大方、知書達禮，若是有空不如就替弟媳教養嬌嬌一二吧。”
薛氏眉間倏爾舒展開來，剛想開口，葉靈嬌便大聲地說︰“我不要去大伯母那！我要和母親待在一起！”
“哇。”蓁寶火上澆油道，“薛伯母，葉靈嬌只喜歡我娘親不喜歡你誒。不過也是，我娘親照顧了她五年，她當然跟我娘親更親近。”
薛氏垂眸掩去那抹痛色。
“不管如何，嬌嬌也是我看著長大的，還請弟妹將嬌嬌和棋哥一視同仁。”
以往柳氏並未察覺，可這心里一旦產生了懷疑，過往種種便破開了一條口子，怪異之處接連顯現在她腦海。
她這長嫂，對葉靈嬌實在是太過疼愛了。
她原以為長嫂是那種很冷靜又理智的女人，長兄的死訊傳來時，她也不過掉了幾滴淚便井然有序地籌備他的喪葬禮。
對自己的親生女兒葉雲微亦是冷冷淡淡，關心甚少。
可兩年前葉靈嬌貪玩爬樹，差點從樹上摔下來，是薛氏沖上去接住了她，沖擊太大，導致她的手腕脫臼了。
葉鴻宣發了好大的火，對葉靈嬌動用了家法。
是長嫂拖著病體阻止了他。
還有一次她和葉鴻宣出席壽宴不在府中，葉靈嬌得了風寒，發了高燒，是長嫂親力親為照料她。
加上這次，長嫂幾乎不眠不休守在葉靈嬌床邊。
她比自己這個名義上的母親更加盡責。
就算是疼愛佷女，也太過了些。
“一視同仁？”蓁寶的聲音打斷了柳氏的思緒，“我娘親之前忽略觀棋哥哥的時候，薛伯母怎麼沒有跳出來說一視同仁呀？難道觀棋哥哥不是你的佷子嗎？”
薛氏神色不虞，冷冷瞪著蓁寶。
蓁寶的話點醒了柳氏，她忽然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
這個猜測讓她膽戰心驚，不敢深思。
葉靈嬌忽然又跑過來抱住柳氏，“母親，您消氣了是不是？嬌嬌今晚可以跟您睡嗎？”
柳氏下意識低頭，卻驚覺葉靈嬌的眉眼像極了長嫂！
她打了個寒顫，不知不覺就推了葉靈嬌一把，把她推離自己身邊。
葉靈嬌沒站穩，一屁股坐到地上。
難以置信地看著柳氏，“母親，您打我？”
“我娘親怎麼打你啦？”蓁寶翻了個白眼，“她是不小心輕輕推了你好不好。”
葉靈嬌沒理會她的話，哭叫道︰“母親，你之前都不舍得打我的！”
柳氏微微皺眉，剛想伸手扶起她，薛氏卻猛地伸手推了一下她的肩膀，“弟妹，你太過了！”
她托住葉靈嬌的腋下將她抱起來，心疼萬分。
“嬌嬌，今晚先跟大伯母住，大伯母對你好。”
“不要！我不要！我要母親！”
她充耳不聞，帶著哭鬧不止的葉靈嬌離開了。
柳氏與長嫂相處了整整十六年，關系一直融洽，這還是長嫂頭一回同她產生矛盾。
可柳氏如今懶得去計較這些，葉靈嬌和長嫂的相貌不斷地回蕩在她的腦海，幾乎重疊在了一起。
“娘親，你怎麼一直在發抖，今兒是個大晴天呀。”
蓁寶走到她身邊，關切地抬頭望她。
她的聲音就像是冬日里的暖陽，讓柳氏瞬間從寒冷中活過來了，“娘親只是在想，你二哥估計要考完了。”
蓁寶道︰“那咱們快去接二哥吧！”
柳氏點點頭，對著跟過來的听荷道︰“待會兒侯爺下朝回來問起，便說我帶著蓁寶觀棋去酒樓賞月，明日再回來。”
用極低的聲音吩咐听荷︰“多注意大夫人的動向。”
听荷神色一凜，忙應承下來。
柳氏眼神很堅定，她必須要驗證一下方才的猜想。
侯府的馬車在考場外等了許久，葉觀棋還未出來，倒是張秉語被眾學子簇擁著走了出來。
“張兄，這秋闈也太難了，要咱們創作一首五言八韻的詩，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
張秉語謙虛道︰“是有些難度。”
“誒，對我來說有難度，你肯定是文思泉涌吧。”
張秉語頷首一笑，默認了。
“對了，你能不能透露一下《退婚記》男主被未婚妻和其愛慕者出言嘲諷以後是如何反擊的麼？話本到這里就結束了，實在是等得我抓心撓肝。”
張秉語故作神秘道︰“提前透露不太好，還是等新一冊發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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