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面容方正,長須飄飄,身披深紅官服,除了她的父親衛明章還能是誰?
衛明章目睹眼前的景象,眼中充滿了震驚。
他看到大夫人雙臂折斷,正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他見到白玉寧滿臉焦慮,手足無措。
他還見到那個本以為已經離世的小女兒,靜靜站立在庭院之中,目光與他對峙,不僅毫不回避,反而抬頭牢牢鎖定他的雙眼。
她的眼神中蘊含著復雜的情緒︰關心、懷疑、渴望、失落、憤懣,還有悲憫!
那目光不像是在審視父親,更像是在打量一個又愛又恨的陌生人!
面對那無所畏懼、愈發逼人的眼神,衛明章怒火中燒。
〞衛紫夢!〞
〞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
衛明章步入府邸,身後緊隨著府衙的士兵。
听到他的聲音,衛府上下立刻振奮起來,仿佛找到了依靠。
〞老爺!〞
〞老爺!〞
〞老爺,您總算回來了!〞
僕人們紛紛鞠躬致敬。
大夫人見到衛明章,哭泣得更加淒厲。
〞老爺,您終于回來了!再晚些,我就要被她打死了!這死丫頭串通外人,趁您不在,欺壓我們母子!再晚些,您就永遠見不到我們了!〞
大夫人悲痛欲絕,加之剛經歷的傷痛,顯得尤為淒涼。
衛曉鳴也急忙湊近,大聲疾呼︰〞父親,她還想殺害我!您一定要為我討回公道,嚴懲這個逆女!還有那個淫婦!〞
衛曉鳴趾高氣揚,急忙靠近衛明章。
衛明章怒氣沖沖地踏入庭院,避開女兒的目光,走向大夫人,親手攙扶起她。
〞夫人,你沒事吧?〞
〞老爺,您看我的胳膊?〞她展示出受傷的胳膊,嘴唇因激動而顫抖,〞老爺,您要為我做主啊!〞
大夫人眼中閃過殺機,狠狠地瞪向衛紫夢。
衛明章的目光隨之轉向,厲聲斥責︰“衛紫夢!你這孽女!年紀輕輕,怎可如此殘忍,竟對嫡母下此毒手,真是膽大包天!還不速速前去向嫡母請罪!”
對于這個女兒,他的內心同樣糾結。
既感到愧疚,又滿腹怨氣!
現下女兒已嫁予那神秘莫測的林南,他不敢輕舉妄動,但為了維護嫡母的尊嚴以及自己在家中的權威,必須讓女兒低頭謝罪!
只要女兒肯道歉,這事就算了了。
然而,衛紫夢只是冷哼一聲,臉上毫無懼色,反倒對他的同情和憐憫更甚,目光灼灼地盯著生父,冷冷地說︰“殘忍?父親,您身為讀書人,難道連道理都不講了嗎?古人雲,侮辱吾親者,必以血償血,以牙還牙!我斷其雙臂,不過是回應她當年對我母親的傷害!父親,我想問您,若有人傷了您母親,您會如何?”
衛明章一愣,一時語塞。
他身為安南郡守,何人敢傷其母?
若有此事,他必將對方滿門抄斬!
“你給我答話!”
衛紫夢直勾勾地盯著他,厲聲質問。
衛明章面露窘迫。
他始料不及,女兒竟能言善辯至此。
當眾被女兒逼問,讓他顏面盡失,怒火中燒。
“你這孽女!長幼有序,尊卑有別,你豈能不懂!嫡母乃是我正妻,你母不過是個侍妾!地位懸殊,她對你母親施暴尚可……尚且情有可原,而你作為子女,怎可對嫡母施暴,這豈非大逆不道!”
衛明章無法以理服人,只得變換角度,從身份高低入手辯解。
衛紫夢放聲大笑。
〞她折斷我母親的手臂,那是尊卑有序。〞
〞我反擊便是殘忍忤逆?〞
〞父親,您真是飽讀詩書!很好,既然說我殘忍,說我忤逆,那我就忤逆到底!〞
〞來人!〞
衛紫夢一聲斷喝。
〞在!〞
隨從們齊聲響應,聲震屋瓦。
頃刻間,衛家眾人再次震動,這才猛然憶起,眼前這位並非孤立無援。
听到這震撼人心的呼喊,即便是衛明章也不禁心生忌憚。
他雖帶回眾多衙役,但相較之下,實力懸殊,不可相提並論。
衛紫夢冷靜地嘲諷︰〞父親,您或許不知,母親受辱,憑我的性格,豈能就此罷休?〞
〞是母親懇求,我才勉強同意饒他們一命,過往恩怨一筆勾銷,只為報斷母雙臂之仇。〞
〞如今,您卻指責我殘忍,大逆不道?〞
〞那就讓你們見識一下真正的忤逆!〞
〞來人,將這哭啼啼的女人和那個只會躲在母親身後逞凶的懦夫拖出去,斬首示眾!〞
〞遵命!〞
隨從們立即行動,將大夫人和衛曉鳴架起,向外拖去。
大夫人驚愕不已。
衛曉鳴茫然無措。
衛明章此刻,更是瞠目結舌。
他無法相信,女兒竟如此決絕!
〞來人,阻止他們!〞
衛明章急聲呼喊。
他深知這支隊伍的實力,若無人阻攔,大夫人和長子頃刻間便會喪命。
衙役們也不敢怠慢,急忙聚攏,擋住去路。
〞讓開!〞
護衛隊員們厲聲喝令。
衙役手握兵器,進退兩難。
雙方形成對峙。
此時,衛明章額角滲出汗珠。
他意識到了,若任由形勢惡化,雙方真的動起手來,他的這些家丁和隨從根本無法抵擋!
而那支行動力和戰斗力極強的隊伍,唯听從女兒的命令,所以要想救下大夫人和大少爺,唯有女兒下令才行。
〞紫夢,你何必如此執迷不悟!〞
衛明章痛心疾首地勸解︰〞畢竟血濃于水,你我終究是一家人!好吧,算爹求你了,這件事確實是大夫人有錯,我就不追究了,快讓他們放下大夫人和你兄長吧!〞
衛明章的語氣充滿哀求。
衛紫夢目光冰冷,嘲諷地回應︰〞父親,當你指責我殘忍、不孝時,可不是這副模樣啊!〞
〞你這個不孝的女兒!你究竟想要什麼!〞
衛明章徹底憤怒了,猛地抬起手掌,準備向女兒的臉頰揮去。
衛紫夢毫不躲避,反而抬起頭,眼神平靜︰〞動手吧,從小到大,您已不止一次這樣對我,多這一次不多,少這一次不少。〞
〞還記得小時候,大哥用鐵劍在我手臂上留下傷口,鮮血直流,我來向您討說法,您卻未听解釋,直接給了我一記耳光。〞
她卷起袖管,露出舊日的疤痕,繼續說︰〞那一巴掌讓我頓悟,同樣是你的孩子,但我卻與他們不同。〞
〞動手吧,也讓我徹底覺悟,不再對你抱有任何期待!〞
衛紫夢眼中泛起淚光。
她也曾渴望擁有一位愛護自己的父親,和一個完整的家庭。
然而,夢已醒。
從今往後,不再是衛紫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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