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們專注的做著自己的事情,他們的五感盡數投注于當下之事。
這也對應了外界形容這些苦智囚徒的一個外號︰呆子。
他們不會偷懶,不會分神,無論動作靈巧還是笨拙,他們總是會一絲不苟的完成任務。
這是比機器更像機器的一群人。
許都繞過他們,沿著寺院的鵝卵石路徑朝著後山而去。
實際上摩耶涅寺所在並非是在完全的山巔,他們只是在靠近山巔的一片平坦的山體上建立了寺院。
而寺院之後還有一塊隆起的山體,也就是住持口中的後山。
許都不清楚信奉痴愚的僧侶們會在後山有什麼布置,但是他覺得一定很令人頭疼。
穿過普通的寺廟後院,許都來到了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後山。
後山上草木稀疏,怪石嶙峋,看起來荒涼疏于管理,但是細看似乎能品出一種屬于寂寥的美感。
參差的怪石之間,一眼望去就能看見一個三人寬的山洞,那山洞似乎堂而皇之的告訴來客。
“這里有寶貝,快來吧。”
許都靠近那個山洞,然後重重的跺了一腳,聲音隨著震動向外不斷傳播。
他想要試圖通過這樣的方式窺探山洞之中的樣貌。
很可惜,聲音在深入山洞後的二十米處就戛然而止,像是被什麼吸收了一樣消失不見。
“看起來只能親自進去看看了。”許都輕嗅著山洞中傳來的泥土氣息。
樂師坦然的走進了未知,身為死者,他從來不畏懼死亡。
山洞內沒有任何燈光,黑暗之中就連許都也無法看清楚前方的景象。
許都嘗試著使用了一下陰影穿梭,很可惜在這里竟然無法使用。
在這里,許都也只能像是普通人一般扶著牆緩慢的試探著前進。
此處有大源的賜福,樂師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執掌權柄為混沌,痴愚,黑暗的盲目之神自然有能力將此地封鎖起來,讓行走在此間的萬物按照 的想法行動。
而且此地的現實扭曲程度幾乎達到了此間所能承受的極限。
也就是說,即便是大源的化身在此地也會受到痴愚的壓制,變成一位只能在山洞中摸索前行的盲目者。
在這里許都听不見,看不見,甚至連聲音都無法發出。
一切都回歸于世界最初的樣子,混沌無序,似乎什麼都沒有,似乎什麼都存在。
前行的路途上沒有什麼坑窪和陷阱,只是很平坦的道路,沒有怪獸和陷阱一切都是如此的平淡。
不知道前行了多久,許都听到了,不,不是听到了,他感受到了從未知處傳遞來的消息。
它在念誦什麼「或固自我,雲色是我;或見我圓含遍國土,雲我有色……」
度化眾生,洗去諸般煩惱的經文像是細細密密的鉤子一樣,刺入許都的精神之中。
許都能感受到自身所堅持的東西在被它清洗,淡化。
那個在混沌中發出訊息的家伙似乎想以這樣的方式,讓所有人都理解何為虛無。
不過無用,許都的思維和靈魂被諸世之惡所包裹,他是植根于人類劣根性上的怪物。
是人類心底的陰影,如果想以這種方式驅散許都的自主想法,那就相當于去否定人類的陰暗面。
山洞中的存在還不足以做到這樣的程度,只有真正的痴愚才能在瞬間讓所有人的思想陷入虛無。
許都忽略了對方傳遞來的信息,依舊用一只手臂撫摸著牆體,不急不慢的往山洞中走。
在只剩下觸感的世界中方向與時間都失去了作用,許都不知道他進入山洞後走了多遠。
不過就算是知道,他也不在乎,他的目標依舊堅定,那就是走到最盡頭然後取走自己想要的東西。
“呱——”一聲綿長的叫聲穿透了混沌。
隨著這叫聲,山洞中的混沌也隨之被驅散,視覺,听覺也隨之歸還。
許都看清楚了眼前的情況,自己已經來到了山洞的末端,而眼前的石桌子上蹲坐著一只眯著眼楮,有兩根細長胡須的蟾蜍。
“呱——”蟾蜍見許都恢復了五感,將不善的眼光投向了它,立刻就發出了一聲示弱的叫聲。
見許都還盯著自己,蟾蜍挪了挪自己的身體,然後用爪子從背後扒拉出一尊三只猴的石像。
那三只猴蹲坐著,分別捂住了自己的眼楮,耳朵,嘴巴。
這就是許都此行的目標,三不猴。
“什麼意思。”許都沒有第一時間將三不猴拿起來,他用手指頭戳了一下蟾蜍的大額頭。
“你家主子白給?”
蟾蜍發出呱的叫聲,似乎在告訴許都,它只是只蟾蜍,它什麼也不知道。
“別裝傻充愣的,你可不是外面的那群呆子。”
“呱——”還是遲鈍的叫聲,蟾蜍眨巴著大眼。
蟾蟾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裝糊涂的天才。”許都翻了個白眼,他伸出手拿起了石桌上的石像。
這個行為就像是觸發了什麼開關一般。
恍惚,然後許都的意識就被三只石猴吸了進去。
你們大源都喜歡用這樣的方式叫人是吧!這是許都意識掉線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意識再度回籠之時,許都看見了那位不可名狀的盲目之物。